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21.1 兵不厌诈

第二十一章、敬尔威仪,无不柔嘉1

21.1兵不厌诈

余皇大舟驶出了长岛十里之外,海面上已是一片平静。

小鹿忽然道:“师父,痛快!”

伍封知道他的意思,他押送的远兵船被劫之后,一直心中不忿,今日杀了不少贼人,更将

水军中最为厉害的余皇大舟夺下来,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自然觉得痛快了。

伍封见已无凶险,让小鹿与众遁者守住船头,自己与楚月儿走到了底舱。底舱中三百名浆

手见了伍封,纷纷道:“龙伯!大将军!”

伍封心道:“自今日开始,龙伯这两个字只怕怎也甩不掉了。”见乐浪乘坐在浆手前面的高

座上呼喝,众浆手按他的呼喝之声操浆,是以甚是齐整。问道:“大头和阿三怎么未见到?他们

二人今日立了大功。”

乐浪乘让浆手自行操浆,起身答道:“阿三带了数人在底舱后面的舵室之中掌舵,大头先前

趁乱时已悄悄下水回去了。”

伍封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乐浪乘听了口气,道:“大头说贼众还掳了近万人,都是乐浪与索家两族之人,终日被贼子

如牛马般驭使,苦不堪言,无不心念家人。这些人多是浆手匠人苦工,他回去是要说动两族之

人,日后等大将军剿贼时作为内应。”

伍封和楚月儿对大头立时肃然起敬,伍封赞道:“大头被海盗掳走三年,自然是心怀家人,

他今日本可随我们回去,居然能以他人为重,委屈留于贼巢,这番义行当真少见!日后破了贼

子,我定要重用他。”

乐浪乘道:“大头还说,日后与贼人决战之时,凡见战船水中的浆头上绑有白色葛布,其上

面必无贼人,便可以放心上舟或是凿船,船上浆手自会接应。”

楚月儿叹道:“大头这么去做当真凶险得紧。”

伍封道:“我向樊越等人说,要在一月后破贼,其实是松懈海盗之志,我怎会等到一月之后

呢?今日得了余皇,就好象斩了徐乘的龙头,月内便可大举破贼了。”

伍封安抚了众浆手,又到舵室中看了阿三,这才由阿三&陪着仔细察看。

余皇底舱的架柱都是青铜所铸,再用木板相隔,划分出不同的舱来。

只见这底舱甚大,浆手们所坐处宽三尺,互相之距也有三尺,身旁是丈宽的木板,板下叠

放在枕被,供各浆手夜间横卧所用,两板之间留出四尺的通道来。

通道之前、船首之下是一个较大的舱,两边也各有丈宽的木板为床,可睡三十人,比浆手

所睡之处要宽敞得多了,还有数张大案,是底舱的士卒所睡之处。

通道之后的舵室较小,有木栏登上去一人多高,如同一个高台,人站上面,正好有半身露

出船上甲板。舵位上有一个粗大的铜舵,须由二人同时操动,这铜舵并非下插入水,而是向上

弯起,由舱顶处伸入水中,这就不怕吃水深时有水从舵口渗入。沿着舵室木栏上登,便上了甲

板,舵室上又有一处高窄的观台,如一间小室,比甲板高出两丈,由三根粗铜柱支撑,是大舟

上最高之处,供行船时观望指挥方向之用。

阿三道:“小人听来得久的族人说,吴国共有三艘余皇,是一个叫屈狐庸的人所造,这艘余

皇是其中之一。船虽然大了,但用了二百浆手,是以比小翼还要快捷一些。自从徐乘当海盗后,

常用夫皇来撞覆它船,是以将船身两侧单层的厚木板改成了双层,中间还嵌了满满一层寸厚的

青铜片,铜片相交处磨成凹形,灌以铜汁,数百块铜片连成一体,整艘船如同嵌了一层铜甲一

般,不仅能御箭矢兵火,就算损了一层也不怕有水渗入,船首船尾和舱底之外层还加用了厚铜

板铸在一起,专用来撞击,船身连木带铜,厚达尺余,故不怕触礁或被人凿穿。”

