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41.2 天子之剑

伍封昨晚饮多了些酒,回到齐舍后有泡在热水中洗浴了好一阵,睡得便晚了,次

日巳时方才起身,却不见楚月儿在室中。

四燕女端了铜盆来,伍封问道:“月儿去了哪里?”

夏阳道:“龙伯还记得那市肆铜坊的老板么?先前他来时,小夫人正教小刀和小

阳使用龙爪,小夫人见龙伯正睡着,便与小刀、小阳一起随那老板出去了。”

伍封喜道:“这人多半是觅到了那买铜镜的主儿。”盥洗之后,出了大堂,略用了

些酒饭,冬雪在一旁问道:“龙伯和小夫人近来食量甚小,小夫人本来量小便无所谓

了,龙伯的食量向来很大,现在怎会越吃越少?是否周粱不如齐粟?”

伍封也觉得最近食量小了不少,不过并未在意,此刻见众女面带忧色,寻思道:

“莫非这吐纳到了‘龙蜇神境’,改用毛孔呼吸,连食量也会小了?”又想:“吐纳以

龟、蛇、龙之征分出不同层次,据说龟可以息代食,蛇可数年不食,均是长寿的灵物。

龙蜇之境想来以神龙之征为比类,易曰‘神龙之蜇,是谓藏也’,龙比龟蛇更为灵异,

进入‘龙蜇’神境,或者食量因此变小了。”笑道:“粱比粟要好,我与月儿食量变小,

或者因为我们最近练功精进的缘故,你们无须在意。”

秋风点头道:“我们还以为龙伯和小夫人胃口不好,这些天小刀和小阳甚是烦恼,

天天寻思制些新奇佳肴!”

伍封点头道:“难得他们二人有心。这周粱甚好,日后回齐国时带多些。”

才用过饭,还在撤案时,楚月儿与庖丁刀、圉公阳便带了两个人回来,一个是另

那铜坊的老板,另一个是不认识的粗壮的汉子。

楚月儿道:“这位老板早日又见到了这卖镜的人,难得他一路跟上,觅到这人的

住处。今日他来报讯,月儿见夫君正值好睡,便带了小刀和小阳去将他拿住,幸好他

还未走。”她从背上解下一口剑,道:“夫君,你看看这‘昆吾’之剑。”

伍封接过剑来,将剑拔出,只见这柄似铜非铜、似铁非铁的宝剑刃口长约二尺,

通体盈红,隐隐有火光般在剑身上流动,刃口甚是锋利。剑柄颇长,头上呈火焰形状,

显得十分的大气,柄上刻着“昆吾”二字。

伍封点头道:“此剑无法假冒,必是天子之剑。”又将那铜坊老板大大夸奖了几句,

问了姓名,赏了他若干金贝,让他先回市肆,等自己禀明天子,由天子封赏。那老板

给每人叩了个响头,乐滋滋地走了。

伍封将剑插入鞘中,放在一旁,问那卖镜的人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跪在地上,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矫地道:“小人名叫牛儿,原是齐

人。”

楚月儿在一旁笑道:“怪不得你有些蛮力,牛儿这名字没叫错。”

伍封道:“你是齐人,又怎会到了成周?”

牛儿道:“小人原是齐人,后来成了仲大夫的从人,到了卫国。”

伍封点头道:“原来你是子路的从人。”

牛人道:“仲大夫被杀之后,小人隐与闾里,好不容易混了个平安日子,前些时

听说齐军要伐卫,小人既无家室,又无田产,趁大军还未来便逃到了成周,饿倒在成

周南郊。”

伍封心思一动,问道:“你碰到了南郭师父么?”

牛儿点头道:“小人被南郭师父在路上救起,从此便住在南郭师父家中,每日随

南郭师父种菜。前不久小人偶尔到了附近竹林,想挖些长竹为南郭师父筑室,不料掘

出了几样东西出来,是两面铜镜和这一口剑。小人便拿去给南郭师父瞧,南郭师父大

吃一惊,让小人将东西放在原处掩好,不许再掘,也不要说给家中任何人知道。他自

己便入城去,说是要见天子,小人也不知道是何道理,是以将剑和镜放了回去,向谁

也没说,连几位龙伯也不知道。”

伍封和楚月儿对视了一眼,均想:“原来南郭师父家宅附近的宝物是他发现的。”

牛儿续道:“当天南郭师父回来后,面色甚是不好,小人也不敢多问。不料到了

晚间,便有许多人闯进家中,将宅子围住。幸好小人住在菜地中间小草室守菜,听见

声音有异,急忙躲了几来。唉,小人自从仲大夫死后,过惯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是以

容易惊醒。”

伍封问道:“后来如何?”

