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12.6 异族家臣

次日,伍封起来,楚月儿带着四燕女服侍他盥洗后,用了些早饭,楚月儿道:“眼下平爷他

们在练武场练剑,公子要不要去练武场看看呢?”

伍封笑道:“去看看也好。”

到了练武场时,便见平启正在场中练剑,招来、赵悦、蒙猎、鲍宁、鲍兴都坐在旁边看着,

叶柔和迟迟也远远坐在一边,由众剑姬陪着看平启练剑。

本来赵悦有训鸽之责,但因要前往莱夷,是以伍封让他暂不理会,等到了莱夷,再训养鸽

子,因而整日仍然与蒙猎训练剑姬。

伍封走到叶柔身边,问道:“柔儿,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月儿。”

叶柔笑道:“公子无须如此客气,太过客套,柔儿反而不惯。”

伍封笑道:“不客气就十分好了,我本是随性之人,就怕柔儿日后怪我太过随便。”又对迟

迟道:“迟迟,你起得颇早!”

楚月儿笑道:“人家名叫迟迟,公子以为她真的会迟么?”

迟迟忙要起身施礼,却被楚月儿拦住,笑道:“无须多礼,公子说过,在家中礼太多了,便

显得生分。”

楚月儿自拉着叶柔和迟迟细声聊着,无非是衣饰是否有缺之类的话。

伍封向场中看去,见平启剑法精妙,门户守得极严,心道:“平兄在董门御派十年,御派以

防御为主,是以门户虽严,攻势却略有不足。”又想:“九师父的剑术也是以防御为主,更胜过

平启。”

平启练完了剑,赵悦等人大声喝彩,平启的剑术比起赵悦等人来说,自然要高出很多了。

平启走了过来,对伍封道:“公子是大行家,小人这剑法不足能否看得上眼呢?”

伍封点头道:“若以防御而论,此剑法门户之严谨,天下少有。不过这剑术,似乎比不上董

梧弟子的御派剑术。”

平启道:“小人只是普通的董门弟子,与董梧或任公子并无师徒之说。我们所学的剑术,只

有全套剑术的三成左右,是任公子想的速成法子,从御派剑术中选一些易学的剑招,细心融在

一起。”

伍封道:“那董门刺客的刺派剑术,想来也是这般速成的剑术?”

平启点头。

伍封道:“这任公子可了不起,能将三成之剑招形成一套速成剑术,那日在鱼口,你能接我

四剑,可知卫国的第一剑手浑良夫,也只能接我三剑?由此可见,你的剑术防御之严。任公子

是否不许你们私相授受,未得许可不传剑术?”

平启笑道:“这却没有。那些门规是针对董门的正式弟子,小人们只是董门训练出来的刺客、

御人,弟子只是个说法而已。”

伍封道:“这就好,平兄能否再使一遍,让在下瞧瞧?”

平启走回场中,又使了一遍他所学的御派剑术。

伍封道:“此剑术防御甚好,若说攻势,却稍有些不足。”

平启道:“正是如此。小人在御派七年,专练此剑,后来阚止教了我些刺派的剑术,却总是

不得要领。”

伍封摇头道:“不然,平兄直率坦荡,而刺派的剑法多用诡诈,与平兄性子不合,是以练起

来不免有些滞手,是吧?”

平启怔了怔,佩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小人每次使刺派剑术,便觉心中不快,是以总是

懒洋洋提不起练剑兴致来。”

伍封心想:“其实他身高力大,练我这路‘刑天剑术’最是合适,但此路剑法要以伍氏剑诀为

基础,伍氏剑诀非三五年所能精熟。再说他未习过吐纳术,就算练成,也会因体力难支用不上

来。”想起朱平漫那一路“开山剑法”来,笑道:“平兄,有一路董门剑法你见过没有?”