伍封叹道:“我本来有凿船的想法,后想就算凿穿之后,余皇一时间也沉不下去,大有时间

补好。幸好我们没有去凿船,否则凿之不穿,反败露了行藏。”

阿三又道:“余皇所有的架柱全部改用青铜铸就,每十浆之中用一铜浆,就算木浆全折,仍

有三十浆可用,上层舱中也加了不少铜铸的物什以增其坚。这么一来,船便重了许多,徐乘将

浆手改为三百人,是以速度虽略快过中翼,却比不上小翼了。”

伍封骇然道:“这个徐乘在余皇上花了不少心思!”

阿三点头道:“徐乘常常自夸这艘余皇,说天下的水军,无人比得上吴国;吴国的水军,无

人比得上他的水军;他所有的战船之中,又无有能及这艘余皇的。这艘余皇单是改修便费了近

两年时间,是以余皇一修好,他便自称‘海上龙王’,说就算是吴王夫差自用的余皇,也不能挡

这艘余皇一撞之力。”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阿三,你见识颇广!你回去后先回家中,若想投军,便让小乘

带你来找我。”

阿三喜道:“多谢大将军栽培,小人回家后先与父兄商议,若父兄答应,小人便来当水军。”

伍封让他自去指挥舵手,自己带着楚月儿上了甲板,见小鹿等人正守护着,监视四处海面。

伍封带着楚月儿到船上各处去看,只见上面的船舱前面是一个较大的舱,其后面的船舱中

分为二。

前舱一隔为三,前面中有大案,上插着多种令符,多半是徐乘发号施令之处,后面隔为两

间,一间有卧具,铺设裘衾革席,另一间有一个可容二人的精铜浴桶,兼有书案、册架,两间

之中有门相通。整个前舱的地面和壁顶都嵌入灿亮的薄铜片,既可防水火,又可防箭矢。地面

的铜片上铺着竹筵竹席。这前舱铺呈豪华,不用说也猜得出是徐乘所居。

前舱之后,两边各有三处小舱,其房作长形之状,甚小而互不相通。

过后又是一个大舱,与底舱相似,可睡二百人,这多半是士卒所居之处。

大舱之后有一个库舱,专作武库之用,放有刀剑戈戟弓弩箭矢无数。

库舱之后有两个尾舱,都比最前面发号施令的船舱要大,左手舱中是睡房,可睡五十人,

右手舱比左手舱略大,靠左舱壁处排着二十三个大木桶,内贴薄铜,其中十二个是储存清水之

桶,八个是储存食物所用,还有三个酒桶。各桶恰好在大舟的中线之上,不怕一侧存重多了以

致船倾,可见设计时之精巧。

船舱中间列着大小二十个煮食的铜制的鼎、鬲、釜、甑诸物,另有尊、觥、壶、爵、盘、

簪、刀、俎、簋、豆等物不计其数,除了俎外都是铜制。地面舱身皆贴着薄铜,上有粗槽,想

是防火之用,又能防滑。

伍封与楚月儿看得咂舌不已,这余皇大舟虽比不上他的大将军府富豪,但一船之上竟能方

方面面俱到,错落有置,那是极为难得的了。

二人走回船头,伍封叹道:“这徐乘只不过是个海盗,但在这余皇船上花了十二分的心思,

就算是天子的大船恐怕也比不上这一艘余皇了。”

楚月儿笑道:“这艘余皇是徐乘的心肝宝贝,夫君今日抢了来,恐怕他此刻正心痛之极呢!”

伍封笑道:“就算他涕泪交加、泪如雨下,我也不管他,日后我便用徐乘的这个心肝宝贝,

载了公主、月儿、迟迟、柔儿这几个心肝宝贝在海上四处玩耍,岂非极妙?”

