推翻清朝当总统

第八章 琴台无琴

已是晚春时节,月湖之上烟波浩淼,白鹭争飞,湖畔的龟山郁郁葱葱,间或有些巨石在这一片绿意之中偶露峥嵘。

一条幽深小径曲曲折折的随着山势蜿蜒而上,林云见这路有些崎岖,便对身边的梅雪岚说道:“梅小姐,我看还是另选一条路吧。”

梅大小姐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怕了么?”林云苦笑道:“我怕等会儿背不动你。”

话音刚落,却心中后悔,如此露骨的调情,怕唐突佳人了。

可梅大小姐只是翻他个白眼,不服气的说道:“哼,看你这身板,恐怕也背不动。”

大概是想到他若是背着自己的摸样,脸儿可就有点发烫了。

回头看看妹妹蹦蹦跳跳的摘着路边的花儿,再看看一脸无奈保护着她的梅贵,林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由得微笑起来。

“哎,想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梅大小姐见他走神,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

林云笑容一敛,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昨天梅雪岚早已不再生林云的气了,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气,见他操持忙碌了半天,心中一软,便没有再提那件事,只是约了林云今天出来游玩,自己却偷偷的把野餐食物预备下了。

又行了里许,林云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从龟山之上岔到另一处所在,此地略高出周围平地丈许,靠山处建有一座殿堂,单檐歇山顶,殿堂为抱厦式,堂前有一汉白玉石台,台前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琴台”。

“可惜今日无人抚琴,不然的话,也许能找到个知音呢。”

梅雪岚幽幽的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小遮阳伞打开来,回头看看林云,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笑道:“要不,请林先生为小女子弹奏一曲如何?”林云伸手在空中虚画几下,转头对她说道:“弹琴我可不会,乱弹嘛我还差不多。”

梅雪岚飞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石板之上,遥望对面龟山,俯瞰山下湖水,竟一时无语,默默的仿佛都沉浸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你知道这‘琴台’二字是谁人写的么?”过了良久,梅雪岚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着林云说道。

“大概是宋代的……辛弃疾所写吧?”林云想了想,迟疑说道。

梅雪岚微微一笑,“年代嘛差不太多,都是南宋,写这字的人,是米蒂。”

林云哎呀一声,“我说么,这字体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梅雪岚白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知道这琴台的典故么?”林云嘿嘿笑道:“这个嘛,我还刚好知道。

相传春秋战国时,楚国的音乐大师俞伯牙曾在此弹琴,被樵夫钟子期听后,知其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二人遂结为知己。

后子期病故,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不再弹奏。

后人感其事,便筑台纪念。

我说的对么?”“知音难觅,也难怪伯牙摔琴断弦了。

我记得岳武穆有首词中,也有那么一句,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梅雪岚将伞收起来,一只手拢着裙子,就那么随意的坐在了石板上,抬头见林云还站在那里,嗔道:“站了半天,你不累么?”“累?和梅小姐荡漾在如此美景之中,我又怎么会觉得累?”嘴上是这么说,人可是挨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想不到梅小姐不但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对这老祖宗的东西还这么了解。”

林云见她神色之间忽然有些扭捏,连忙拿话引她。

其实她倒不是因为林云这么随意接近自己的身体而扭捏,只是心里有种莫名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悄悄的滋长,而刚才这一刻又仿佛一下将这种感觉放大了似的。

“啊,也没什么,只是家父自小对我要求甚严,而他平时也喜欢吟颂这些诗词歌赋,耳闻目染的,我也便多少知道了一些。”

梅雪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林云,见他目视前方,好象听的认真,便放心端详起来。

这个家伙仔细看的话,还挺耐看的嘛。

尤其是这样从侧面看,棱角分明,脸颊虽然有点瘦,不过更显得硬朗,鼻梁这么直,嘴唇……或许是梅大小姐忽然想到了某种场景,又或许是她以为林云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忽然有些脸红,低下头去,双手环抱着放在膝上。

