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12.1 妙手巧施

第十二章、君子如怒,乱庶遄沮1

12.1妙手巧施

一柱香的时候未到,平启、赵悦、蒙猎果然带了十多名大汉来了,赵悦甚是机灵,听说要

带生得凶恶的人来,便猜到伍封要大张声势,是以一个个穿着革甲,戴上铜盔,腰挂铜剑,手

上还各拿了一支长长的夷矛。这一群人如狼似虎的,颇有些骇人。

尤其是那平启,他身高接近九尺,只比伍封矮半个头,却比伍封粗壮魁梧,满脸是硬得如

钢针一般的短须,黑盔黑甲,就像山中跑出来的一头巨熊一般,恶狠狠地声势惊人。

伍封小声对平启道:“平兄想不想看看那欲杀害父兄妹妹的田政出丑呢?”

平启愣了愣,笑道:“这是最好了,哼,这样的人一剑杀了最好。”

伍封对他小声吩咐了一阵,命家人带他到厢房中去了。

伍封又对蒙猎道:“蒙兄带几个人去,到淄水边*一个叫迟迟的女子带了来,免得去晚了

她会走脱。拿到那女子之后,再将长笑坊的老板许衡拿来,最后去将临淄城的几个契约官一起

叫了来。”按宅契上的地址告诉蒙猎迟迟所居之处。

蒙猎最善拿人,此事由他办自是无虞,蒙猎带人去后,其余的人便由赵悦引着,站在伍封

身后。

过了一顿饭时,楚月儿便带着子剑和恒素匆匆而来,楚月儿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伍封站起

身来,道:“子剑、少夫人,惊动了二位的大驾了。”

伍封与楚月儿一起将子剑和恒素引进后室,妙公主和鲍夫人便在堂上等那些医人。

四人进了厢房,伍封请子剑与恒素坐下来,楚月儿坐在了另一边。

刚来的路上,子剑已经告诉恒素,已经与伍封化敌为友了。恒素颇为高兴,她本就极反对

与伍封结仇,还曾责备过父亲和兄弟,身份不如伍封尊贵,家中不如伍封富庶,剑术不如伍封

高明,硬要与伍封作对,那是愚不可及之事。此刻她颇为放松,问道:“大将军请我们父女来,

不知道小善又闯了什么大祸?”

伍封叹了口气,道:“我们两家既是世交,在下说话也就不必转弯抹角,做些表面文章了。

恒善的事可大可小,但有一件事,务必在相国到来之前先弄清楚。”

子剑和恒素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暗暗吃惊。

伍封道:“右司马从王城回来,一入齐境便被人伏杀,少夫人难道不觉此事有些奇怪么?”

恒素心中一凛。

伍封道:“若说是强人埋伏,右司马与四小姐逃入林中前,辎重尽数扔下了,强人要是为了

金帛财物,大可以抢了辎车便走,又何必赶尽杀绝?何况箭头染毒,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人,而

是有意要将右司马置诸死地了。”

恒素点头道:“妾身与夫君、相国也议过此事,知道绝非强人所为,只猜不出夫君与谁人有

如此之大的仇口,以致凶手非要杀他不可。”

伍封微笑道:“其实每一件出人意表之事,用一种简单的法子去想,便可知其大概,一般这

种猜测十有八九都是准的。那就是说,每件事发生后,谁是最大的得益者,此人的嫌疑便是最

大!右司马一死,谁最得益呢?”

恒素与子剑对望了一眼,脸上变色。其实他们与田盘也曾密议,怀疑是田政所为,只是无

甚证据而已。

伍封道:“在下不喜作伪,有话便直说了。相国还未立嗣,若要立嗣,右司马与政大夫二者

只有其一,此事临淄城中无人不知。按理说,右司马的确实归期,恐怕只有相府中人才知道,

若非相府中人,如何能算计好了设伏?何况右司马曾先后派了三人回府求援,这三人理应回相

府报讯才是,但相国与少夫人为何却不知道呢?那就是说,这三人实际上已被人制住或者被杀

了。这就有些疑问了,报讯的三人单身在路上走着,有谁认识他们是右司马的人呢?恐怕只有

相府中人吧!”

