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门第一麻长生

快至麻长生面前的时候,抬着灰衣少年左肩的金丹修士另一只手提住他的衣领,旁的三人见状,一齐松手,就看见这位金丹修士将灰衣少年如拎小鸡仔一般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又以暗劲打在灰衣少年的双膝,逼他在麻长生面前跪下。

猝不及防被称得上“朋友”的大掌柜派人抓住,又遭这样折辱的少年,脸上仍带着几分愤恨之色。纵被强行压着跪了,他却十分倔强地不看麻长生一眼,只是扭过头,望着一边的大掌柜,眼中满是怨毒的意味。

大掌柜见状,冷汗直流。

我说,麻长生这位姑奶奶在这里,你看她啊!你看我干什么?你,你,你……你快看她啊!万一她心情不好,死得人就不止我一个了,虽说我有点对不起你,可你也没真将我当过朋友,咱们顶多是利益关系,不合则散,你没必要这样害我吧?

麻长生微微敛眉,身旁便有一绝色侍女上前,掰正灰衣少年的脸。

这位侍女的身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脂粉,似兰似麝,香气浓郁又不艳俗。当她柔若无骨的双手拂过少年的面颊时,少年不由心中一荡,眼神勉强能维持清明,注意力也泰半集中在大掌柜身上,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迷离和色气。

被他用这样的眼光瞟了一眼,侍女也忍不住直冒冷汗。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啊!哪怕再神经大条,也该知道事情不对吧?在麻姑的面前,竟敢两次出神,完全不将麻姑当回事,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侍女却不知,少年身怀异宝,修为进益极快不说,更让他财源滚滚来,导致他内心倨傲非常,认定天下人都只有求着自己的份,纵是前辈高人,想从自己这里拿药材,也少不得给点好处,又怎会惧怕?

诡异的沉寂过后,麻长生皱着眉头,不悦地问:“给你提供大量成熟珍稀药材的,便是此人?”

大掌柜连连点头:“正是。”

灰衣少年被封了口,不能说话,麻长生也没让他说话的意思。只见这位娇柔清秀的元神真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灰衣少年,目光之冷锐,几乎让灰衣少年觉得自己不是个人类,而是砧板上待宰的猪肉,被屠夫挑剔着,哪块比较好下手。

这样冷酷的,完全不把人当人的目光,和连蔑视都不曾有,却更让人感觉到无比轻辱的眼神……

灰衣少年的身子微微发抖,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亦或二者皆有。

若我有朝一日发达了,背叛我的人,轻辱我的人,尤其是你这个女人……都得向我跪地求饶,舔着我脚尖的灰尘!

他的情绪波动,麻长生自然捕捉到了,但这位元神真人没有丝毫重视他的想法,更没有半点将他看在眼里的意思,只是打量了他半晌,发现他修为低劣至此,气息却十分驳杂,很像是胡吃海喝各种灵药,却完全没将之消化,徒留在体内混杂成一团,白白浪费药性。

若没那件东西,就凭这家伙,还真没办法做到拿奇珍异宝当饭吃。

心中确认了这个事实,麻长生望着灰衣少年,平静地说:“把催熟药草的宝物交出来!”

没有疑问,没有商讨,更不讨价还价。想要人家的东西,就直接将人家绑来,当着一堆人的面直接索要。

见到这一幕,众人终于知道,麻长生那么差的风评,究竟是哪来的了。

这是一个直来直去,从不委婉,更不带任何虚伪面皮的人。她说话做事,全都顺从本心,而不是顺从社会规则,所以……格格不入。

灰衣少年一听,便露出微微得瑟。

他也不是愚笨之人,略微一联想,便知身怀至宝的事情,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隔三差五易容改姓,跑到清平坊中兜售诸多珍贵药草,发家致富,也早落入旁人的眼中。

清平坊中的人浸**药草中千万年,对各种药草的药性和产出量了如指掌,一次两次还没注意,十次八次,谁发现不了他有问题?只是一群专业人士反复研究观察后,发现这个少年用来催熟作物得并不是什么容易抢过来的宝贝,而是走狗屎运被至宝认主,体内自带一个空间,能够用低劣的种子种出极好的药材,不由扼腕。

为此,清平坊的高层研究了许久,决定先稳住灰衣少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让他以为自己还没露馅,大肆兜售药草的时候,自个儿也大赚特赚一笔。什么时候这货觉得赚够了,打算离开流水集,一走了之,什么时候就卸磨杀驴,将他囚禁起来,专门生产药材。只不过,若真做了这种事,说不定就有眼红的人打算“替天行道”,也会给他们添些麻烦。

