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割袍断义
一路无话，半个月之后，大燕国的大军到达了洛城，在城南五里处安营扎寨，与楚国的军队隔河相望。
自从楚国进宫开始，大燕国的将士便奋力抵抗，如果援军再不到来的话，恐怕，这洛城怕是要在这一两天便失守了。
几位将军登上洛城的城墙，才发现，楚国的军队，军纪严明，阵法明确，果然不失为一个善于用兵之人的排兵布阵。中间最大的那座应该就是帅帐了。
“吩咐下去，这三天大家养好精神，三天后，与敌军一战。”黄将军吩咐众人道。
十三娘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他，看着楚国营帐的安排，不由得一笑，楚江平做惯了影子楼的楼主，他定然不会选中间的帅帐作为他的营帐，他的营帐应该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如果偷袭，应该在东南方，最靠近粮草的地方才是。
所谓行军打仗，粮草先行。他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安排好后路，即便这次她有稳胜的把握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正如同这粮草的重要，他定然会看管好粮草才是。
等到城墙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十三娘才低声对黄烨说道：“黄将军，会派人偷袭么？”
“不会，还没有硬碰硬就偷袭，不是大丈夫所为。”黄烨看了一眼十三娘，笑着继续：“晴儿是不是举得黄伯父有些迂腐？”
“不会，黄伯父为人光明磊落，怕的就是楚军会派人偷袭，晚上要万分的小心才是。尤其是粮草。楚江平曾经是我的义兄，对于他的行事，我虽然没有万全的把握，但是也有七八分。这两天，我们虽然按兵不动，但是要随时防止他们的偷袭才是。”十三娘看着东南角那顶极为普通的营帐，笑着说道。
“恩。想来皇上会派你随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对他的了解吧。”黄烨笑着说道。
十三娘哼了一声，“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这次来不过是为了证明，我们上官家不会出现一个叛徒，一个都不会。他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又怎么会通敌卖国？”
“恩，侄女说的对。这次出来，不管怎么说，都不可以公报私仇，马浩天的事情，请侄女先缓一缓。”黄烨郑重的看着她，劝慰道。
“黄伯父，你放心。只要没有出现别的事情，我是万不会公报私仇的，这个黄伯父你放心就是。但是，如果他有别的事情落入我的手中，那么我是定然不会让他活着返回京城的。”十三娘的眼神中一切完全都是坚定的眼神。
城下，他们的一方军士在河的北岸，楚江平的将士们在河的南岸，就那样隔着一条河，互相眺望着。而城墙上的十三娘望着下面楚国的营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色撩人，因为有了黄将军的吩咐，众人不敢过分的放肆，用过晚膳之后，各自回营帐中就寝。十三娘看着如水的夜色，越发的没有心思入睡。她的睡眠本就少，自从经历了诸多的事情之后越发的少，如今，楚江平就在河的对岸，她更是睡不安稳。
起身，重新穿戴整齐之后，换上了夜行衣，看着外面的军火和帅帐中仍旧明亮的烛火，人悄悄走出了军营之中。
洛水无声。她一个人站在水边，静静思考了片刻，一个轻松地纵身，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对岸。在她刚刚在对岸站定，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大燕国偷袭，大家要小心防备。”
她将面纱摘掉，冷冷一笑，原来楚江平的防范竟然超乎了自己的预料。这离着他们的大营起码还有十里路程，没有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她抽出腰间的短剑，两把短剑拿在手中，挥舞起来在黑夜中竟是带出两道白光来。毕竟人家人多势众，十三娘不多时便开始力不从心，她强自撑着，直到那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才纵声一笑。
楚江平听到这笑声中的几多凄凉，这声音太熟悉，那个女子让他魂牵梦绕。他以为他爱了二十来年的女子是那个叫做歆儿的女子，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他爱上了那个毁了容貌的女子，甚至为了她不惜刚刚坐上皇帝的宝座便要急着出兵。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对大燕国熟悉，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出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兵不过是因为那个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感动，都让他如此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所以，这次，他亲自带兵出征，为的时将那个女子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也为了替她报了她多年的仇。如此而已，根本不关乎熊图霸业。
只是，谁也不知道罢了。
楚江平定睛看去，只看到黑夜中的两道白光，他高声断喝：“住手！将她带回营帐中。”说罢，人已经骑着马消失在夜色中。
十三娘被人打了一掌，一口血喷出来，弄湿了胸前的一片衣衫。也是因为此，她才会被人抓住，送到了帅帐中。
灯火通明，但是里面只有她跟他两个人。
她横眉冷对，他眉开眼笑。
“燕儿，难道，不认识大哥了么？”楚江平负手而立。仿佛现在的天地间只余下这个男子，如此的高傲不可侵犯。
十三娘冷声一笑，将嘴边的血丝擦了擦，脸上的刀疤越发显得狰狞恐怖。她就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傲然站在那里。“自然认识。纵然是你化成了灰烬，这辈子，我恐怕也不会忘记你了。五年，整整的五年，你瞒我瞒的好苦！”
“燕儿，我也是不得已的。你应该能体谅我的苦衷才是。你的身份不也是瞒了我五年么？这次你来了，难道带兵而来的人是慕容皓宇不成？”他皱着眉头，看来今生她是不会原谅他了。
但是他也明白，他对她的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忘。她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楚江平，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应该知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我的国家和子民。即便我不是大燕国的皇后，我也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得。所以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跟你断绝以前的关系。自古便有割袍断义之说，今日我效仿古人，与你割袍断义！”说罢，她提起腿上放置的一把匕首，将自己的衣衫割下。
楚江平的眸子变得暗沉，他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他纵然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是今日这般下场，既然如此，也罢。
十三娘决然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定然不想放我离开，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今天带兵出征的人并不是皓宇。今天我来这里，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今天我既然与你割袍断义，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说，今日，我就一并将这条贱命还给你。！”
十三娘说罢，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楚江平想要出手，已经晚了。
十三娘如同蝴蝶一般缓缓坠地，黑色的衣衫在空中旋了圈，终究随着她的人铺展在地上。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口中不断地渗出血来。
楚江平一个箭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燕儿，我既然能救你一次，自然会在救你第二次。你给我听着，如果这次你活着，说不定我会退兵，在十年之内不动兵，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定然会让整个大燕国给你陪葬。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十三娘窝在他的怀中，口中不断咳出血来，弄脏了他的暗紫色龙袍。她想笑，却因为伤势极重而只是咧了咧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放开我，我不要在你出过人的地方上死去。”她想要推开他，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
楚江平对着外面大声的喊道：“来人，去将神医请来。”
燕儿，如果你有个万一，我说道做到。整个的大燕国，全部为你殉葬，你死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