牛儿道:“小人见周围都有人守住,便伏在菜地中间,后来听见里面叫喊厮杀,

等到那些人走后才敢进去,这才发现南郭师父一家都被人杀了。小人见血流满地,吓

得魂不附体,知道早晚会有人发现,到时候小人岂非有天大的麻烦?只好逃走,逃出

不远,又寻思自己身无寸金,必会饿死,便折回竹林,将那两面铜镜和一口剑拿走,

混了些日子见无异常,遂拿到市肆中卖。”

伍封道:“原来如此,你可知道凶手是些什么人?”

牛儿道:“小人躲得远,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这些人在周围的菜地也曾搜寻过,

小人伏在菜地中,听他们说了几句。小人原来以为是因为这铜镜和剑招祸,细听几句,

似乎是因为南郭师父知道了谁的身世,被杀人灭口。小人原来不懂得分辨口音,不过

近些日成周有些秦人和越人,听了其口音,小人才知道当日杀人的凶手中大多是秦人,

还有的是越人口音。”

伍封道:“那些秦人肯定是桓魋所带的那些秦国刺客,那里面可没有越国的人。”

牛儿道:“他们的首领是叫桓什么的,不过还有一个姓乐的人,因为小人听那些

人从菜园中走过时,一个人说:‘桓司马替你们杀了南郭一家,隐瞒了那人的身世,

还有什么好责怪的?’那是秦人说话。有一人答道:‘乐爷还有话要问他们,你们便

动了手,我们只好也跟着杀人了。’这人说的是越人口音。那秦人道:‘那秘密究竟是

什么?’另一人道:‘我们也不知道。南郭子綦既然连儿子也不敢告诉,想来是天大

的秘密。是了,本想与你多饮几次酒,不过乐爷下令,明日我们要离开成周。’”

这牛儿记性甚佳,虽然对他国口音懂得不多,但学起他人说话来却绘声绘色。楚

月儿道:“夫君,你说那人是不是乐灵?”

伍封点头道:“多半是他了,想不到这人不回越国去,又到了成周,当真是阴魂

不散。”

牛儿在地上不住地叩头,道:“这可不干小人的事,小人……”,伍封道:“的确

不干你事,你起来吧,我们也不会责罚你。”叫庖丁刀将牛儿带下去用饭,将他暂留

齐舍。

楚月儿道:“南郭师父一家被杀之事,原来还另有他故,只不知道南郭师父心中

藏着什么与越人有关的秘密呢?”

伍封道:“这事情可想不到,相信这秘密姊夫也不知道,否则姊夫在我们赴吴国

之前就告诉我们了。此事慢慢再说,这柄天子之剑我要先入宫献给天子。”

他用木盒将“昆吾”宝剑装好,赶往宫中,禀告过后,侍卫带他到了大殿,王宫

不能带剑上殿,伍封将佩剑和锦盒交给殿前侍卫后进去,却见除了姬仁、姬厚、刘卷、

单骄正在殿上与周敬王议事之外,骇然还有一人在殿上,竟然是公子高。

伍封吃了一惊,先向周敬王施礼,寻思:“公子高怎会来了?”不过天子在前,

自然不能因私而循公。

周敬王见了伍封,喜道:“寡人正想派人召龙伯入宫,不料龙伯自来了。”

伍封施礼道:“微臣先前得到了一物,遂入宫来献给天子。”

周敬王笑道:“寡人宫中何物没有?龙伯真是盛情。”

伍封道:“此物本是天子所有,微臣怎敢留用?不过留在了殿前,请天子传旨让

侍卫拿进来。”

周敬王点了点头,一个寺人出殿,将木盒拿了进来,交给周敬王。周敬王甚是好

奇,打开了木盒,吃了一惊,将剑拔出少许又插上,喜道:“这柄‘昆吾’宝剑龙伯

从何处觅来?”