他拔出了重剑走入场中,将那一路至刚至强的“开山剑法”试了出来。

众人中许多人未见过他练剑,此刻见他一招一式使得虽慢,却剑势刚猛,力度惊人,大有

无坚不摧之势。

平启见他每一招剑法都与董门的路数相似,威力却是奇大,再见却是未曾见过。

伍封使完剑回来,平启道:“这的确是我董门的路数,只是未曾见过,威力惊人。”脸露羡

慕之色。

伍封道:“此路剑法的朱平漫使过的,我依其遗意想出来,这‘开山剑法’每一式虽然厉害,

却堂堂正正,恐怕较似合平兄练习。”

平启大喜,走入场中,一式一式向伍封学习。这路剑法虽是伍封从朱平漫使过的剑招中推

想出来,与原来的路数次序或者有别,但终是用的董门运剑使力之法,是平启一门的剑法,平

启学得自是很快,两三遍后,便已经牢记在心。

伍封见他已学会,走了回来,楚月儿佩服道:“公子,这路剑术虽然远不及‘刑天剑法’,威

力却也是相当惊人。公子的剑术,比与浑良夫比武时又高出了不少!”

伍封点头道:“这或是因孔子的指点,才有所新得吧。”

叶柔奇道:“公子何时见过孔子?”

伍封道:“上次从卫国回来,路经鲁国,顺便去拜访过,受了些教诲,获益不浅。”

叶柔若有所思,又问:“听说孔子身子有些不好。”

伍封见她对孔子颇有兴趣的样子,道:“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因子路之死,有些感怀而

已。”

叶柔道:“公子,柔儿想要几个人使用。”

伍封笑道:“不管是人是物,或是兵甲金贝,柔儿尽管使用。”当下叫过鲍宁,道:“小宁儿,

日后柔儿处由你侍候,要用人用钱,你尽数安直妥当。”

鲍宁答应。

叶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迟迟在一旁问道:“公子,月儿姑娘,迟迟也想学剑,行不行呢?”

伍封好奇道:“迟迟,你怎想到要学剑?”

迟迟向场中黑煞般的平启看了一眼,道:“迟迟看练剑便如唱歌一样,既有低沉婉约,也有

高昂雄状,应是极有趣的一件事了。何况公子府上人人都练剑,迟迟若不练一练,怕不能为公

子效力!”

伍封怔了怔,道:“迟迟将剑术比作唱歌,甚是有趣。”忽想起了一事,沉思起来。

迟迟见他不说话,小心地道:“迟迟是不是说错了话?”

楚月儿摇了摇手,小声道:“公子定是受你的启发,另有所悟。”

这时,平启已将那路“开山剑法”使得甚是熟练,在场中一招一式,将这路剑法的威力发挥

得淋漓尽至,令赵悦和蒙猎极为佩服。

平启使得劲发了,忽听“呛”的一声,手中铜剑被他神力展开处,受不住力,震断成两截,

剑头倏地往天上飞了上去,众人不禁轻声惊呼。

伍封心中一凛,向天上看去,只见那剑头夭然而动,如一条小蛇在空中游动,过了良久,

剑头才跌下地来,撞在场中细石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伍封忽然心有所悟,长笑一声,跃身出去。只见他身形灵动,大袖如鸟翼般在风在振动,

他在风中滑出了三丈多远,眼见身形滞缓欲跌,忽地伸手在剑鞘上一拍,身体转了个弯,“天照”

剑激出剑鞘,电射而出。

伍封在空中抓住剑柄,身形展开,倏地一剑当空劈下,一口剑劲力迸发处,便如从云中展

落的一柄巨斧一般,大有石天照惊之势,就算是天降霹雳,怕也当不上这一剑之威。

众人看他如天神忽降,这一剑如同从云中倏地划出的一道电光,仿佛向每个人当头劈了下

来,人人都不禁地缩了缩头,脸露惧色。

剑光急敛之处,伍封已站在练武场上,便如并未动过一般。

众人见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轰然喝了一声大采。

楚月儿奔进场中,笑道:“公子终于领悟到接舆先生的身法了。”

伍封看着手中的剑,叹道:“那日与颜不疑交手之后,才知他的剑法诡异难恻,虽不及‘刑

天剑法’的威力,但动起手来,总是无法施展。若不是听了迟迟一言,也想不到将吐纳术用于接

舆先生的身法之中,终有所悟。日后以此身法配合‘刑天剑法’,颜不疑就算飞到云中去,也不

怕他了。”

楚月儿甚是高兴,知道他新悟身法,还需练熟,便道:“公子想不想月儿陪你再试一试呢?”

