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52.2 风云变幻

本来按余皇之速度,由燕国到莱夷只须十二三日,但那飞牛大船慢了些,余皇只好降速,

是以要十六七日才能到达莱夷。海上行了三日,渐渐西北风起,天色也是阴多晴少。

伍封与楚月儿站在船头旗位之旁,便觉朔风猎猎,甚是寒凉,只听舟上的大帆在风中噼噼

啪啪地响。

伍封叹道:“冬天刮这西北风,在这海上格外冷冽。”

田力一直在旗位观海,接口道:“北地的冬天便是这样,其实齐西之地也差不多,也十分冷。”

又看着天色,道:“若是南风,我们行程反而要慢些。不过海上这天气变得甚快,只怕这数日间

要起大风。”

这时,那飞鱼观台上的人不住地展动旗号,伍封看了半天,不明其意,向船尾的高高观台

看去,见展如也挥旗应答。伍封也不知道他们互相“说”些什么。心忖这人都是水军将领,在

海上比自己经验强多了,其余二舟观台上是他的亲卫,必定也是精擅水战之辈,也不去理会。

楚月儿看得有趣,道:“原来海上用旗作号令,名堂可不少。”

伍封笑道:“这是旗语。”

楚月儿问道:“若是晚间看不见,又怎么办?”

伍封道:“晚间用火,若有雨便用金鼓。”

到晚间时,风越来越大,渐渐下起雨来。只因海上无物阻碍,海风之强更胜过陆地,此刻

只闻风声劲急,雨也越来越大,大舟高起低伏,不住的颠簸,人在甲板上便有些立足不住。甲

板上的士卒都要抓紧船板旁的粗绳才能行走,展如鸣金数下,命士卒入舱避雨,又让人请伍封、

田力都入舱避风雨,其余士卒都入舱中,只有自己留在观台观察方位,与其余二舟互通声气,

这大冬天淋雨可不是件好事。

伍封让田力去士卒大舱守着,圉公阳带寺人守马匹辎重,又让庖丁刀照看侍女寺人,商壶

带着渠牛儿和公敛宏在底舱与浆手在一起,自己与众女在前舱围着火说话,只觉风声急响,骤

雨密集,大舟颠簸起伏得更为厉害,仿佛正急切行驶着,众人在舱中也站不住,都坐了下来。

虽然众人除梦王姬外,都曾乘舟涉海,但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雨。雨点随风入舱,楚月儿忙起

身将舱门关好。

妙公主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脸上微微变色,道:“这么大的风,我可从未见……”,忽然

大舟猛地抬起来,似乎是船头被巨浪掀起,一个浪头拍起来,竟然盖上了甲板,连前舱门下的

缝隙也沁入了水,妙公主惊呼一声,后面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伍封忙将火头灭了,免得大舟倾摇,这火盆翻覆易引起火烛。此后这大舟便不住地被巨浪

抛起,又再落下。

伍封担心道:“我们这大龙不惧风浪,但飞鱼、飞牛没有大龙坚固,未知能否抵受这狂风巨

浪?”

楚月儿道:“夫君,我们出去瞧瞧?”

伍封点了点头,对梦王姬道:“你们切不可出去,外面风浪太大,不小心便被卷了去。”梦

王姬点了点头。

伍封与楚月儿艺高人胆大,开了舱门,便觉烈风扑面,忙闪身出去,回手关上舱门。二人

牵着手,小心沿舱壁走着,只觉甲板上满是水,走在上面有些滑,好在二人身手了得,仍能稳

稳走动,若换了他人,早就跌倒被巨浪卷走了。周围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见物,二人估摸着

飞鱼和飞牛的方向细看,只见隐隐透着火光,起伏不定,心知那火光必是由船舱中沁出来,既

有火光,这两舟便平安。二人又往后面的舱中去,先探视了庖丁刀和寺人侍女,再看了圉公阳

和那些照看战马的寺人,见圉公阳等人让战马横卧着避免颠簸,称赞了几句,又往大舱去。只

见田力带着士卒都守在舱中,不敢乱动,伍封叮嘱他们紧闭舱门,切不可出去。田力与众士卒

见如此风浪之中,伍封还湿淋淋来叮嘱探望,无不感激。

伍封出了大舱,片刻又折回来,对田力道:“田兄,铁勇都有铜链子在身上,你让他们用铜

链在两边舱门处横系,就算舱门坏了,有铜链挡着,人也不会跌出去。”

伍封与楚月儿由后面观台处的木栏走下去,见展如浑身水淋淋地正在舵室与舵手把着舵。

伍封道:“展兄怎不去休息换衣?”

