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石中剑

第三十七章 六技

许怀谷此时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借着灯火四下打量。这是一间长方形的石室,长有三丈,宽有两丈,高也有一丈,室中摆设不多,kao在西壁有一方形石桌,桌上桌下摆了许多干粮、肉脯和一灌灌的清水,石桌旁边支着一张木床,除此再无家俱。

四壁,顶棚,地面俱是青石板拼就,上面刻着大大小小的文字,间cha着各式各样的人物图形。地面最为奇怪,杂乱无章的排布着千百个脚印,看那模样竟似由人脚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虽只是浅浅的不及一寸,但是在坚硬似铁的青石上踏出千百个印迹,这等内力修为足以称得上震古烁金了。料想那世称第一高手的柳残敌多半也无法做到,必定是昔日儒圣所留了。

许怀谷深吸一口气,收慑心神,开始修习“残敌六技”。昨夜他听柳残敌诉说儒圣开创儒门一派武学时,首重内功的修为法门,自觉**“残敌六技”,也该从周礼功入手,于是先走到此壁前。但见壁上刻着数十个人形,包含了人类坐、卧、立、行等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姿式,每一个图形旁都注明了文字,讲解在此状态中如何运气调息,才能使真气运转不停,昼夜练功不辍。

许怀谷谨记壁上图形,调整自己坐、卧、立、行的各种姿式,按照提示运转真气。他的天姿极为聪颖,不一刻已将壁上图样、注示熟记于胸,并凝注心神使自己时刻保持按“周礼功”的要求而行动。习练内功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如此做为,实际上已掌握了**周礼功的基本法门。

许怀谷只怕将来遗忘了只言片句,又默记数遍,确定牢记于胸后转到东面石壁前,开始修练“诗经剑”。

这“诗经剑”共有风、大雅、小雅、颂四套剑法,十五国风剑一百六十式,剑式古拙朴素;大雅剑三十式,大开大合,气势浑宏;小雅剑七十四式,变化繁复,招式诡密;颂剑四十式,典雅凝重,法度严谨。一共三百另五式,合《诗经》三百另五篇数。

石室四壁中以东壁刻得最满,三百余式每一式都有大段文字说明出手方位,身形站位以及运劲法门,旁边再配以持剑的图形。许怀谷先熟记文字,再按照图上所示以指代剑的练习。许怀谷剑术根基甚浅,对这上乘剑式的奥妙参悟不到,一剑刺出与图所示一般模样,却又觉得自己所理解的不对。

许怀谷练了一阵,始终觉得不得其法,忽感腹中饥饿,便到桌上拿些干粮来吃,嘴里咀嚼着,心中仍默念壁上剑式。他目注诗经剑式第一式,这一剑的名称是《诗经》开篇第一首的“关雉”,许怀谷想着“关雉”这个名称,《诗经》中“关雉”这篇文字也便涌上心头。又遥想昨夜柳残敌与飞来客比试时施展剑式的身姿,忽然心中一动,参悟到要想领会剑意,先要温习诗经中与之相关的篇目,去体验诗中所述意境,达到意与境会才能使剑式水到渠成,自然而出。

许怀谷领悟到这一点,不禁欢呼雀跃,扔开干粮以指代剑演练起来,果然与从前所练大为不同。于是每练一剑必暗自背诵相关的《诗经》篇目,达到意与境会再去按图练剑,也幸亏许怀谷幼年习武,少年学文,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之人,才能这般以文给武,以武示文。

国风剑练了四十式,精神已有所恍惚,身处暗室,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将床收拾一下倒在上面,如周礼功所示调整睡觉的姿式,按周礼功所注明的络脉运转真气。也不知睡了多少时辰,许怀谷醒来只觉全身上下精力充沛,吃了一点干粮又去练剑。

诗经剑变化繁复远非周礼功可比,许怀谷通晓周礼功所用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熟记这三百多式剑法虽不知花费多少时候,但是许怀谷已睡倒了五次,料想至少已有五个昼夜过去了。这三百另五式诗经剑中尚有许怀谷无法领会的奥妙,便将文字图形深印脑中,以求将来闯荡江湖,修为日高时再行理悟。

许怀谷以指代剑将三百余式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遍,虽觉不能融会贯通,但所有剑诀都可背诵,所有图形都可以身示出,也算差强人意。又去学南壁上的尚书指法。

南壁上刻着一正一背两个**人形,上面密密标着经脉和*道部位及名称,旁边再缀以小字说明此经脉*位在武学上的功用。在石壁右下方处还刻着点、抓、弹、捺、按诸般抓拿*位的方法及劲力运用的法门。

点*之术本是一门颇为高深的武学,许怀谷尚无机缘学得,他宅心仁厚不愿多伤杀人命,学这点*之术令人失去战斗能力而又不伤及*命正是最好不过,当下认真研习。

人生十二经、四脉、二硚、二维还有奇经八脉,共计三百七十九处*位。*位有大、小、生、死之分,大*一百另八,其中麻*七十二,死*三十六,**二百七十一,主晕者七十二,此外奇*、隐*或主聋哑,式主昏顿,不一而足,要想将这经络*道位置及功用熟记于心,谈何容易。