这种高来低去、倏忽纵横的剑术,只有楚月儿能陪伍封练习,伍封笑道:“我正想让你陪我

来练哩!”

楚月儿点了点头,站出一丈之外,忽地一剑刺出来,剑至途中,已飘身起来,这刺出的一

剑便如从下往上撩出的一般。

伍封见她以身法之助,将直力化着横力,运劲之法极是巧妙,赞道:“好剑术!”忽地一剑

当头下劈,身形上涨,这一口剑便如从天上劈下来。

两剑相交之时,伍封手上收力,借剑相撞之时,身形又拔高了半丈,双腿后摆,连人带剑

倏地向楚月儿射了过去。

楚月儿知道他这一剑力道更是惊人,左袖急挥,平着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让开的伍封这

一剑。

两人落下地来,倏地又窜了上去,只见他二人双剑交织穿插,如两头大鸟在空中往来飞动,

身形极为好看,又令人骇然。

众人见二人往来纵横,时高时低,时起时落,一时间不知这二人是人是妖,抑或是神是仙,

无不觉得匪夷所思。

招来因是新到府中,坐着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看了伍封和楚月儿的剑术,惊得面如土色,

寻思自己曾与伍封为敌,简直是自取死路。

伍封与楚月儿练了一阵,均觉大有所获,才收了剑,携手走了回来,却见众人满脸都是惊

骇莫名的神气。

伍封笑道:“月儿的剑术长进了许多,就算是朱平漫活了转来,恐怕也敌不过你。”

楚月儿道:“这半年经过几场战阵,多了些经验,何况还得过孔子的指点,总有些心得吧。”

这时平启握着半截断剑上来,奇道:“小人以为这种剑术只有祖师爷支离益的‘屠龙剑术’才

使得出来,原来公子和月儿姑娘也会!”

伍封笑道:“好像颜不疑也会‘屠龙剑术’吧。此刻我正想他来,与他试一试剑术。”

平启叹道:“不入董门,不知剑法之妙,不见公子,不知世上更有超过董门的剑法,或者正

如任公子所说,公子真是董门的最大克星吧!”

楚月儿好奇道:“任公子真的这么说?”

平启道:“正是,那日任公子说,公子便如祖师爷壮年之时,年纪轻轻,却赶得上祖师爷三

十岁时的剑术。”

伍封看着平启手上的半截铜剑,道:“怪不得朱平漫要用重剑,原来使这套‘开山剑法’,剑

上劲力连寻常铜剑也受不出。”

平启叹道:“可惜小人的剑遗落了。小人的力气虽比不上公子,也还算大了,以前那口剑虽

是寻常铜剑,却是小人特制的,重有三十多斤,用来使这路‘开山剑法’恐怕合适一些。”

伍封忽想起自己以前所用的那口剑来,笑道:“无妨,我还有一口剑,恐怕平兄用起来较为

顺手。”命鲍宁将自己以前用过的那口剑拿来。

赵悦和蒙猎走上前来,蒙猎道:“小人们自从随了公子之后,得月儿姑娘指点,时时练剑,

自觉大有进境,可无论练到哪一步,恐怕都挡不住公子一剑,想想也是泄气。”

平启笑道:“蒙兄不必沮丧,剑法既靠苦练,也与天赋有关。像公子这样的人,天下间恐怕

再也没有了,你们尽管放心。”

伍封点头道:“平兄过誉了,不过平兄之言大有道理,剑术一道与人的体质大有关联,譬如

我和月儿的剑术,你们便不适于练习;而我教平兄的‘开山剑术’,赵兄和蒙兄又练不得。”

众人都一起点头,深以为然。

平启叹道:“任公子曾说过,天下高手不少,单以剑术而论,真正称得上剑术宗师、天下第

一的便只有屠龙子支离益。屠龙子亲授的人中,每人的剑术都按其天赋而成,朱平漫、柳下跖、

颜不疑、董梧等人剑路有异,造诣各不相同。”