姬仁知道前情,早猜出了一二,故不甚吃惊,姬厚、单骄、刘卷却是又惊又喜,

一起看着伍封。

伍封将那日逛市肆以及今日牛儿所说之事一一禀告,不过对越人之事没有说出

来,一来怕猜测有误,二来免得天子烦恼,须知天子就算知道有越人在成周杀人,也

是无可奈何,徒自生气。是以他只说是桓魋与南郭子綦有私仇,故带那些秦人刺客杀

了南郭一家。

周敬王恼道:“想不到桓魋行刺秦世子之先,还有杀害南郭师父一家的事,好生

可恶。”姬仁道:“师父杀了桓魋一众,固然是救了秦世子一命,无意中还为南郭师父

一家报了仇。”

周敬王点头道:“要是秦世子在周被刺死,这场祸事非同小可,龙伯先觅到九鼎,

再救秦世子,今日又将这‘昆吾’宝剑找到了,连番立功,正该褒赏。寡人便赐龙伯

剑屦上殿,以为殊荣。”

本来觐见天子之礼,不论是诸侯还是卿大夫都得在殿前解剑脱屦,剑屦上殿即是

可在天子面前佩剑着屦,这虽然不是什么赐爵赠金,却是极大的荣誉,连刘卷这种老

臣也无此殊荣。

伍封忙道:“微臣这点微末功劳,怎配让天子如此厚待?”

周敬王道:“龙伯勿须推让,寡人还有事相求。”

伍封暗暗心惊,心忖:“天子说到这‘求’字,只怕所托之事难办之极。”

这时,一个寺人捧着玉盘上来,盘上放在一座尺径尺高的青铜小鼎,周敬王走下

殿来,接过玉盘走到伍封面前,道:“寡人赐了龙伯之爵,赶制了这铜鼎金玺,日后

龙伯以此驱策臣民。”鼎是青铜所制,不过人惯称这种官鼎为金鼎。

伍封跪地接过玉盘,只见鼎身上刻着一行字:“天子匄制……”,鼎内还有一颗半

尺见方的金玺,一时也不便细看,只好先托住再说。这鼎是封国的象征,玺是爵位的

象征。

周敬王将他搀起身来,道:“龙伯,寡人自从齐国右司马田盘回齐之后,便派使

向齐侯借将。今日齐使前来,便是宣示齐侯之意,将龙伯暂借给寡人两年,这两年还

要辛苦龙伯。”

伍封大吃一惊,向公子高瞥了一眼,公子高苦笑着微微点头。

周敬王道:“寡人也知道龙伯家中有事,多半是归心似箭,是以此举有些不近人

情。”他叹了口气,小声道:“不过寡人和齐侯也有苦衷,请龙伯万勿推辞。”

伍封见他眼中甚为热切,暗叹了口气,点头道:“既然是天子和寡君之命,微臣

不敢推辞,多谢天子厚爱。”心忖:“怪不得天子赐我伯爵,今日又许我剑屦上殿,如

此盛意,想必是早就有此打算。”又想:“国君必是拗不过田恒,被迫答应。”

周敬王大喜,笑道:“有龙伯在周,许多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他又让寺人取来两

面玉碟,上面各篆着“周太保”和“周少保”几个字,道:“平王东迁以来,太

师、太傅、太保三公之中,太保再未授人,龙伯日后或要为我大周开辟疆土,可授此

爵于豪强,以为龙伯之辅助,便于行事。少保为太保之助,也可授人。”

伍封伸手接过,由此而想起一事来,道:“那铜坊老板立了功劳,微臣想请天子

略加封赏。”

周敬王点头道:“寡人便封他为大匠尹,赐田百顷。”

