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生香

第55章 蒙在鼓里

见这女子渐渐朝自己靠近,张成忽的心生一种恐惧之感,后背发毛。好似眼前的女子是妖精鬼怪所变,令人头皮发麻。再多瞧几眼就能把自个儿的精魂给吸走似的。

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心如刀绞。然后木然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朝土路跑去。

秋月望着那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将自己周身自己瞧了瞧,莫名绕了绕舌根子:“莫非我是毒蛇猛兽,还是他要赶着去投胎?”

张成一口气跑出了洛水村村头,策着牛车头也不回地往海棠村走。那模样,还真是像赶着去投胎的。

齐氏瞧了瞧这天色,都这会儿了,阿成也应该要回来了,她也没啥要做的。索性搬了椅子到院子里坐着。等着张成回来。

没过一会儿,张成的身影便出现在齐氏跟前。齐氏赶忙站起来,将张成迎进屋去。“阿成,这阿月果真不错吧?”

张成紧绷着脸,深邃的眼眸里含着一抹厌恶和受伤。他自顾自进了西厢房,将自己整个埋在床榻上。齐氏瞧着他这模样,心头更是七上八下,莫不是出了啥岔子?就在齐氏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娘,这门亲吹了!”

齐氏惊诧地张大嘴巴,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一团浆糊。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床榻上,兀自喃喃道:“吹了?”

这桩婚事她一直都看好的,大妹子也是同意了的,咋说吹了就吹了呢?

张成自那日回来便大病一场,齐氏急得心头跟猫抓似的

。究竟阿成去洛水村之后发生什么,为什么阿成回来之后成天失魂落魄,连他最宝贵的书也不看了?要不是看着阿成病着,她真想到洛水村去问清楚情况;偏生阿成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倘若自己再去问他,这不是更加刺激他么?

这阵子,齐氏急得焦头烂额,连铺子的生意也没心思打理了。只想着等阿成病好之后再去许家讨个说法。

这厢,许家人对于这茬乌龙事根本就是蒙在鼓里。

蚕宝宝进入第三龄之后,食量变得要大许多。这时候也不必再选那些嫩叶喂养,稍稍老一些的桑叶也是可以的。同样的,桑树的需求也大了许多,要以斤计算。

鱼塘上栽种的这些桑树根本不够,所以秋月秋林两人通常要去别的地方找桑叶。这些野生的桑叶较为分散,不好找寻。田坎上倒是有些桑树,秋月秋林也都去摘了回来,先让蚕宝宝们吃饱了,进入眠期再说。

秋月背着满满的一背桑叶拉着秋林沿着田坎走,秋林手中提着个竹篮子,也是满满的桑叶,这些个还不够蚕宝宝吃一顿的了。

“媳妇儿!”两人刚翻过一坡,便听见一个响亮欢快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秋月秋林循着声源瞧去,却是个体型臃肿、跟一头肥猪似的男子。这人姐妹俩是认得的,正是杂货铺老板娘的独生儿子。

这少年可是个典型的吃货,不然他哪儿来这么彪悍的体型;而且这人很是嗜睡,吃饱喝足睡上三天三夜也没问题。正经人家哪儿会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受苦?所以这许大财到了十**岁的年纪,连个媳妇儿都没捞着。

姐妹俩慢慢回忆起刚刚从许大财嘴里吐出来的那两个**的字眼,俱是惊奇。这人莫不是捞着媳妇了?她们俩很有默契地侧过头往回瞧,可是连半个黑影都没瞧见,哪儿见着许大财的媳妇?

下一刻,又让姐妹两人变得惊悚起来。许大财迈着他的大象腿,龟速地朝秋月跑来,伸手便要去捉秋月的手腕。眯眯笑道:“媳妇,你们这是在做啥,让我许大财帮你啊!”

秋月秋林两人双肩皆重重地一抖!感情这人所唤的媳妇原来是喊的秋月!

秋月毫不客气地推了推许大财伸过来的手,奈何那人体型彪悍,搡都搡不动

。秋月开口就骂:“死不要脸的,谁是你媳妇,你再这样诋毁姑奶奶名声,我就将你……一脚揣到你娘肚子里去!”