“方才说起辛弃疾和岳飞,我倒有了些感触。”

林云却没有注意她神态之间的变化,遥望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自顾自的说道:“这两个人,都是英雄,或者说,都是悲情英雄。”

梅雪岚怔了怔,喃喃道:“悲情?”林云无声的笑了笑,“是啊,悲情,空有一腔忠君爱国之志,却都是壮志难酬。”

顿了顿又说道:“你没觉得,他们二人很象么?”“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

例如两人的词,都是慷慨激昂,又带着些深沉悲凉。”

梅雪岚低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慷慨激越的词被她念来,却一点不减气势,反倒因了她娇媚的声音平添出几许铁骨柔情,林云听的都有些痴了。

梅雪岚见他发呆,伸出手来轻捶在他的肩上,“呆子,又在想什么?”林云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没什么,我在想,若是他二人生在现在,会做些什么?”“说你呆,你还真呆,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生在现在?”梅大小姐白他一眼。

“只是假如罢了。”

林云轻叹一声,“若是生在现在,辛弃疾还会写出看试手,补天裂这样的词来么?”“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也许会吧?”梅雪岚受了他的感染,幽幽叹道。

“可是现在与那时候相比,境况不同了啊。”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林云对于现在,对于未来,对于历史产生了很多思考,而这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一直无人可以倾诉,但自从遇见了她之后,经过那番谈话他觉得也许有些东西是她可以理解的,所以现在他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南宋虽然最终灭亡,可毕竟没有亡中华之国,灭中国之种,神州大地几番离合,现在却又面临着被列强瓜分,四分五裂的局面,当此时,谁人又来补天裂呢?”梅雪岚吃惊的看着他,短短的几次接触,林云给她的震撼和惊讶太多了,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他的知识,他的思想,是从何处得来又从何处产生的呢?“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林云笑了笑,“我记得,你那天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吧?我还记得,你所以选择到报馆去做事,是因为你想籍此来开启民智,宣扬西方国家那些平等啊,自由啊,民主啊,人权啊什么的吧?”“怎么,不对么?”自己的理想被他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说出来,梅大小姐几乎想跳起来与他论战了。

啊啊啊,啊你个大头鬼啊!“不是不对,时机未到。”

林云简短的总结道:“现在能够识字看报的人,有多少?又会是些什么人呢?”“广开民智,非教育不可为。

而平等自由民主人权那些东西,你若是现在丢给那些做奴才做惯了的人,你猜他们是会感恩戴德呢,还是会跳起来大骂你妄改祖宗章法,大逆不道呢?”“可是,可是……”梅大小姐还想辩解,却“可是”不下去了。

“那么你说,洋人的东西不可学,你自己却又在学洋人练兵,这是什么道理?”“不是不可学,而是怎么学,南橘北枳你总听说过吧,任何外来的学说也好,政体也罢,都要适合当今的国情。

大而化之,是为王道。”

最后这句,是林云杜撰来的。

“好象,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梅雪岚嫣然一笑,“不过,有些话我虽不同意,却要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样吧,你既然于时政有这么新奇的观点,不妨写一篇文章刊载在我们的报纸上,我想,未必就没有你的知音与你应和呢!”“写文章啊?这个我可是最头疼的,至于说知音,我眼前不是就有一个么?”林云笑着说道:“可这个知音却是爱与我唱反调,聊胜于无吧。”

“哼,我很稀罕么?还聊胜于无。”

梅大小姐的小姐脾气发作起来,“梅贵!梅贵!快过来收拾东西,咱们的野餐要开始啦!”回头狠狠的瞪一眼林云,“记住,文章一定要写,那可是你欠我的!”林云诧异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下次,请吃饭,忘记了?请客免了,文章是一定要的!”明媚的阳光之下,她这似怒还嗔的表情让林云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喃喃的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不过她的魅力,挡不住也不算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