而这儒门绝学与普通点*术相较,另有一番神奇之处,孔知节阐述道:“点*之道,惟气血之所归,盖气血各有一端而流行全体,且有一定之规。所经*道依次而行,若就其端而点*,则如遇,势必全休失去功能,以至于晕、瘫、死也,如在气血之中渗点之,至成首尾不能相顾之避,而成瞑之象。”依据他的理论,点*计算气血流行的时刻,择其端点而点之,既使是本无攻效的**也可收到封点一百另八处大*的功效,令人防不胜防。而且一经点中,非经懂此理论依此而解,自己是决计无法冲开*道的,旁人助其推宫过血也丝毫不起作用。

许怀谷将全身拖得赤条条的,按壁上*位图所示,一边记诵着歌诀,一边按遍自己周身*道以加深记忆。寻常点*术只要记忆三十六处所谓的死*,这些*位在身体上固定,而且封点收效极大,高深一些的也不过再加入七十二麻*,记忆一百另八处*道,而这套儒门绝技以气血流注理论,可以点无所收效的**、隐*、奇*转为可以制人晕瘫的死*,须得熟记三百七十九处*位的部位,此外还要记涌计算气血循行的气统注时辰歌诀。

也幸亏许怀谷天资聪慧,记忆力极强,有过目不忘之能,也不知耗费多少时辰终于将点*歌诀熟记于胸,依图上所示又在周身*道拿捏了十几遍,才穿上衣物演练点*的指法。

许怀谷曾见柳残敌施展尚书指杀狗却敌,威力非同小可,只是他内功修为尚浅,指力中凌空洞穿的虚劲,隔物传功的透劲尚领悟不得,只记下了点、抓、按的等诸般手法及运气用劲的法门,又去北壁看那春秋笔法。

所谓春秋笔法乃是以草、隶、彖、行、楷各种字体书写的二十四个大字,仔细辩认后才发现写的是儒家的三字经前二十四字,“人之初,*本善,*相近,习相远,苟不教,*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其中“*”“之”“相”等字音意相同,或草、或隶、或行、或楷,字体绝不雷同。

等闲见此必定不知所云,许怀谷听柳残敌讲述邙山较技之事,蒙他指点诸般绝技的要诀,知道这套春秋笔法乃是化书法为武学,每一字皆是一种深奥的武功。于是他以指代笔,循墙壁上字认真临摩。他少年时**形骸,混迹红尘,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对书法一道尤有心得,此刻见这些字体或苍劲,或古拙、或雄厚,或素雅,笔画少的不觉其简,笔画多的不觉其繁,见猎心喜,记诵更快。

许怀谷将字形熟记于胸后便凭空以指代笔临摩,写到高兴处,清叱一声,以身为笔,以体化字,将二十四字一气呵成,只觉身形也如笔意忽而飘逸如风,忽而端凝如山,忽而腾跃如出水游龙,忽而飞舞似穿林*燕,直舞得全身大汗漓淋方罢,心中已有所悟,又仰头看那顶棚所刻的乐谱。

顶棚所刻只有“风和、雨骤、雷动、水逐”八个字,余者皆是些古怪符号,许怀谷流连秦楼楚馆之时,极尽舞文弄墨,吹拉弹唱之能事,这些乐谱曲调自然熟知,他口中哼唱,脑中暗自记诵,只觉“风和”一曲如春风拂面暖阳普照,和之令人心气平和,那日初遇柳残敌吹奏玉笛必定便是此曲;而“雨骤”一曲如大雨倾泻狂风不已,让人不自禁的颇躁不安,郁闷之极,柳残敌用以逐走恶犬的多半便是此曲;“雷动”一曲如惊涛拍岸,石破天惊,若以深厚内力贯注其中,便能凭此曲伤人于无形;“水逐”一曲则似巫山猿啼,怨妇夜泣,令人不胜其悲。许怀谷用心琢磨,忽觉柳残敌都用玉笛来吹奏四曲,还未能曲尽极妙。若是“风和”以笛,“雨骤”以琵琶,“雷动”以筝,“水逐”以二胡,效用会更好些,只可惜石室中没有乐器无法演练印证,只能熟记曲谱而已。

就这样许怀谷头脑清醒时便去记诵武学,绝揣摩绝技,疲倦了倒头便睡,饥渴之时就去信手取食随饮清水,若要方便就便在盛水坛中。不知不觉中已将残敌六技中的五种熟记于胸了。

许怀谷看那桌上食物清水,尚够六七日的需用,六项绝技中只剩下刻于地面的易经步法还未研习,心中大为欣喜,料想两三日便可记下来,再回过头去温习从前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