伍封与公子高从王宫出来,一路上并车而行,伍封连忙追问为何会如此,公子高

便将近来齐国的事向他细述了一遍。

原来,自从伍封送田燕儿离开了齐国,田恒便将鲍息派出去修长城,将公子高派

往鲁国为使约兵入江淮,又派闾邱明重新修葺临淄、平陆、高唐、即墨、琅琊以为五

都。其后又借口向吴国和卫国兴兵,尽收国中各城之公乘与私卒,派田盘领一军入江

淮之上,逐东夷中的一族,占数十里地,假意伐吴,十余日收军而回,自己亲率士卒

前往卫境。其实以卫国和东夷之弱,根本不必用此倾国之兵。田恒和田盘从卫国、江

淮回齐之后,将士卒改驻在五都,顺理成章地将兵权控于父子二人手上,他自掌临淄、

高唐、琅琊三都之兵,其子田盘掌平陆、即墨两都之兵,从此一国之兵权尽被田氏父

子掌握。伍封、鲍息、公子高都不在身边,而闾邱明、宗楼等一班齐臣又尽数附合田

氏,齐平公无法争辨,也只能由得他们,等鲍息和公子高抽空赶回临淄,却已经是大

势所趋。

不过鲍息在临淄城外的都辅军和公子高所掌的宫中侍卫田氏丝毫未动,反而不住

地向庆夫人、鲍息、公子高示好,让齐平公封了鲍息之子鲍琴、鲍笛为少师和少傅,

又将田盘的临淄都大夫之职让给公子高。伍封虽然不在莱夷,田氏却是馈赠不绝,单

是丁口便赠了千户之多。田逆被升为大司寇,却毫无实权,比当日晏缺还不如。

伍封越听脸色越沉,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自己远在成周,无可奈

何,此刻就算自己飞赶回去,也是回天乏术。

公子高叹道:“本来齐国的军权就在田氏手中,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法子,不

过田恒怕国君见疑,与国君立盟,誓不相害。”

伍封道:“国君是田恒的女婿,世子积又是其外孙,田恒与田盘都注重名声,只

要国君不生异念,他们恐怕还不会对付国君。”

公子高道:“先遣你为天子贺寿,再将你留在成周两年,这都是田恒的主意,国

君几次反对也不成。”

伍封叹道:“国君性子本就谦和,怎比得上田恒计谋多端?自然是说他不过。”

公子高道:“不过田恒赠了良医二十、侍女五百给你府上,以照顾公主生产,还

亲往莱夷向公主和令堂大人解说,他做到这个样子,令堂大人和公主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一切由他,这次见我出使,令堂大人和公主让我带了数十辎车的日用之物来给

你。”

伍封问道:“有个叫田豹的人是否回了齐国?”

公子高摇头道:“没听说过。我一向留心田恒身边的人事,不见什么田豹。他是

什么人?”

伍封道:“这田豹是田恒的族人,这些年在中山十分跋扈,差点被他夺了中山的

王位,却被我从中间搅和了。我原以为田豹到中山之事是田恒所指使,他既然未回齐

国便不是。这人在中山叛逆犯上,若留他在齐国为官便不好了,中山人定会不悦。中

山虽小,毕竟是盟国,万一与晋国发生战事,中山还能援手。”

公子高又道:“南郭师父一家遇害之事传到了莱夷,九师父哭昏了数次,如今随

我到了成周。楚姬因有孕在身,不耐途中颠簸,未能赶来。”

伍封喜道:“姊姊有喜了?这可是件好事。咦,怎未见姊夫到齐舍去?”

公子高道:“九师父按其家乡的远丧之礼,先要到父兄墓前哭祭,然后再到龙伯

府上去。”

伍封道:“大舅兄远来不易,就与我一起住在齐舍最好,我再派人去接姊夫和你

的从人来。”公子高答应。

二人回到齐舍时,列九早已经先到了齐舍。

伍封见列九身子甚健,只不过眼睛红肿,叹道:“姊夫还要节哀才是。”

楚月儿道:“先前月儿得知了消息,遂派人将姊夫接了来。”

列九哽咽道:“好在龙伯杀了桓魋等人,总算为先父和先兄报了仇,否则我真是

愧对先人。”

伍封道:“还有一个叫乐灵的仇人,这人三次落在我手上,都被我放了,想不到

他竟做出这样的事来,日后见了他,我必会一剑杀了,姊夫尽管放心,这报仇之事便

落在我身上。”

列九叹道:“前些时我们得知了消息,心如刀割,这么多天下来,已经渐渐冷静

了,谁知道先前一到墓边,又止不住嚎陶大哭。是了,听说龙伯升了伯爵,比于诸侯,

我还未向你道贺!”

伍封摇头道:“这升爵之事其实是天子早已经盘算好了,想将我留在成周。”

公子高顺手拿过那铜鼎,读上面的文字:“‘龙伯国鼎’!”见鼎上都是铭文,无非

是赐爵封土之意,又看那颗金玺,读道:“‘龙伯之玺’。你得享高爵,国君知道必定

喜欢。”

伍封苦笑道:“什么龙伯之爵、剑屦上殿都是虚的,虽然荣耀,但我宁愿不要,

只求让我尽快回到莱夷,瞧瞧公主如今怎样了。”

列九道:“这个龙伯便大可以放心,公主日益腹隆,能食能睡,与以前一般地顽

皮。”

伍封道:“姊姊有孕,未知身子如何?”