楚月儿甚是高兴,二人说得兴高采烈,直入了五龙水城才醒起已经到家了。

城中诸将和士卒见伍封带人去打探敌军水寨,回来时居然将余皇大舟驶回,这人竟以十三

人之力将这一艘冠绝天下的夫皇战船完好抢了回来,惊骇之余,整座水城之中欢声雷动。

妙公主、叶柔、田燕儿等人迎了上来,无不惊喜交集。

鲍兴夹在人群之中,看着余皇目瞪口呆,搔头道:“此刻我忽地有了疑处。”

田燕儿笑道:“小兴儿,你又想起了什么?”

鲍兴叹道:“小人怀疑公子说不定真的是龙伯,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伍封夺得了余皇,其势之大更胜过夺回十五艘战船之时,消息传到主城,城中上下无不精

神大增,均觉这位少年大将军无所不能,有他这个主人,天下还有何事可惧?城中一片欢腾,

连庆夫人也惊动,带着冉雍等人赶到了五龙水城,连迟迟也不顾得腰身渐粗,跟着庆夫人一起

赶到五龙水城。

伍封索性传令在水城大宴,将酒宴移于各船之上,各船广有灯火,城中灯火通明,照得水

光粼粼生辉。

虽然夺了余皇,仍不能不小心徐乘依计夜袭,伍封便派了招来引数十士卒在望楼之上警戒。

水城中有余皇一艘、运兵大舟三艘、大中小三翼战船十五艘,另外这些天从各处觅购而来

的渔船百余艘,所有士卒移于船上大有裕余。

伍封和庆夫人一干要人便坐在余皇船头,在城中的九族要人也请来余皇。夜风习习,伍封

志得意满,甚是开怀。

饮间,伍封将阿三和那些浆手中为首的几人请来,分别向他们敬酒,道:“今日若非是你们

奋勇,事情便难以成功,今日以大头居功有首,阿三次之。”

阿三等哪见过这种场面,见席上除了大将军外,还有公主和多位夫人、九族要人,一一向

他们举爵相敬,无不受宠若惊。

伍封对伍傲和乐浪乘道:“明日小傲发些金帛给他们,小乘安抚将他们遣回族中与家人团聚,

日后想在我水军中谋事,也由小乘你来安置。”

伍傲与乐浪乘答应后,乐浪乘将阿三等人领走。

庆夫人先前已与众人由楚月儿陪着,看了余皇各处,此刻叹道:“这种号称‘舟中之皇’的余

皇大舟妾身还是幼时乘过,至今已有数十年了。”

叶柔点头道:“这种余皇建之不易,每一艘费时十余年,屈狐庸死后便再无人能造了。天下

只有三艘,眼下吴王夫差还有两艘。柔儿在吴国时,伯南向我讨好,带我看过,不过比不上这

一艘上处处嵌铜,坚固无比,不怕任何风浪。”

庆夫人听见夫差和伯嚭便有些不悦,秀眉微蹙,道:“余皇换了主人,船艏这个龙头也该换

一换了。”

迟迟道:“这几日迟迟让匠人为夫君另制一条龙出来,铸在船艏的铜板上,想来更为神气。”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饮酒,除了迟迟之外,人人都饮酒不少。

伍封见妙公主饮酒如同喝水,一觯一觯下去浑若无事,笑道:“这丫头今日立了功,理应多

饮一些酒才是。”

妙公主愕然道:“我又几曾立功了?”

伍封道:“今日若非你演了一套绝妙的‘刀剑合击’之术我看,我怎会想到带你到海底去玩?

若非入海,怎会轻易见到樊越那八个倒霉家伙?自也不能随他们混入贼寨,夺了余皇。”

妙公主笑道:“说起来这套‘刀剑合击’是柔儿相助练成,柔儿也有大功!”

叶柔笑道:“柔儿虽能教人使剑,但怎如公主天资甚奇,左右手一般的灵便,一心可以二用,

这一套‘刀剑合击’我便使不出来。”

伍封笑道:“柔儿是我的军师,今日都是她的定计才扮成龙伯吓人,她的功劳自是比公主要

大。”

田燕儿奇道:“大将军每经战阵,月儿都随大将军杀敌,神勇无比,燕儿看她的功劳最大吧?”