恒素与子剑一起点头。

子剑道:“既然大将军与我们父女是世交,恒某也直肠直肚说了,其实恒某早就疑心田政那

小子了,与素儿盘儿也曾商议过,虽然都疑心是田政,可惜并无证据。那日在林中伏杀盘儿留

下的尸体都是莱夷的夫余族人和东屠族人,也不能证明他们与田政有关,只好暂忍下来。”

恒素叹道:“此事是田氏的家事,说出来有些不大好听,既然大将军并不见外,妾身便直说

好了。其实外子和那田政并非一母所生,外子之母虽是正妻,却颇为善妒,相国甚不喜欢,后

来外子之母死后,便立了一个小妾为正妻,田政便是这小妾之子了。”

伍封心道:“怪不得那日田恒对公主不善妒甚是赞赏,原来如此。”

恒素道:“按理说,相国要立嗣,自然是身为长子的外子。外人虽然人颇精明,又会用兵,

但他太重感情,说话又不会转弯,偶尔还与相国有些争执。田政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最会

油嘴卖乖,常常将相国哄得十分开心,田府上上下下,除了貂儿和燕儿外,都喜欢他一些,再

加上他母亲每日在相国耳边念叨,以致相国暗暗有了立田政为嗣的心思,私底下还曾问过貂儿

和燕儿,幸好貂儿和燕儿反对立田政,才拖了下来,至今未决。”

伍封叹道:“怪不得四小姐与右司马一起,他也毫不在意,仍能下得了毒手。”

恒素又道:“如今齐国并无战事,是以外子的本事便不甚突出。最糟糕的是外子出使周室,

近一年来不在相国身边,而田政三天两头往府里跑,说尽好话,弄得相国有些乱了方寸。”

伍封道:“家事最是难搞,以相国之精明,有时也免不了有偏心的时候。”

恒素道:“那日有人在临淄城外虚张声势,相国在城头亲守城池。谁知那田政三言两语,相

国便将守城兵权交给了他。田政不谙军事,那时逆叔叔与闾邱明又宿醉未醒,大将军和妾身又

远在画城,城中真是无人了,若真是有人攻城,岂不糟糕?妾身一闻此讯,便知相国心中已有

决定,那是要立田政为嗣了。”

伍封皱眉道:“既然相国有心要立他为嗣了,他还何必大施杀手呢?”

恒素道:“只因貂儿说外子还未回府,便瞒着他立嗣,实在是取乱之道,相国便说等外子回

来再立嗣。恰好那时田政之母又一病不起,田政多半是怕其母死后,相国耳边少了个说话之人,

便索性下手杀人了。如今只要有确切证据,定可拆穿田政的恶行。”

伍封缓缓道:“你们可知道阚止当日训练的三千死士,后来由任公子和颜不疑引着,先后要

埋伏杀害相国和在下?那批死士自阚止事败后,便一直躲在安平!”

子剑与恒素动容道:“什么?”

伍封道:“有一个董门中人那半年中,一直与任公子一起藏身安平城中,与田政也认识,此

人几乎死在了宋国,是在下将他救了回来,如今已投在下府中为客,是以所知甚详。”

恒素忙道:“这人若能指证田政,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大将军若能在此事上相助外子,妾

身与恒氏一族日后便任大将军驱策。”

伍封见她一心为夫,与田盘夫妻情深,颇令他感动。

子剑道:“既然大将军说我两家是世家,日后大将军便当恒某是一家人便是。”

伍封叹道:“本来相府的家事,在下也懒得去理会,但右司马与在下一见如故,昨日到相府

探视过四小姐,见她仍然卧床不起,思之恻然。这便罢了,今日田政竟然当众打了在下的两个

侄子,霸占鲍氏之宅,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在下今日非将此事搞清楚不可,因为我们是世交,

在下才预先给子剑和少夫人打个招呼,免生误会。”

子剑与恒素脸露喜色,心道:“幸好这田政奇蠢无比,竟惹了你这最难惹的人物,否则,你

怎会理会相国立谁为嗣,卷入相府的家事?”

伍封道:“在下已经安排妥当,田政过了今日,恐怕再也无法与右司马争竟了。不过,此事

因在下的两个侄子而发,恒善不知就里,竟与田政混在一起,还动了手。”

子剑与恒素脸色甚是难看,子剑怒道:“小善太不像话了,与田政搞在一起去,连鲍家的人

也敢打?幸好他不知详情,否则,恐怕素儿和盘儿也要被他所累!”

