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

第九十四章 请你跟我离开

转眼便是正月十五,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湛蓝的天空如同被清洗了一般,让人莫名的舒服。因为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所以天空看起来特别的明净。今天晚上本来是十三娘去醉月居的日子,想着晚上的花灯节,她推脱了。虽然如意再三找人过来说,这样的日子,定然会赚很多的钱,自然也会有很多的信息,但是她仍旧选择了放弃,因为今天早上,楚江平让飞霜过来跟她说,希望晚上能跟她一同去欣赏着京城的花灯。要知道,这京城,每到正月十五,几乎就是个不夜天,五步一灯,各种各样的灯挂在了街头,将京城照的亮如白昼。而且,这些日子,她的伤也没有完全好,理应还是卧床休息的。

自从除夕她受伤之后,在慕容皓轩的寝宫整整呆了七天。开始,她是坚持要回到楚府,第一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待嫁新娘了,嫁给的人便是他的亲生弟弟,整天在他的寝宫中,于礼数不符;这第二,自然是不想整天的面对他,面对他的一干妃嫔,虽然大家都没有打扰到她,但是谁看不出这皇上对她的宠爱呢?他整天呆在这里,连批改奏折都在这里,自然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了。但是采儿说了,如果她会楚府的话,定然会触动伤口,会危及生命。她依然能记得那天采儿的表情,采儿她含笑,却未达眼底,说道:“你以为我愿意你呆在这里么?只不过,楚江平说过要保你性命,我自然会做到。”

她也只是一笑,回敬道:“不是因为大哥的吩咐,你只是怕将来影子楼的追杀令罢了。采儿,你莫要忘了,只要楚江平没有发话将你逐出影子楼,你便今生都是影子楼的人,只要我一句话,你便会粉身碎骨。”影子楼的人,要求绝情,显然,采儿是动了真心的。如果她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江平的话,影子楼的追杀令定然会传遍江湖,那个时候,采儿纵然是躲在皇宫也躲不过的。慕容皓轩想要保她怕是都保不住,况且慕容皓轩现在并不爱她。

谁也没有见到过影子楼真正的实力,纵然是她也未曾见到过。但是听名字就能听出来,影子,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的一个组织,试问,谁不会害怕?她还记得当初采儿听到她说的那话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虽然采儿她极力的稳住,却仍旧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你不会的。”采儿平静的说道。因为她看到了十三娘眼中的那一丝颤动。“放心吧,如果我在宫中,总要让你放心不是么?你现在也知道了,我爱上了他,自然不会伤害他。”

“好,那七天之后,送我出宫。”十三娘笑着说道。既然已经错过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再也回不去了。采儿在宫中,她确实放心,毕竟采儿爱上了他,自然就会拼了性命的保护她,不管如何,起码她放心了。

她是初七出的宫,她执意要走,慕容皓轩竟然也没留,任由慕容皓宇将她抱上了马车,那天,慕容皓轩甚至都没有现身。她想,到底他爱的还是不深,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自己离开呢?到现在已经八天了,伤口也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楚江平却显得格外的忙,整天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是每天掌灯时分,他才会在她的闺房中呆上一盏茶的功夫,从来不会多,然后便起身,称有事情要忙,走开了。她以为他是真的挺忙的,也就没有介意。

今天晚上要去赏花灯的事情还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她很高兴的答应了。他们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喝上一杯酒,或者是谈天说地了。五年前,他将自己带回这座府邸,给自己疗伤,甚至将自己收为了义妹,那个时候,她心中充满了仇恨,没有时间跟她好生聊天,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而他们却相互又忙了起来。

他们也是这生生相错的花与叶。开始,是他有意中人,而她已经嫁作他人妇;现在,是他郎有情,而她,始终都是落花无意随流水啊!如今他的躲避,她心中都明白,定然是因为她答应嫁给慕容皓轩的事情,所以才让他刻意的疏远自己吧?!

如此想着,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不早了,吩咐了连翘为她好生梳妆打扮一番。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容颜,脸上的刀疤越发显得丑陋,她雪白而修长的手指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她慢慢的沿着伤疤一点一点的按摩下去,这张本来花容月貌的脸庞现在却是丑陋无比,它有什么资格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呢?况且,他们每个人的身份都是那么的至高无上,她不配的。起码,现在的她根本不配。

她想着,突然间觉得今晚再无兴致,想要将这头饰全部除下来。却被身后那一袭洁净青衫伸手拦住,他看着铜镜中她的容颜,一点一点温柔抚摸,满含深情的声音还带着蛊惑,他眉梢眼角都是情,温柔相问:“燕儿,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大哥,大哥给你报仇!”

十三娘笑了笑,回头,对上他波涛暗涌的眼波,调皮的说道:“大哥,谁敢欺负燕儿呢?!如果敢欺负燕儿的人也是大哥你啊!”

“伤口,还疼么?”他将那一袭白纱挂在了她的鬓边,温柔如水。

十三娘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楚江平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正好我们出去赏花灯,如何?准备好了么?”十三娘点了点头,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招呼一声“连翘”,便一同出府了。

楚府虽然不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但是这条街道也算是比较繁华的了。正好沿街有一条活水的人工河经过,街边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就连水中,也漂浮着各色的灯笼,有连年有余,有富贵呈祥,有鲤鱼跃龙门……很多,怎么都数不清楚。一更刚敲响的时候,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将黑夜点亮如同白昼一般。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正月十五的花灯会,但是这次的火树银花确实有些不同以往。或许是如今,她的心境不同了吧?!

花灯会上,仍旧有一如既往的猜灯谜,楚江平笑着问她:“要不要试试?恐怕这里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她笑着摇了摇头,“年年都一样,今年就算了吧!这些公子们如果年年输给一个女子,怕是都无颜了,还是让他们乐乐去吧!”说罢,自顾向前走去。

前面有舞龙舞狮的队伍,还有杂耍,卖艺的,今天晚上的京城是个不夜天了。她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那里的烟火最美,只不过她的心已经遗失在了那里,今生怕是寻不回了。

“燕儿,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我们去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让采儿将你的家仇替你报了,不好么?我们做一对逍遥神仙,浪迹江湖也好啊!”他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十三娘想了想,笑着说道:“我说过的,不管如何,这个仇,我定然亲自报,这是属于我的责任,谁都替代不了的。大哥,怕是要浪费你的一片心意了。再说了,你是影子楼的楼主,能走到哪去呢?”

“只要你愿意,我便带你走。今生今世再也不回京城。”

“大哥,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能答应你。大哥,燕儿,对不起。”

“这么说,你是要执意嫁给慕容皓宇了?”

“再无更改。”

“如此,大哥希望你幸福。放心吧,等到你大婚那日,我定然给你这世上最丰厚的嫁妆。”说罢,他不顾十三娘的脚步,朝着前面疾步行去。

十三娘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只得长叹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欣赏着沿街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