庆夫人笑道:“按理说是这样子了,不过燕儿不懂月儿的心思。在月儿心中,从来不会去想

胜负功业,她事事都为了封儿,是以她在战阵之上,心中只想到相助封儿杀敌,浑没想到过功

劳的事。”

伍封道:“原来娘亲也很了解月儿!今日便是靠了月儿,以美人计才能顺利夺船。”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燕儿有一事不解,总是想问一问你,却不得其便。”

伍封道:“燕儿要问什么?”

田燕儿道:“天下列国从无以女子为士卒者,大将军别出心裁,在军中设了一个女儿营出来,

甚至在镇城夺水、海上埋伏劫船这般凶险之事还带她们去,是何道理?我看你那些倭人勇士比

她们要厉害得多吧?”

伍封笑道:“女儿营中的那些剑姬和其他女子,真要考较身手,自是比不上我的倭人勇士。

不过,我爱用她们却是另有用意:女子临军天下少有,敌人见了这一群美女,难有敌意,许多

计谋便可由此而生。当年我与月儿闯桓魋的前锋大营、今日上船杀贼夺船,便全靠了月儿的美

貌,诱敌送死。”

楚月儿在旁边格格笑着,顽皮敌向他颈后吹气。

众人都点头不迭,心知其中大有道理。

伍封续道:“这倒不是主要的,燕儿,我每临战阵,将士格外奋勇,伤亡甚少,也是靠了女

儿营。”

众人大为不解,心想:“女儿营数十人能杀敌多少,能当何用?”

伍封道:“大凡男人都好色,又喜欢在美女面前卖弄本事,又或因爱惜美人,自然生出护花

的心思。譬如说我在战阵之上,有月儿在我身边,自然会奋勇百倍,不敢疏忽,既怕月儿受伤,

又怕自己受伤后保护不了月儿,她就会大有凶险。既然我有这种心思,其余的男人多半也会有。

是以我带着公主、月儿在宋卫转一圈回来,便知其中的道理,因而设了个女儿营。”

众人见他独出心裁,却是深深地知人心思,无不佩服。

伍封又道:“女儿营随士卒共同作战,我自然是视其能任者用之。军中其他的大男人因有美

女在旁,自会奋勇。何况若是女人杀敌四人,他只杀敌三人,不免有些惭愧之意,是以能以一

当十,所向披靡。眼下女儿营大都嫁了人,这些遁者为了妻子的安危,怎会不施展浑身所长呢?

这几次遁者见功,多是因此缘故。”

庆夫人笑道:“原来封儿的智虑长进至此,几乎比得上你父亲了。”

叶柔叹道:“公子这种用兵之法,不见于兵书,却是来自人之常情,十分高明。”

妙公主笑问道:“夫君,那么用兵之道,主要是什么呢?”

伍封道:“原来公主如今变得这么好学,倒真是大出意外。”

妙公主笑道:“我如不多学一点,早晚又会被你大加责怪。”

伍封点了点头,正色道:“用兵之道,兵法上都有,不过我最喜欢用的,可以用两个字说出

来。”

众人立时都感兴趣起来,一起看着他,无不心痒,想听听他多番战阵得出了这两个字。

伍封向众人看了一眼,笑道:“这两个字就是:‘骗人’!”

众人愕然之下,失声而笑。

叶柔笑道:“兵不厌诈,其实就是‘骗人’二字!”

妙公主睁眼道:“就这两个字?”

伍封点头道:“就这两字,多了我也说不出来。”

妙公主疑惑地瞅着伍封,端详他良久,问道:“夫君,你不是又在骗人吧?”