许大财见秋月脸色大变,一双凤眸之中明显含着滔天怒气,可偏偏就是这样怒火冲天的模样,却也依旧是美丽动人。许大财看得早就痴掉了,哪儿理会秋月是如何骂他的?许大财依旧笑得跟豌豆苞谷似的,一双小眼被埋没在横肉里面,只能瞧见一丝儿缝。“媳妇,你别生气啊,我娘说了,等再过几天就来给你下聘礼,再过不久,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许大财伸出猪爪子就要去抱秋月,秋月大骇,见眼前这个体型像猪的人快要保住自己,她急中生智地蹲下身去,然后用腿蹬了许大财的膝盖处。许大财的膝盖弹跳一下,脚下不稳,四脚朝天地摔到水田里去了。

这个时节正是庄户人家栽秧的日子,田里关着水,嫩绿嫩绿的小苗刚插下去没几天。许大财这一摔,面朝下背朝上,不仅啃了一口泥,还呛了一口浑水。浑身都被泥水打湿,不就彻底变成了落汤鸡么。

秋月见他这个模样,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叫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给本姑奶奶滚远点,下次再出现在姑奶奶面前,我许秋月见一次打一次!”

因为是独生子,许大财自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疼,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又气又觉得委屈,腿陷在淤泥里头爬也爬不动。许大财刚才颓唐地坐回在泥水里头,用力砸着水面,觉得委屈之极,最后趴在水田里头,嚎啕大哭起来。

“大姐,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这许大财怎么无缘无故嚷着叫你媳妇儿?”秋林觉得这事儿另有隐情,约莫着有些奇怪。

秋月嚷声道:“那是他自个儿想媳妇想疯了,遇着个人就当是他媳妇,我呸!”想着刚才那只猪头差点儿抱到自己,秋月就觉得心头犯恶心。

秋林兀自喃喃道:“难怪上次那杂货铺的老板娘忽然对咱们友善起来,还假惺惺送只鸭子给咱们,分明就是那时候就藏了心思的!”秋林眼皮一跳一跳,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她赶紧拉住大姐,急促道:“走,咱们赶紧回家问问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韩氏听了秋月秋林姐妹俩的话,也有些丈二和尚。她万万没想到,这刘氏竟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幸亏她早早地答应了另一桩婚事,免得这家人再缠上来

。那刘氏家的孩子到了十**岁都还说不上媳妇,显然是个有问题的。韩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阿月,别怕,你的婚事如今已经定了下来,那刘氏还能捣什么乱。下次瞧见她那儿子,绕道走就是了,莫再这样整蛊人家了。”这刘氏可不是个简单的,她是怕秋月秋林他们吃那婆娘的亏。

秋林听韩氏的话,便以为大姐跟那阿成哥哥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刘氏不过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如今根本就不足为惧。

没过几天,那赵媒婆又上门来了,这回她是来拿大姐庚帖的。这庚帖俗称八字,上面需要写上女方的出生年月日时。然后再送去男方家在祖先案头上搁上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家里上下若是平安无事的话,便再由媒婆将男方的庚帖送到女方家,女方同样将其庚帖放到祖先案头上供奉起来。同样在这三天时间里若是双方家里所是发生偷盗、鸡犬不宁、家里人生病、庚帖被毁等事件,便视为不祥,这两人便不能结为夫妻。

秋月的庚帖是秋松书写的,字迹稍显得稚嫩,但于稚嫩之中亦能瞧出娟秀。赵媒婆欢天喜地接过庚帖,一个劲儿更韩氏道喜。时值正午,韩氏留她吃饭,赵媒婆婉言谢绝,,说是早些将这庚帖送过去才是大事。韩氏也生怕这事儿里头又冒出啥幺蛾子来,也不再多留赵媒婆,便让她去了。

三天之后,赵媒婆又来了,这次她带回了男方的庚帖。韩氏并不识字,瞧也不咋瞧的,就要压在祖先案头上。秋林却从那隐隐约约的字里行间,瞧出了些端倪了。这年龄根本不对啊!阿成哥哥今年也是十四岁,不过比大姐大上十天半个月而已。而这庚帖上分明要大上四五岁。秋林再一路往上瞧了那庚帖的名字,当“许大财”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时,秋林整个人绷得心头快跳出来。

这分明就是许大财的庚帖!

糟糕两个字率先跃入秋林的脑海之中,难道这赵媒婆从一开始提亲就不是替阿成哥哥提的,而是那个许大财!这么一想,那原先堵在脑子里头的梗塞也渐渐豁然开朗了。那么许大财逢着大姐喊媳妇那就解释得通了。

见娘拿了那庚帖手脚轻快就要去压在祖先案头上,秋林欲要上前阻止,却又欲言又止。倘若这样明着挑明,他们家只怕不仅会将那刘氏给得罪,就是连赵媒婆也跟着得罪了。这十乡八村的庄户人家说亲,赵媒婆可谓是起到了中间砥柱的作用。这媒婆可是得罪不起的。

秋林只好憋着这话,僵着脸将赵媒婆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