伍封道:“今日多得迟迟提醒,月儿曾说过,天下万物外表虽各有不同,其实内里道理是一

样的。迟迟以歌比剑,正是高明的见解。”

迟迟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伍封道:“至于剑术,迟迟就不必学了。”

这时,鲍宁拿了剑过来,交给伍封。

伍封将剑拿在手中,道:“此剑是我以前所用的,是先父觅巧匠为我打造,重三十一斤。自

从范蠡大夫送了我一口‘映月’铁剑之后,便将它收起不用了。如今便送给平兄,只是不知是否

合适。”

平启将剑接过来,拔出鞘后,看了看剑刃,赞道:“好剑!比小人以前的那口剑锋利多了。”

又舞动了起下,道:“这口剑的重量与小人以前那口差不多,若不细看,小人还以为是自己以前

所用的剑!”

伍封笑道:“象平兄这样的高手也算是少见的了,若是剑不趁手,难以施展本事。”

平启越看这口剑越是喜欢,道:“多谢公子赐剑!是了,这口剑叫什么名?”

伍封笑道:“名字可就有些怪了。只因铸剑的那人是先父的好友,甚得家母敬重,他名叫豫

无鬼,是以这口剑就叫作‘无鬼’。”

迟迟惊道:“豫无鬼?!是否晋人呢?”

伍封奇道:“豫大叔正是晋人,迟迟莫非认识他?”

迟迟叹道:“那正是迟迟的义父,我被拐到鲁国,全是义父将我救出来哩!可惜三年前他已

经去世了。”

众人都大感惊奇,不料无巧不巧,给伍封铸剑的人竟是迟迟的义父!

伍封道:“我听家母说,豫大叔最为忠直,一生之中从不说一句假话,除了会铸剑造甲外,

也会剑术。”

楚月儿见迟迟眼中泫然,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赵悦道:“平兄,你剑术高明,这新练的剑术更是攻势凌厉,我和蒙兄联手与你

一战试试,可好?”

平启新得宝剑,正感手痒,忙道:“好极,我正想试试此剑!”

三人跃进场中,比起剑来。可没到二十招,赵悦和蒙猎都败下阵来,二人面露沮丧之色。

叶柔上前道:“赵爷、蒙爷,柔儿有个法子,你们能与平爷多战一会儿。”

赵悦和蒙猎喜道:“柔姑娘请说。”

叶柔却并没有教他们剑术,只是指点他们身形步法、配合之道。赵悦和蒙猎二人,越听脸

色越变,先是变得凝重,然后变得惊奇,最后满脸喜色。

过了好一会儿,叶柔走回来坐下。

蒙猎挥了挥剑,道:“平兄,我们再试试。”

平启新得的宝剑、新学的剑法,心中正痒,见赵悦、蒙猎又上来,喜道:“这次可要多打一

会儿。”

三人又战在一起。

赵蒙二人知道平启厉害,不敢大意,平启一步跨上来,一剑向蒙猎刺去,蒙猎横削格挡,

赵悦却忽地一剑,从蒙猎腋下穿了出来,直刺蒙猎的手腕。他这一剑竟从蒙猎腋下刺出来,方

位巧妙而诡异,大有异想天开之处。

平启赞道:“好!”斜身闪开去,铜剑横扫,又向赵悦递出了一剑。

众人见三人斗得紧凑,颇为紧张。

伍封见赵悦和蒙猎二人攻守之间,颇具兵法,一人出剑攻时,另一人便谨守门户,护住二

人,是以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备,双方交手了四十余招,赵蒙二人剑招越来越快,平启的剑势也

越来越猛。

伍封看了一阵,面露惊异之色,赞道:“赵兄和蒙兄的剑术还是原来的剑术,但这套联手合

击的法子十分巧妙,以平兄的‘开山剑法’一时也难攻入。”

楚月儿道:“咦,公子,蒙爷适才的攻势也很凌厉!”