列九道:“她的身子甚好,不过她初孕二三个月,不敢带她来。”他停了停,又道:

“小鹿儿整日在海上飘荡,终被他找到了玄菟法师。原来法师在海上遇风,一路飘到

了朝鲜,与朝鲜人甚好,那朝鲜王还拜了法师为师父。法师颇喜欢朝鲜,暂无回莱夷

之念,小鹿儿便自行回来了。”

伍封道:“那朝鲜王是箕子的后代,也是天子所封,只不过属而不臣,生活想来

与我们差不了太多。”

列九又道:“我想将先父和兄嫂移葬到海岛上,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点头道:“其实我也曾这么想,就怕你不愿意,如今迁葬回去正好,你们拜

祭起来也方便些。明日我便向王子仁去说说此事。”

众人在家中宴饮说话,伍封将展如和旋波介绍给众人认识,众人见展如是水军宿

将,对他甚是敬重。

展如叹道:“在下家传的这点水军本事,实在算不了什么。龙伯兵法精通,这些

天来与在下时时研究,反而是在下大有所获。”

伍封道:“展兄之才非同小可,我这些天学了些水战之法,越想越觉得侥幸,那

日剿伐‘海上龙王’徐乘时,这人只要有展兄一半的本事,我便会败在他手里。”

展如道:“龙伯兵法高明,一点就透,日后再要研习水战,在下就要反过来向龙

伯讨教了。”

伍封道:“我要留在成周两年,此处无甚水军,以展兄的大才,长留此处不免埋

没。我这便请展兄暂任我的水军统领,过些日子先与波儿回到莱夷,为我训练水军。”

公子高道:“我过几天便要回齐国去,展兄与我一起走吧。”

伍封奇道:“大舅兄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公子高道:“你常年在外,鲍大司马又被修长城的事拖住脱不开身,我回去后便

有个照应。最要紧的,是国中有点什么事,至少有个向你报讯的人。天子大寿有你为

使便够了,我若再等着天子大寿后再走,别人还以为是想留着向天子讨赏!”

伍封看着他鬓间的几缕白发,叹道:“大舅兄这些年风尘仆仆,东奔西走的,委

实辛苦。”

公子高摇头道:“我府中人常常劝我不要太过辛苦,说我这么搞法,早晚得累死!

唉,我可不能安坐家中。不过我是如此,你又如何不是呢?我无甚凶险倒好些,你可

是南征北战,十分不容易。”

二人相对苦笑,摇了摇头。

次日那新任大匠尹的铜坊老板跑来向伍封叩头相谢,他见伍封言而有信,果然向

天子相荐,得了个大匠尹的官职和良田百顷,虽然是个小官,却是由庶人变成了士,

身份高贵了许多,足以光宗耀祖。

伍封与他说了几句话,想起一事来:“阁下既在市肆设铜坊,想是精擅铸艺?”

那大匠尹道:“精擅不敢说,小人略懂一二。”

伍封道:“在下有些物什想要打造,想烦阁下安排一下,金铁所费在下自会送到

贵处。”

那大匠尹大喜道:“龙伯瞧得起小人,小人万死不辞。龙伯要打造什么尽管交给

小人,金铁之费怎好要龙伯的?”

伍封笑道:“在下要打造的东西甚多,极耗铜铁,好在粗疏铜铁均可,不求精细。

所费甚大,自不能让你倒贴。”

那大匠尹点了点头,道:“若是打造物什多的话,干脆小人派些人手,在龙伯府

上立个冶炉,再使些匠人来,龙伯要铸什么都方便之极。”

伍封大喜,道:“如此甚好,便这么办。”让人拿了百金给他立炉之用。

大匠尹忙道:“立个冶炉何用这许多金?”

伍封笑道:“还要烦阁下搜买铜铁,百金肯定是不够的。”

大匠尹自去安排不提。

伍封想起那牛儿来,命人将他叫来,问道:“牛儿,你会做些什么?”

牛儿道:“除了农耕之外,小人什么事情也不会。”

伍封道:“看在你是齐人份上,又曾是子路的从人,便留你在府上。”

牛儿大喜,想不到伍封愿意收留他,不住地叩头答应。

公子高和列九在成周只住了数日,伍封向姬仁说了迁葬的事,姬仁派了若干人依

足了礼仪,办好了迁葬之事,公子高到王宫辞行后,一起动身回齐国。展如和旋波也

一起回去,旋波与众女甚是相得,不免有些恋恋不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