众人哄然大笑。

伍封每日带士卒半日习泳,又用半日练习舟上格斗,熟悉舟上动荡相击之法。那阿三回家

了数日,便赶来投军,伍封命他掌管余皇底舱的浆手,施令操浆。

迟迟果然设计出一条新龙,由匠人拆下旧的龙头,加入少量精铜,新铸了一条龙融嵌在船

艏。此龙的龙头高高在船艏正中仰着,龙须微微弯曲,尖利如箭,龙身在船头右侧打了个折,

龙尾摆在船头左侧,四爪左右分开,威武之极,黄灿灿地极为显眼。

鲍兴还让人做了二十面大旗插在余皇船身四周,其中十面绘着与船艏相似的黑龙图案,十

分神气。

为了这艘余皇,蒙猎还专门使人在水城的右侧山下紧靠水帐之处,修了一座登舟用的高台。

一连十余天,伍封带着妙公主、楚月儿等人都在五龙水城之中,午前游水,午后习舟上格

刺,夜宿余皇,因多日不回主城,是以偶尔也将迟迟接来余皇上住,今日一早才由庆夫人派公

输问来接回去。

妙公主自那日与伍封潜入海底之后,甚觉有趣,不免每日缠着伍封下海,由楚月儿在旁守

护,到海底潜游一两个时辰。

这天伍封正带着妙公主等人在水帐中嘻水,伍封与楚月儿游了一阵,从水中上来,坐在甲

板上看众女在水中穿梭,只觉形态甚美。

叶柔游了好一阵,从水中上来,叹了口气,道:“我自觉水性高明,但怎也比不上公子和月

儿的脐息之术,难以如月儿般见功。”

楚月儿笑道:“这也不一定,若是夫君用公主的妙法为柔姊姊度气,时间长了,说不定柔姊

姊也能练成脐息之术。”

伍封不住地点头,笑道:“月儿之言最有道理,看来我得加倍努力,先助柔儿练成脐息之术。”

叶柔脸色绯红,淬道:“月儿胡说哩!”

伍封张开双手,笑道:“柔儿过来,先由我抱你下水。”

叶柔白了他一眼,转身逃开,自己游水去了。

伍封哈哈大笑,他知道楚月儿所言是开玩笑,道:“柔儿天赋禀异,说不定能练出其它的妙

法,也未可知。”

这时妙公主从水中探出头来,得意地笑道:“我已另想了妙法,用一条弯曲空心铜管与夫君

两头衔在口气度气,不仅在水中行动方便了许多,也免得时时被夫君讨些便宜去。”

午饭之后,伍封便带着众人在余皇上练习水战,赵悦匆匆上了舟来,道:“公子,小人已训

出了百只信鸽,这几天与主城公输兄试了多次,已能用于军中了。”

伍封赞道:“军中事忙,赵兄仍能在数月之间训养了信鸽出来,委实辛苦。”

赵悦笑道:“本来这信鸽要用一年多时间才能训好,不过玄菟族人所给的的这些鸽子都是上

品,再加上柔姑娘和鹿少爷之助,这些日用了多种办法,终能成功。有了这第一批信鸽,日后

便方便得多了,只要觅些良鸽与信鸽放在一起养,日久也成信鸽,无须太多训练。”

伍封道:“这些信鸽是如何用法?”

赵悦笑道:“其实说穿了最简单不过,这些鸽最有长力,性又恋家,只要将鸽养在营中,公

子无论去到何处,只要带上数只,将帛书扎于其腿上,它自会飞回营中,这便传出了消息。”

楚月儿问道:“若是夫君远在它处,信鸽是否能觅到夫君,传递消息?”

叶柔笑道:“这就是养鸽最难之处了。这一百只鸽其实是五十对,夫妻相熟,公子若是带了

几只在旁,无论到了何处,其伴侣都能觅到,是以能带帛书。鸽与鸽之间的气息相传,自有其

奥妙之处。”

伍封羡慕道:“若我有这种本事便好了,无论柔儿躲在城中何处,我也能轻轻松松觅到,算

得上天赋异能了吧?”

叶柔白了他一眼,笑道:“这人三言两语之间,总是能口花花地无甚正经。”

妙公主大感兴趣,忽又疑道:“若是途中遇上大风大雨,岂非会将帛书淋坏,字迹不清?”