展如神色凝重,道:“我们三舟相距不远,眼下不能视物,最是凶险不过。若不把稳这舵,

弄不好便三舟相撞,舟覆人亡。好在三舟差不多重,飞鱼、飞牛上的舵手又是在下亲自教出来

的,颇有默契,先前天未黑时在下已经让三舟定好舵向,只要我们定舵不变,便不会撞上了。”

伍封心忖这活儿可不好干,说了几句又到底舱,见众匠手都收了浆躺着,浆口的木格全部

插上,使水不能沁入。浆手见了伍封二人,都坐起身,伍封见船身摇晃得太厉害,让他们睡下。

渠牛儿和公敛宏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坐在两头的口上,商壶在浆手中间。

伍封怕海浪损坏了浆口的木格,使海水沁入,商壶道:“老商已经看过了,这浆口木格其实

是用厚木和两寸厚的青铜片合成,坚比船身,姑丈和姑姑无须担心。”

楚月儿点头道:“当初造这大龙时,徐乘必定想到这事。”

伍封道:“是啊,他这‘海上龙王’名字是确不是白叫的。”

二人在舟上转了一整圈,上了甲板再看飞鱼和飞牛,见仍然是差不多远处,依然沁着火光,

这才放心入了前舱,与楚月儿拿出革囊中的铁链,将舱门系好。

众女都裹在被中,本来有些担心,见二人回来,梦王姬吁了口长气,道:“先前风浪更大,

我们正担心哩!”

伍封笑道:“我们又不怕水,就算掉入海中也无恙,只是怕因此与你们分开,一时间寻觅不

到。”

众人胡乱睡一睡,时时被狂风巨浪吵醒。过了三五个时辰,风依然大,但雨却小了。便听

展如鸣金,甲板上人声嘈杂,伍封出舱看时,见天上微明,勉强可以视物,士卒们正扶着船上

揽绳,忙着检查舟上各处,又将板上的积水扫落。

忙了好一阵,庖丁刀带着寺人送酒肴到前舱来。

妙公主笑道:“原来这一会儿你们便弄好了饭食,我正觉得肚饿。”

庖丁刀叹道:“这风浪非同小可,眼下暂息了雨,天色却不见好转,小人不趁机制些酒肴干

粮,龙伯与各位夫人岂非要饿着?”

伍封问道:“士卒和浆手是否也有吃的?”

庖丁刀点头道:“小人们加紧造了干粮,又制了些菜肴相拌,每人都可用上两日。”

伍封点头道:“你想得周到,你放些干粮在这儿,我们饿了便吃,免得你们冒雨赶到庖舱,

易生意外。等天色好了,你们再入庖室不迟。”

庖丁刀见他体贴下人,甚是心服,让寺人拿了干粮来放好,又为伍封那翡翠葫芦灌满了酒。

伍封等人匆匆用过了饭,庖丁刀等人正收始鼎俎之时,便听雨响,风雨又大起来。便听金

响数声,众士卒急忙牵着缆绳各自回舱,庖丁刀等人也赶回庖室。

片刻之后,风浪滔天,天上极黑,隐隐有雷声传来,伍封见众女面面相觑,叹道:“这一次

真是不巧,想不到遇上了大风浪。这大冬天居然会有雷雨,当真是古怪。”

梦王姬道:“天有不测之云,这海上的事可不比陆上。”

楚月儿道:“风大船速,我觉得这大舟借助风势,行的比以往快了一两倍,理应过三五日便

可到莱夷诸岛。”

妙公主笑道:“这样说来,这狂风倒是件好事了?”

梦王姬道:“怪不得,听说展爷连舟上的大帆也不落下来,想来是为了借风势而回。”

伍封道:“我以前与展兄讨论水战和海行,他曾说遇到风浪,一般要降帆,顺风降半帆,逆

风则全降。看来这降帆也大有讲究,原来如此狂风也可不降。”

天外雷声渐近,除了伍封与楚月儿外,众女都觉得颇凉,裹被而坐。

伍封笑道:“公主、月儿和雨儿她们常随我行军,虽然以往没有这么狼狈,却是见识过的。

王姬第一次随我回家,一路上便风险重重、麻烦多多,眼看即日要回了,却遇上这么大的风雨,

没想到吧?”