伍封道:“恐怕是田政故意与令郎交好,以打探少夫人的虚实吧?”

子剑与恒素心想定是如此,恒素皱眉道:“大将军心中,欲如何处置小善呢?”

伍封笑道:“既然我们是世交,在下这次便会放过他,只要他乖乖地实话实说便了,定会无

事。”

子剑与恒素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他一言九鼎,放心告辞走了。

伍封与楚月儿将他们送到门口,再回到大堂上,只见堂上高高矮矮站了二十多个医士,以

他们的身份,自是不能设座与公主面前。

妙公主对伍封道:“华神医已先来了,正在里面为二位贤侄瞧病。”向伍封使了个眼色,自

是说已吩咐好了。

众人故意都板着脸,弄得气氛甚是紧张。

忽见田恒与田盘不等通报,气急败坏地赶上大堂来。鲍府大派人手将城中医士请到府上,

这事早就惊动了临淄城上下,田恒在城中耳目众多,又怎会不知道呢?得知鲍琴与鲍笛竟是田

政使人打伤的,更是大惊失色了。如今鲍府请这么多医士,多半鲍琴和鲍笛伤势严重,生死不

知,万一有人伤势不治,那就非同小可了。若是鲍息在家中,这人稳健持重,事情还好商量,

如今鲍家主事的人是伍封,这人的心智剑术厉害无比,少年气盛,又不怕惹事,后果难以预计。

是以二人匆匆忙忙赶到鲍府上来。

还在大堂之外,便见伍封沉着脸迎了出来,进了堂中,一眼便见赵悦带着一群家人顶盔贯

甲,手执长兵站成一排,吓了一跳。

他们二人来得匆忙,未带多少人来,如今随他们入府的只有五六个人。若是一旦噩耗传出,

伍封贸然发难发难的话,恐怕两人都会命丧鲍府之中了。

田恒与田盘对望了一眼,左手不自主地按在剑柄之上。

二人向妙公主施礼后,伍封请二人坐下来,还未及说话,却见华神医摇着头从后面转了出

来。

伍封沉声问道:“华神医,二位贤侄如何?有无大碍?”

田恒与田盘的眼光立时向华神医扫了过去。

华神医叹道:“从表面上看,二位少爷似是些皮外伤,无甚大碍。”

田恒父子立刻放下心来。

谁知华神医接着道:“不过,老夫见他们二人眼带青色,隐渗血汗,恐怕还有内伤暂未现于

脉象之中,又细细检视,才知二位少爷因伤血逆,上不得越,下不归经,淤血留积于胸膈之间。

这种淤血不与好血相合,反与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热,或变而为痨,或结瘕,或刺痛,日久

变证,如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田恒与田盘的一颗心立刻又吊了起来,脸色凝重。

鲍夫人听他说得严重,暗自害怕,问道:“如此可有得医治?”

华神医摇头晃脑道:“颇有些难以措手。大凡一切不治之症,总由不善去淤之故。淤者,坏

血也。凡治血者,必先以去淤为要。血喜温而恶寒,是以难以用药。若用寒药,则冰凝其内,

若用热药,则火载血中。”

楚月儿大感兴趣,问道:“神医,用温药又如何呢?”

华神医大摇其头,道:“这就是良医与庸医之别了。世间庸医遇此症,多用温药使伤者服用。

温药虽载血行,却会蓄滞于中,病从表面看来暂缓,实则气血相脱,血愈行之,气则愈虚,病

日愈深,致为窠囊,病不治矣。”

楚月儿又问道:“良医则如何呢?”