赵悦道:“柔姑娘让匠人制了一百对薄铜管,扎于鸽腿上,将帛书塞入铜管便可防雨水。”

叶柔听见妙公主说起“大风大雨”四字,心中一动,秀眉微蹙,向天际处看去。

伍封奇道:“怎么?”

叶柔道:“眼下将至春分,正是东海起风之时,若有南风起时,乘风而攻入徐乘的水寨,正

是大佳。”

小鹿忽道:“姑姑!”

众人扭头看他,只见他手指着南天之际。顺其手指望去,只见天际处白云涌动,中带黑色。

叶柔道:“公子,只怕一阵间便会有狂风大雨,须得让众水军收拾船船,归营休息才是。这

是绵绵春雨,恐怕有几天,一旦雨止,便是我们剿贼之时了。”

伍封知道叶柔和小鹿都有些稀奇古怪的本事,忙向赵悦道:“赵兄,你吩咐士卒收拾船只,

沉锚落帆,入营以避风雨。”

小鹿这些天练熟了骑术,是以众人骑马入城,他尽可以跟得上。

众人忙了大半日,才吃了晚饭,各自忙碌去了。

这时天外变得暗黑起来,风渐转急,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伍封与妙公主和楚月儿坐在窗边看雨,只见天中云色变幻,雨势渐渐转得大了。

妙公主惊道:“柔姊姊说今日有雨,果然下起雨来,当真是料事如神!”

楚月儿道:“公主这两月剑术大进,也多亏了柔姊姊的指点。”

伍封点头道:“柔儿想来同你一样,也是个‘天巴图’。每每有何变故,反能因此想出了妙法

来。”

妙公主嘻嘻笑道:“下次柔姊姊若如迟迟一般也中了你的彩头,说不好因此想出什么剑法技

击的妙术,那就是天下奇事了。”

恰好叶柔正走过来,闻言大羞,嗔道:“公主又拿我开心了。”

伍封哈哈大笑,道:“我看公主说得大有道理,此事非得让柔儿试试不可。”

叶柔啐了他一口。

伍封忽叹了一口气,道:“岳丈走了多日,毫无消息,是否夫子和公冶老爷嫌我是个粗人,

不肯将柔儿嫁给我呢?”

楚月儿嘻嘻笑道:“这才几天呢!上次我与夫君在鲁国时,夫子和公冶老爷都很喜欢你,我

看法师必定大功告成!”

叶柔害羞道:“你们说点别的行不行?”

伍封点头道:“怎么不行?”笑嘻嘻盯着叶柔上下打量,眼珠子乱转,道:“若是万不得已,

我也有办法,让令尊非将你嫁我不可。”

叶柔大奇,不知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妙公主讶然道:“夫君不是想来个木已成舟吧?”

叶柔脸上赤红,伍封大笑道:“还是公主最了解我的心思。柔儿我是万万不会放过的,若是

未来外公和未来丈人坚决不允,也只好卑鄙无耻一回,日后慢慢陪罪。”

叶柔“嘤咛”一声,立时逃开,嗔道:“原来公子是这么个人,不是正直好人!”

伍封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正直好人?这几年我见过的人中,真正的正直好人除了夫子和

柳下大哥外,只怕没有了吧。依我之见,天下的正直好人十有八九都是假扮的,我才没那份心

思非要扮出正直好人的模样。”

妙公主笑道:“正直好人固然可敬,却未必能让女人喜欢,我还是像夫君这样口花花的人,

最能讨人开心。”

伍封起身搂着叶柔回来,道:“这就是世人的悲哀之处了,多少女子听着男人的花言巧语上

当。不过有时明知是在骗人,却仍然受用。”

叶柔细声道:“公子能直言无讳,心口如一,其实才是真正的好人,柔儿先前可说错了。”

伍封笑道:“若真是丑女,我断不会赞她美丽。不过像公主、月儿和柔儿这样罕见的美人儿,

每日赞上十七八回,也算上口花花胡说?”

楚月儿笑道:“夫君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