伍封笑道:“平兄定是见赵蒙二人的剑术路数古怪,此刻使出了他的御剑之术,以防守二人

的攻势来探查赵蒙二人的剑术路数。”

楚月儿叹道:“若是平爷再看一阵,再转守为攻,只怕赵爷和蒙爷会落败。”

迟迟看着场中,若有所思,从脸色来看,似已抛开了思念亡父的悲戚之情。

场中三人斗着剑,忽见平启剑路一变,转守为攻,长剑如风一般向赵蒙二人卷去,所使出

的正是无坚不摧的“开山剑法”。

赵悦和蒙猎脸色凝重,居然仍能抵御,一连拆了五十余招后,终是挡不住平启凌厉的攻势,

开始慢慢后退,待退到场沿时,双方又已经拆过五十多招了。

平启忽然后退,收剑入鞘,叹道:“赵兄和蒙兄剑术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出人意料。若非公

子授我这一路‘开山剑法’,恐怕我早就败了。”

赵悦和蒙猎对望一眼,摇头收剑,走了回来。

伍封见他们二人脸上又现沮丧之色,笑道:“赵兄、蒙兄,平兄的剑术在董门御人中数一数

二,你们能与他交手近一百多招,剑术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平兄力大过人,用这‘开山剑术’勇

猛无比。其实小兴儿一身蛮力比平兄更巨,只是这小子是个浑人,练不成这样的剑术。”

赵悦和蒙猎见伍封这剑术行家这么说,才释然开怀。赵悦道:“柔姑娘当真了不起,一会儿

间,让我们能提升这么多,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先前他们二人与平启交手,连二十招也敌不过,经叶柔稍加指点,便能与平启交手一百多

招,而且还是用原来的剑法。众人一起看着叶柔,佩服不已,平启道:“怪不得公子要请柔姑娘

为军师,柔姑娘真是奇才。”

叶柔微笑道:“公子才是了不起,只是他所研练的是高手之剑,可与当世高手比肩,柔儿所

练的是士卒之剑,试图让寻常之人能快速增进。赵爷和蒙爷这种联手合击之法尚须多加练习,

日后训练士卒之时,都教给他们。”

伍封微微一震,道:“这就最好了。有柔儿在,日后我们的士卒必能远胜其他士卒,精锐无

比。”

招来在旁一直没有说话,此刻道:“公子,小人看得兴起,也想去练一练。”

伍封笑道:“招兄剑术高明,得过名师指点,去练一练让大家看看,最好不过。”

招来站在场中,试开了剑术。

之前他曾与楚月儿交手,因见楚月儿是女子,不知其底细,十分轻敌,被楚月儿所制,后

来行刺伍封,又是黑暗之中,只使了几剑。因此伍封对招来的剑术并不十分了解,此刻见招来

使剑,却是招数谨严,出剑极有章法,比赵悦蒙猎要高明许多。

赵悦等人本来看不起招来,知道他曾被楚月儿打得大败,又曾行刺过伍封,招来能来到府

是,全是因叶柔所荐。此刻见了招来的剑术,心中都暗暗佩服,寻思他是子剑的大弟子,果然

不同凡响。

待招来使完了一套剑法,伍封不住地点头,赞道:“招兄的剑术十分高明,不愧是子剑的大

弟子,虽还不及平兄,但在平兄剑下,至少可过五十招。”

叶柔笑道:“其实大师兄之所长,不在于剑术,而在于长兵,惯常用殳。”

伍封喜道:“噢,那便最好了。我府中之人,擅长兵者少。招兄,能否演一演你的殳法?”

叶柔让人将招来的长殳拿来。殳是军中常见之兵器,便是一条一丈二尺长的大杖,有棱无

刃,兵车上常用,都是竹木所制。招来的殳却与众不同,那是一条铜杆的长殳,二十余斤重,

比竹木所制的要细一点,殳头上却是个尖锥之形。

招来将剑插入腰中剑鞘,手提着大殳,立时精神大振。众人见他一殳在手,就像换了个人

一样,威风凛凛,想是他的殳法极有造诣,才会有如此信心。

招来“呼”地一声,大殳由右向左横扫,便见殳影重叠,就像平空掠起一阵疾风一样。殳

头刚过左前边,招来后退一步,殳头前撞,发出“嗡”的一声。

伍封见他第一殳横扫,正寻思这种起手势与众不同,以为他要进步换招,不料招来退开一

步,拖过长殳,顺势前撞,第二招连着第一招,而劲力不断,出人意料之外。

伍封在旁大赞一声:“好!”