华神医道:“血之行者,以气为要。若是老夫治之,则暂不用药,先以针通其经,以灸活其

络。经络通后才能用药,此时用药又有讲究,效有先后,药必为温性。先用川芎、姜黄、莪术

破血行气以化其淤,再用地黄、当归、阿胶以补其血,最后以孩儿参、重楼、黄芪以补其气。

最后服三天肉糜以补脏腑。如此一来,几可无虞矣。”

他这么一说,后面站着的那些医士尽皆附和,摇头晃脑地大赞华神医针药之妙,一时间谀

词如潮,不一而足。

伍封脸色稍平和下来,点头道:“华神医的确高明,请稍坐用酒。非是在下信不过你,只因

事关重大,一时情急之下,又请了这许多医士来,也不好赶他们走,便让他们也去看看。华神

医可先准备针灸药方,一阵便可用了。”

华神医看了看伍封,目光闪动,微微点头,在一旁准备不提。

这时,晏缺、田政、公子高、闾邱明等人都闻讯赶来,子剑与恒素也揪了恒善再来,因事

情闹得大了,连招来和叶柔也跟在子剑后面赶来,众人见堂中兵甲屹立,杀气森森,暗暗心惊。

那些医士纷纷进去,又陆续出来,一个个都是一脸严肃之色。他们并未诊出鲍琴和鲍笛有

何严重内伤,但华神医是临淄城的第一名医,他断了出来,自己断不出自然是因为医术不及了。

他们口上自不会承认医术有欠,纷纷依华神医之前说的话而发表见解。

一人道:“这胸膈之间,甚难措手,若不用小人家传的一字针法,恐怕难生通经之效,小人

这便与华神医去商议。”

另一人道:“初病肿痛无形,久则形坚似梗,是初为气结在经,及则血伤入络。如今二位少

爷身有青瘀,脸有疙瘩,那是经络均伤了。小人颇赞成华先生之诊断。”

又一人道:“内伤即是蓄血,初受伤时不太有所察觉,过至半日或一二日发者有之,十数日

或半月、一月发者也有之。二位少爷昏昏沉沉,恐怕蓄血奇多,以至发作得快。”

还一人道:“这昏昏沉沉是大有讲究的,小人见二位少爷两眼翻白,恐怕蓄血之外,连脑也

跌伤了呢!人若伤了脑,轻则痴呆,重则丧命,后果大是堪虞。”

接着一人又道:“依小人之见,二位少爷的蓄血虽在胸膈,却大有下坠之势,若真是下而坠

之,必入膏肓之间。一旦病入膏肓,即淤已入骨。腠理之间,汤熨所及,血脉之间,针灸可治,

肠胃之间,酒醪堪用。若入了骨,神仙也难救。今日若不为二位少爷医治,休怪小人医者直言,

恐怕二位少爷的性命就在这三日之间了。”

这班医士纷纷纭纭,越说越是惊人。他们越到后面越是在想,别人都能断出,为何偏是自

己断不出呢?自己想想也害怕,是以将前面人说的话另加自己的见解,再说出来,自然就越说

越严重了。

说到后来,仿佛鲍琴与鲍笛此刻便是摔破的瓦盆再拼起来的一样,稍稍手指触及便会散架

似的,好像顷刻之间,这两人的命便会不保了。

鲍夫人听他们越说越严重,早已分不出其中真假了,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往鲍琴和

鲍笛二人房中奔去。

田氏父子也未有疑惑,这么多医士异口同声,自然无人能想到其中有诈。

众人见伍封越听脸色越沉了下来,最后变得脸色铁青,众人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伍封怒哼了一声,手按案面,霍地站起身来,众人忽觉一缕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便如无数口剑从他身上长了出来,越伸越长,最后变成了长矛大戟,向周围慢慢地刺了开去。

只见他浑身上下精力弥漫,如一头饥渴已久的豹子一样,人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这时楚月儿也站了起来,又一股气势漾开,便如将一颗石子扔入了水中,激起涟漪,虽然