梦王姬笑道:“也不算什么。这次你回了齐国,只怕要与田恒斗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有更

难的事儿”

天外电光正闪,伍封想起田恒就心烦,摇头叹道:“这事可当真……”,才说了几个字,便

听天上猛地一个焦雷,如同天裂,整个船似乎也因此而颤抖了一下,连妙公主这么胆大的人也

吓了一跳,春雨和夏阳变了脸色。

伍封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门缝处连细透闪着电光,便听雷霆一迭声响个不停,此刻风雨交

集、电闪雷鸣,连伍封也觉得心惊,心忖这天地之威,便以此刻最为猛烈。

这场风雨又连续了两天,到第三天午后,总算风收雨敛。不过仍是阴天,士卒出舱检查船

只,庖人造饭,浆手再开始操浆,各有其忙碌之处。伍封等人四处探视安抚,只见船中到处都

湿,连底舱也由甲板口沁入了一点水。看飞鱼和飞牛依然无恙,三舟之间打着旗语,互报平安。

伍封与众女站在船头,只间天空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四下里都是海水,看不见些许陆地,

也不见任何岛屿。田力拿了司南出来,见船行方向正指南面,顺水行舟甚快。

晚饭时伍封将展如、商壶、田力、圉公阳和庖丁刀叫来饮酒,痛痛快快用了顿饭,说起这

三日的风雨,无不感慨。

展如道:“如果不是余皇,飞牛又未改造,我们只怕早就舟覆人亡了。”

商壶道:“是啊,这风雨奇大,老商从未见到过。”

伍封道:“总算平静了,这三日应该行了不少路程。”

展如笑道:“这阵风至少送我们驶出了五六百里。”

楚月儿道:“只有五六百里?月儿还以为有千余里呢”

妙公主喜道:“这么说来,我们没几日便要到了?”

展如点头道:“也就是五六日便可到莱夷。”

梦王姬道:“看这天色,只怕这几天还会有风。”

展如笑道:“再有风岂非更好?风浪之大,未必大过这两日,正好助我们行程。”

果然不出梦王姬所料,舟行四日,第五日时西风大作,虽然无雨,却激得巨浪滔天,众人

心忖一二日便到莱夷,是以不怎么担心,谁知在风中行了五六日,依然在海上飘着,四下不见

陆地。

妙公主焦燥起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早该到了,怎么眼下还是在海上驶着?”

伍封道:“或是因风之故,大舟一路上歪斜而行罢。”

梦王姬将展如叫来问,展如道:“一路上有风,使大舟行驶时左弯右拐,这便耽误了。”

田力在一旁道:“展兄这舵可要掌准些,否则南辕北辙,事儿就大了。偏巧我那司南又没

了……”,展如笑道:“田兄过虑了,倒不是胡吹,在下一家数代都为水军将领,这水上之事,

只怕很少有人比在下明白。”

伍封点头道:“展兄的水军本事在下是知道的。”

众人心想也是,此处要论水上行舟,无人及得上展如的本事,若连他的本事也信不过,又

让谁指挥这三舟行驶?

众人索性耐心等候,自找乐子,伍封与众女每日说笑,或听梦王姬说点古事,譬如大禹治

水、黄帝与蚩尤之战、妇好征尸方、姜太公渭上钓鱼等等,或是学些扶桑言语互相笑闹,总之

是无聊之极。

天色整日阴沉,雾气甚浓,易使人心烦,好在舟上美酒甚足,伍封每日饮得半醉,在舱中

胡混,或是去找展如学习舟楫远航之技,展如忙时,他便找水卒细问。伍封本就向展如学过水

战本事,如今正在海上,边看边学,这舟楫远航之术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学得十足十。

如此过了十余日,连伍封也觉得不耐,心忖怎么行了这些天,就算是打一个来回也差不多

了,怎么还在海上?看四周时,仍然是一望无际。

天空渐渐放晴,这日一大早,商壶和田力匆匆走来前舱,田力苦着脸道:“龙伯,这下糟了,

原来我们这些日一直顺风往东走,眼下只怕已经出了齐东大海甚远。”

伍封吃了一惊,道:“不会吧?”

田力扯着伍封到舱门边,指着前方道:“龙伯请看,日头正由前方升起,天下只有东升之日,

怎有南升之日?”

众女都大惊失色,一起挤在舱门处往外看。

伍封惊道:“怎会如此?虽然每日都是阴天,但有司南之助,决计不会走错方向。”

田力叹道:“龙伯还记得狂风骤雨止的那日么?那日早间天色昏暗,但小人的确见到大舟右

方远处有大片陆地。那日小人用司南测过方位,的确是往南而行,那时只怕已经出了莱夷东海

之口。其后小人的司南便不见了,每日风中急行,总觉得既是西风,怎么要顺风而行,又怕展

兄见疑,不敢问他。”

梦王姬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么胡里胡涂行了二十几天,只怕已经驶出了二三千里

吧?”