众人看招来之殳法,力惯殳身,招数并不精巧,却是勇猛凶恶。招来使了四十余招,众人

不住的叫好。

伍封在一旁道:“招兄之殳法,果然在剑法之上。怪不得柔儿说招兄身具异能。”

叶柔摇头道:“柔儿所说的异能,并不是大师兄的殳法,而是他天生夜眼,黑暗之中也能视

物。”

伍封奇道:“招兄竟能暗中视物,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异能。”

叶柔一眼瞥见春夏秋冬四燕女,见她们满脸兴奋之色,跃跃欲试,便道:“公子,可让雨儿

四人上去,以刀阵与大师兄一试。”

伍封见招来的铜殳威力极大,有些担心,道:“雨儿四人能敌得住招兄的殳吗?”

叶柔笑道:“公子大可以放心。”

冬雪走上来道:“公子,婢子们看得手痒,让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伍封点头道:“也好,你们要小心。”

四燕女大喜,各拔出刀来,走到场上,夏阳道:“招爷,我们四人与你试一试。”

招来吃了一惊,自从他败给楚月儿后,最怕与女子交手,何况这四女是伍封和楚月儿房中

的侍女,身份与其他侍女不同。此刻向叶柔看去,叶柔点了点头。

招来道:“你们可要小心。”

秋风笑道:“招爷也要小心。”

四刀一举,已经展开了四方刀阵。

四燕女才一动刀,招来便知这四女的刀法颇强,且她们四人站法古怪,多半得过叶柔的指

点,不敢大意,一条殳更使得出神入化。

平启等人见招来的殳固然攻势凌厉,四燕女的刀更是凶猛,四人时攻时守,攻守相兼,五

间兵器交织在一起,杀气腾腾。不禁暗暗咂舌,想不到这四女竟然如此厉害。

战了二百余招,四女仍然力气不减。

招来不敢再战,抽身暴退,摇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四女收住了刀,愕然看着他,春雨道:“招爷并没有败,如何便退?”

招来喘息道:“我可有些气力不支了。”

伍封笑道:“其实招兄是怕伤了你们,一直未尽力而为。再说他这殳法,步战不能尽展所长。”

叶柔点头道:“公子眼光高明。大师兄的殳用于骑战车战更为厉害。”

赵悦佩服道:“招爷和雨儿四人都厉害得紧,只是这殳法刀法颇有些与众不同,小人久中军

中,军中士卒列国均有,也能试演几招列国常见之武技,但没见过此类殳法和刀法。”

叶柔笑道:“大师兄的殳法,是中山鲜虞人的武技;雨儿四人的刀法,却是代国胡人的武技。

我们华夏族列国的确少见。”

平启道:“小人便是代国胡人,怪不得我看这刀法,颇有些眼熟。”

伍封道:“这是因月儿和柔儿指点过雨儿她们,刀法有些更改。”

平启点了点头,上前向招来拱手道:“招爷的殳法高明,我也爱用殳,只是这殳比起招爷来

差得远了,日后还要请招爷多多指点。”

招来还礼道:“不敢不敢,平爷想学,我自会与平爷一起研习。平爷的剑术,我远远不及,

好生佩服。”

伍封寻思:“招来与平启相似,也是连力大招沉一类,虽比平启力弱些,但‘开山剑法’的

许多招式也能学学。可众人对招来总是不够亲热,平启与赵蒙二人相互间称兄道弟,可他们与

招来去是‘平爷’‘招爷’这么称呼,有些生分。”笑道:“日后平兄教招兄剑术,招兄教平兄殳

法,岂不是好?”

平启与招来互望一眼,点头大笑。

楚月儿奇道:“招爷的殳法莫非是从子剑处学来?”

招来道:“小人本是中山鲜虞人,后来才来齐国,这殳法是家传的。”

迟迟在一旁道:“原来平爷是胡人,招爷是鲜虞人,迟迟倒没看出来。”

伍封笑道:“胡人、鲜虞人和华夏人都是天地所生,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什么区别,哪

有一眼就看得出的道理。”

1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出自《诗经·小雅·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