柔和,却让人心中发寒。

他们二人在鲁国得到孔子的指点,又练过吐纳术,悟得如何自造气势之妙法,是以气势惊

人,让人不自禁地生出惧意来。

那群医士吓得早闭了嘴,大气也不敢出。

恒善虽然预先得了子剑和恒素的吩咐,知道伍封不会对自己下手,也还是吓得一张脸也变

白了。

田政坐在父兄身旁,早已是面无人色。他虽指使家人打了鲍琴和鲍笛,但预先也吩咐不要

下重手,谁知这二人恁地不经打,竟然伤重至此。偷眼向田恒和田盘瞧去,却见二人正怒瞪着

他,忙低下头来。

忽听“喀喀喇喇”几声响,伍封身边的那张木案缓缓裂开,最后变成无数碎片跌落了一地,

显是伍封先前按着站起时,手上的神力所至。

此时人人都明白伍封已是怒气勃发,心中生了杀机。

田氏父子更是心下惴惴,不要说伍封,就是楚月儿动起手来,也是非同小可之事。临淄城

中谁不知道这丫头最听伍封的话?万一哪天伍封说月亮是方的,恐怕楚月儿也会说月亮不圆了。

只要伍封向楚月儿使个眼色,恐怕这丫头的剑便会如箭一般飞将出来。

伍封沉声道:“我鲍家兄弟二人,仅鲍琴和鲍笛二子,虽然他们不成器,终是未犯死罪,政

大夫如此毒手相加,是否想让我鲍家绝后呢?”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凶狠,人人都吓了一大跳。

晏缺不知内情,见田政不敢说话,怕伍封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刺激了田氏,连忙打圆场道:

“大将军,如今众医在府,小琴和小笛暂时无事,先勿着急,此事慢慢再说。”

伍封道:“吾兄领兵在外为国效力,二侄竟招人毒手,吾兄不日回来见此情景,在下有何面

目去见吾兄?”

田恒道:“小儿无知,竟伤了大将军之侄。大将军尽管放心,如今公主和晏大司寇也在此,

当如何处置,便由大司寇所决。本相绝不会偏袒,因私而毁公。”

晏缺点头道:“此事要从长计议,先等鲍琴和鲍笛伤势好转了再说。”

妙公主正色道:“相国和大将军都是国之柱石,此事既然闹得如此之大,自要认真处置。不

过,此事是二府后辈弄出来的,相国与大将军作为长辈,既不能因私毁公,偏袒子侄,也不能

不问是非曲直,处置过重。”

众人一向当这公主只会胡闹,不料她竟说出这么一番在情在理的话来,登时肃然起敬。

田氏父子见妙公女不因鲍琴与鲍笛是伍封之侄而失了分寸,立时点头,道:“公主言之有理,

但听公主吩咐便是。”

田政登时宽下心来,心道:“若论是非,言辞之辩,我又怕谁来?如今宅契在迟迟手上,用

的又是迟迟之名,大可以一辩。”

妙公主又道:“不如一起去看看小琴和小笛的伤势,也好确定处置的法度。”她听众医说得

严重,不知这二人装出一副什么模样来,极是好奇,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伍封与楚月儿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其实他二人也大感有趣,想看看鲍琴鲍笛是何要死

的模样。

田恒点头道:“此议甚好。”

众人一齐到后院去了,伍封、楚月儿、田恒、田盘、恒素是双方府中之人,妙公主、晏缺、

公子高、闾邱明是见证之人,子剑因身份地位超然,自然也跟了去,只留下恒善对着赵悦那一

众恶狠狠的家人和一干不知所措的医士,不免心惊肉跳,招来和叶柔眼下还不是伍封的人,不

便跟去,不过也幸好他二人在旁安慰恒善,恒善不至于吓得屎尿迸流。

众人还未进后室,便听鲍夫人和鲍琴鲍笛的二位夫人正在房中哭着,进房走到二人床边,

见二人满脸青瘀,各有肿块。伍封分别揭开二人身上的狐皮大被,便见二人先前由医士诊断时,

已解开了衣带,只见他们肥肥的白肉上,赫然有着数片大小不一的青黑瘀痕,这自是他们用青

齑在身上擦出来的了。

这两个小子偏又会作伪,脸上不知弄了些什么搞得灰扑扑的,面无人色,两眼翻白,嘴唇

似合似闭,鼻息时有时无,完完全全是一副死气活样的神气,十分吓人。

伍封与妙公主、楚月儿强忍住笑,不免有些脸色古怪,好在众人都低头看鲍琴和鲍笛,不

知他们心中有鬼。

伍封不敢让他们多看,忙给鲍琴鲍笛盖上大被,免被人看出了破绽。众人却只道是因天寒,

他这二叔怕冻坏了两个侄子。

众人出了房来,一个个脸色凝重。待走回大堂时,田氏一家心神不定,均觉此事大大不妙。

众人坐在堂上面面相觑,也不知应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