田力摇头道:“小人曾与几个索家和乐浪族水卒参详过,其实以那三日风雨,我们正如小夫

人所说,行了千余里,再一路往东出海口而驶,计算下来已经有六千余里了!”

众人大惊:“什么?再这么行下去,岂非要到日出之地?”

伍封心忖:“以展如的本事,怎会错误至此?”

正想让商壶将展如叫来,展如便拿着个司南急匆匆走来,不住地摇头叹息,道:“龙伯,大

事不妙,我们这次可走错了。”

伍封皱眉道:“怎会如此?”

展如叹了口气,道:“都怪在下手上这司南。这个司南也怪,所指方向总是向东,今日见了

日头方才发现。”

伍封接过那司南,只见上面那磁勺果然指着日出方向,无论将司南拨向哪方,脱手时仍回

指东方,但司南盘上那边的字却是个“南”字。

伍封大奇,道:“这玩意儿怎会如此古怪?展兄从哪儿得来?”

展如道:“这便是军中之物,在下出发之前由赵兄处领来。由齐国往燕地时是晴天,未用上

此物。不料回程用它,竟会如此,正如田兄所说,我们可是南辕北辙了!”

梦王姬拿过这司南,看了好一阵,叹了口气,道:“这司南被人做了手脚,怪不得会指着东

方。”她将铜盘“南”字一方指着北面,磁勺便指向北面,只要是“南”字所指,磁勺便指向那

一方。

展如恍然道:“原来这磁勺只是指着这‘南’字,而不是南方。”

妙公主问道:“这是何道理?”

梦王姬道:“司南的托盘理应是铜制,这铜盘其它地方都是铜,唯‘南’字这一方的边上是

用磁石所制,便将磁勺的尖头吸向这方,因磁力不算太大,是以又不会牵动磁勺滑过去。”

展如摇头道:“在下真是蠢笨之极,这司南在下一直放在观台上嵌着,若是拿下来随便转转,

必然会发现破绽。”不住地自怨自艾,道:“在下领兵已来,从未有过如此大失,这次真是无颜

见人了。”

伍封道:“展兄,这事不怪你。只是我们军中的司南竟会被人做了手脚,偏巧又让展兄拿来

用,这真是奇怪了。既然知道走错,我们该回头了吧?”

展如点头道:“当然,幸好在下这一次携带的辎重食水粮草甚多,可供千人半年之用,否则

就要在海上饥渴而死了。不过干粮食水大部分在飞牛上面,大龙和飞鱼上面的水粮只够月余使

用,眼下所费几乎殆近,非得从飞牛上补给不可。另外两舟上面未知有人伤损,还得调整一下

人手。这大帆也扯破了数张,须得换上备用的新帆。”

伍封道:“我看这三舟之上都有小舟,是否用小舟来装载调济?”

展如道:“三舟之上都有逃生用的小渔舟,只是小舟调济甚慢,最好是找个避风处将大舟先

停下来。”

这时,便听甲板上的士卒一阵欢呼,商壶匆匆跑来,道:“姑丈,前面发现了一个岛。”

伍封等人忙上船头,只见远处果然隐约沉浮着一个岛,相距太远而不知道大小。伍封下令

先往岛上,等调济干粮食水后再转头回驶。又让夏阳放一只信鸽回莱夷,告诉娘亲大舟遇风雨

而行错方向的事,免得她担心。

渐行近时,便见海上有一个大岛,岛颇为高耸,形如一山,水雾缭绕在其半山,颇见神秘。

到了岛屿附近,大舟被迫在离岛五十余丈处停了下来,原来这一带有珊瑚礁隐在水面下,大舟

吃水太深,无法靠近岛上,众人对这里地形不熟,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靠过去。展如只好命

大舟往南转,饶过南端,到岛南面去。

妙公主见这岛远看便十分美丽,欢喜雀跃,道:“这岛在大海中间,只怕岛上风景更美。”

楚月儿道:“是啊,莱夷诸岛离陆地近,而这岛就像天降宝石,忽然立在大海之中。在远离

大陆的茫茫大海上,这岛屹立如山,必有其生存之理。”

展如笑道:“依在下的经验,凡是海岛离大陆越远,风景便更好,全因人迹少至,天生自然。”

众女大为心动,颇想上岛一观。

梦王姬道:“这岛颇见神秘,未知是否有人。”

楚月儿道:“只怕没甚么人,别人没有大舟,可来不了这地方。”

妙公主道:“如果这岛上有神仙,岂非极好?”