就这样,清平坊的人低买高卖,借着这个少年的手也不知赚了多少。谁料正数钱数得开心时,杀过来一个麻长生,要求他们交宝贝,要么就交人。

清平坊的大掌柜得到上级授意,一面稳住麻长生,一面刻意调低一些特殊药材的药价,借此吸引许多人的注意力,妄图让他们和麻长生产生冲突,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平稳度过这次危机。

作为流水集最大的药铺,清平坊每日人来人往,几乎瞒不住什么消息,何况这次的举动他们压根没想瞒呢?麻长生亦知此事,但她直来直去惯了,敢找她麻烦的,杀了便是,等我杀到无人敢来为这份利益出头,东西自然归我。所以对清平坊众人的小心思,她压根没当回事,隔几天就处理一些利欲熏心的家伙,手段很是干脆利落。

很显然,麻长生的战斗力实在太过惊人,打得四面八方的来客没了嚣张气焰,才有了今儿这么一出。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麻长生便解了灰衣少年的禁言咒,眼见灰衣少年竟露出这般神色,麻长生微微眯起眼,问:“不肯?”

灰衣少年见麻长生态度不好,下意识桀骜地仰起头,不服输地,甚至带了些怨毒的眼神盯着麻长生。不知他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大概是功成名就之后怎样让麻长生跪地求饶吧?总之,在他的眼眸中,除了不甘、愤怒、傲慢和不服输之外,便是隐藏得极深的一抹怨愤和**亵的意味,周身的气也有些不对。

麻长生轻轻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上去无比随意,似要轻抚被风吹乱的鬓发一般,轻轻地抬了抬手。

下一刻,灰衣少年的身子就似被石化了一般,微风一吹,化作细碎的流沙。一点一点地铺散在地面上,压根看不出前一刻,这些沙子组成了一个活人。

在场的人见状,普遍面色惨白,抖若筛糠。

心狠手辣之人,他们自恃也见过不少,杀人这回事,在场的基本上都干过,却真没见过麻长生这样干净利落的。

站在麻长生旁的大掌柜冷汗浸满全身,就差没哭出来了。

虽说魔修麻长生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不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位姑奶奶竟是这么的……难以形容?明明为这件宝物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打了不知多少架,听说还受了伤,谁不认为她对这玩意势在必得?才无奈退出竞争?谁料至宝在前,问一句你肯不肯给,不肯给也不想别的办法,直接将人给宰得干干净净,连魂魄带宝物都彻底击碎。仿佛之前她付出的种种努力,结下的各种仇人都没存在过,或者对她完全没影响一般。

这些人满脸不解、不信和惊恐,叶歆瑶对麻长生的行为倒是十分赞赏,容与亦然。

直面本心,不滞于物,本就是说来轻巧,做起来却万分困难之事。能大量生产或催熟珍贵药物的宝贝,再怎么不通世事的人,也知道它的珍贵,更能想象为霸占它,麻长生会结下多少仇人。偏偏麻长生像打碎个杯子,攀折一朵鲜花般,轻松随意,至宝说毁就毁,这份心气,怎能让叶歆瑶不动容?

世间娇柔美貌的女子数不甚数,自立自强的女子不计其数,但她们都不是麻长生。

不,应当说,纵世间修士千千万万,却只有一个麻长生。

麻长生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杀掉灰衣少年后,她问大掌柜:“你很怕我?”

“麻姑风仪无双,晚辈,晚辈……”大掌柜勉力让自己维持镇定,堆出笑容,恭维道,“晚辈自是怕的。”

听见他这样说,麻长生秀眉微,似是疑惑不解,轻声问:“既是如此,你怎么有胆子使出那些小手段,用来对付我呢?”

大掌柜一听,“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倒不是他怂,而是听见麻长生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他直接被吓得浑身发软,压根站不起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私下里议论,说我冷血无情,哪怕将清平坊贱卖给别人,都比将宝贝对我拱手相让的好。”麻长生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指甲,淡淡道,“若不多杀几个人,坐实你们给我安的名声,岂不是愧对你们这一番好意?”

“我,我,我……”还没等他“我”完,麻长生微微压低身子,看了他一眼,又好似压根没看他,就听她娇柔的声音似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优美如诗:“我这个人呐,最讨厌叛徒,你与那小子的关系看上去不错,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为保全自己,彻底将他卖了。不仅如此,你还嫌他怨恨于你,死得不够。哎呀,你这种又没品格,又没担当,还没点胆气的人,为何要活在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