她这句话说得伍封都有些心动,伍封笑道:“如果岛上有神仙,我们大可以跑到岛上去拜访,

看看神仙是何模样。”

这时大舟都停在岛南海面上,因怕触礁,不敢深入。伍封见此时无风,令三舟调济水粮,

飞牛陆续放下渔船,将食水粮草运上大龙和飞鱼。如此搬运自然是奇慢无比,若要运载妥当,

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为免载物沉重,三舟上空余的大瓮尽数扔入海中。这些大瓮可容人藏身,

里面既然空了,大部分飘在海面上,并不沉下去。水卒由舱内取来备用的大帆,将旧帆拆下来,

换上新帆。

妙公主看着大岛,心甚神往,道:“夫君,好不好我们到岛上去瞧瞧?”

伍封道:“就怕在岛上有异物怪兽,我们上去后一时下不来,多生枝节。何况这岛甚大,也

走不了多远。”

楚月儿笑道:“我们大可以连战马也带上去,骑马在岛上走走。”

伍封问梦王姬道:“王姬,你觉得如何?”

梦王姬道:“我从未上过海岛,去看看也好,不过这岛上未知如何,我们得小心提防,万一

有异兽、异族抑或海盗,说不好还要打斗。”

伍封想了想,与展如等人商议。展如笑道:“反正运载辎重还有好些时候,我们索性明日动

身,龙伯大可以带夫人上岛看看。王姬之言甚有道理,龙伯得带些人手,在下亲自送你们上去。”

伍封让商壶、圉公阳、庖丁刀、巫水带着水遁者和铁勇去准备,自己与众女入帐换衣,内

穿水靠,外贯甲胄,随身革囊和诸般武器也带上,又将各人的战马准备,那匹黄龙一直放大舟

上,这时也带下去,暂给商壶乘坐,商壶又拿了三顶帐篷包好,以备岛上立帐之用。准备了好

一阵,展如早已经准备好渔舟,用绳梯送梦王姬等人上舟,战马却用大绳网吊下去。

圉公阳道:“一阵船靠岸时,我们大可以踏水上岛,只是各位夫人身子珍贵,总得有个桥板

搭上岸才是。何况战马也要沿桥板行上岛去,以免陷入岛边沙石,伤了可不好。”

展如皱眉道:“桥板自然是有,但可供战马上去的便要宽了,一时间哪儿弄去?”他是军中

宿将,带士卒操练向来是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哪里顾得了许多?可伍封这几位夫人

委实娇贵,圉公阳和庖丁刀又是宫中寺人出身,服侍人惯了的,此刻这么说起来也确有其理,

譬如楚月儿可以飞跃,但梦王姬和妙公主却不成,总不致于让这二女泥水淋淋地上岸吧?

伍封见他颇为头痛,笑道:“这事儿好办,上次在代地,赵无恤不是从代宫中找到两面门扇

似的金铁大干么?这两件物什既轻巧又平整,坚硬无比,便用它来做桥板吧。”

商壶飞跑去舱中,叠捧在手拿来,此物大如门扇,却只有圆盾般重,这是别人送伍封之物,

是以搬上舟时,自然放在大龙之上。

商壶笑道:“姑丈的主意甚好。咦,这两面东西似铁非铁,坚硬而轻巧,一直未知其用,莫

非代王也用它来做桥板?”

楚月儿笑道:“岂有此理?代地水少,怎会用这桥板?也不必放在宫中珍藏,想是自有其用,

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她双手接过,飞身飘下渔舟,将金铁大干放在舟上。庖丁刀见金铁大干表面十分平整,怕

梦王姬等人滑脚,又将先前换下的残破旧帆拿了来折好,放在大干上垫脚,看得展如暗暗叹气,

心忖士卒都如此的话,还能打什么仗?又见伍封这几位夫人下舟,圉公阳还带了七名侍女拿着

众夫人的随身衣物下去,更是忍不住摇头。

伍封临上渔舟时,吩咐田力小心守船,道:“展兄不在时,田兄指挥船上浆手士卒,勿生变

故。”

田力点头道:“龙伯但请放心,小人理会得。”

伍封见商壶下了舟,自己才跃身飞下了渔舟。

二十余艘渔舟载着伍封等人和战马小心向岛上驶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岛旁水湾处,浆手跃

下船,将那两面金铁大干搭在两艘船的船头,等人马下舟,再移往它船,片刻间伍封等人都上

了岛。渔舟再驶回去,将铁勇载来,反复数次,铁勇、水遁者、侍女和战马都上了岛。

展如道:“龙伯与各位夫人请自便,在下带着浆手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