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6.5 送客之礼

一众车马出了城,柳下惠向伍封笑道:“兄弟,送出城便够了,你回去吧。”伍封愣道:“十

里也未送出,算什么送客之道?”

柳下惠笑道:“兄弟素来洒脱不羁,今日怎么反而迂腐了起来?送一步是送,送千里也是送,

大哥明白兄弟的心意便够了。若是送得远了,赵老将军岂非要等得太久?”

伍封听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柳下惠看了伍封身边的楚月儿一眼,笑道:“兄弟,月儿清灵天真,你不可欺侮她,哈哈!”

在伍封手上紧紧握了握,跳上马车,喝道:“走吧!”一众车马,向南而去。

他说走就走,行事潇洒无碍,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度。

眼见车行得远了,鲍兴走上前道:“公子,这件东西是柳下大夫留下,说是送给公子的礼物。”

递过一个锦盒来。

伍封打开看时,锦盒内赫然是那支赤灿灿的“龙吟”玉箫。

伍封不悦道:“怎么刚才不拿出来?连说声谢也说不上。”

鲍兴忙道:“这都是柳下大夫的吩咐,不干小人的事。”

伍封知道此箫珍贵无比,柳下惠若当面馈送,怕他不愿接受,多费口舌。他心道:“大哥与

我有兄弟情意,送我的东西,我怎会拒绝?就象我若送他东西,他也不会婆婆妈妈地不要吧?”

暗笑柳大哥其实也甚迂腐,将玉箫藏好。

庆夫人过来,道:“我也要回伍堡了,封儿万事小心。渠公与我同去堡中,商议过收盐的事

后,直接出外办事。渠公府上有九师父和楚姬打理,有什么事难办时,多与他二人商议。”

庆夫人又道:“你府中少有高明人手,这次我将小傲留下来,让他总管你府内之事,免得我

放心不下。”

伍封大喜,他知道伍傲的剑术甚好,又是从小便被庆夫人收留养大,忠心耿耿,处事精明,

俨然是一个小渠公的模样,自己出外办事,府中非得有这么个人主持大局不可。

列九自回渠公府,伍封一众车马,径向赵鞅父子的馆中而去。

伍封一路想着柳下惠,颇有些离别的惜惜之情。

楚月儿知道他心中有些怏怏不快,伸过俏脸来,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伍封看着楚月儿,苦笑道:“我正自寻思,每日这么练剑,是否入错了门径呢?”

楚月儿听他忽作此语,大惑不解。

伍封见这小丫头一脸疑惑,严肃地道:“我近日发现财运不错,先从楼无烦那里得了口‘精

卫’宝剑,后来九师父送我‘金缕衣’,范大夫又送我‘映月’宝剑,还从那头死狼朱泙漫手上得了

这口‘天照’宝剑,今日柳下大哥又送我玉箫。这些都是天下少有的宝贝,被我轻轻松松地便得

到了,岂非财运不错?若是我不练剑,专门去贩卖渔盐,恐怕渠公也比不如我的好运气吧?”

楚月儿格格娇笑。

伍封伸了个懒腰,顺手搂住楚月儿,道:“其实再好的宝贝,也比不上一个月儿!那日若非

去华神医府上,怎会遇到你姐妹二人?虽似偶尔撞到,其实是天意安排好的罢!”

楚月儿笑道:“我看姊姊这些天高兴得很,全亏了你。”

伍封道:“又干我的事?”

楚月儿道:“若非你请来华神医,姊姊怎会好得这么快?”

伍封笑道:“华神医是东皋公的弟子,医术固然了不起,但我看令姊的病,主要是靠九师父

这一味良药治好的吧!”

楚月儿道:“九师父整日板着脸,其实在姊姊面前,他老实乖乖得很哩!”

伍封愕然道:“是么?你别看九师父身有残疾,古板持重,他少年时在成周风流倜傥。我只

道他对女人甚有手段,怎会被令姊收拾得如此服服贴贴?莫非令姊便是他天生的克星?”

楚月儿笑道:“那日我听夫人与渠公说,公主娇蛮可爱,连国君也毫无办法,唯有公子才能

轻轻易易,三言两语便哄得她乖乖地听话,恐怕你便是公主的克星吧!”

伍封笑道:“月儿才是我命中的克星。只要我的好月儿柔柔一笑,我便会心飞天外、神魂颠

倒!”

楚月儿听他花言巧语地说得甚是夸张,止不住的娇笑。

不一时,便到了赵氏父子所居的驿馆,见田恒的车马停在外面,知道田恒早就来送这未来

亲翁了。

伍封将楚月儿留在车上,大步进馆,赵无恤见了他,微笑道:“封兄比我预计的还来得早些。”

田恒与赵鞅正在说话,见伍封进来,上前道:“封大夫,昨晚可受惊了!本相昨晚听到禀报,

已连夜派人侦测,数日之内,必有所获。这些人竟敢在临淄城中暗算封大夫,岂非视我田恒如

无物?”

伍封知道他为人最重声名,这些年来治水恳农,整肃治安,颇见成效,甚得民众爱戴。如

今竟有人大举行刺国君的未来女婿,传了开去,有损其治国的贤名,立时便想:“此事若真是田

逆主谋,定是瞒着田恒所为。”笑道:“相国不必在意,宵小之徒各国均有,也非我们齐国的特

产,若是为此生气,恐怕气也气不过来。相国治国事烦,些些小事,勿须介怀。”

田恒本以为伍封会详细追问有关刺客的事,谁知他并不在意,便如未发生过一般,心中暗

暗佩服这人气度弘大。

众人说了些官样的话,一同从城西的稷门出城。

路上田恒问道:“封大夫的马车十分古怪,与众不同。”

伍封笑道:“在下从小爱闯祸,家母这次亲自设计此车,由渠公请人打造,颇为坚固,可以

防身。”

赵氏父子也对铜车之精巧赞不绝口。

到了十里之外的,众人下车,在驿亭之中又行了一番礼仪,各饮一杯,再上车前行,十里

外见驿亭而下行礼,如是者三,一直到了城外三十里外的驿亭,这才真正地相互握手道别。只

因赵鞅身份不同,这番礼节自然要行得十足。

赵鞅道:“相烦远送,请留尊步。”

田恒道:“本来舍弟田逆也要来送,但今日吴使颜不疑恰好也起身回国,封大夫又去送鲁使,

只好派了舍弟去送颜不疑,老将军请勿见怪。”

如今,田氏兄弟与伍封是齐国最为要紧的人物,分别去送各国使节,正显得齐国对诸使的

尊重。

田恒拉着赵鞅的手小声道:“本相听说那阳虎在贵府作门客,是否真的?”

赵鞅点头道:“此人是少见的猛将,在鲁国剑术仅在子路之下,是以用之。”

田恒叹道:“此人先为季孙氏家臣,却尽夺其权,季孙氏险些被他所杀。后来还敢围攻公宫,

劫走鲁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将军不可不防。”

赵鞅笑道:“多谢相国好意。不过,阳虎虽然跋扈,却最怕小女飞羽。有飞羽在,阳虎只能

附首听命。”

伍封在一旁心道:“莫非赵飞羽真的如此厉害,连阳虎这种恶人也怕她?”

众人道别之后,赵氏一家浩荡西归,伍封与田恒并车而行,驶往城中。

田恒看着楚月儿,笑道:“月儿剑术高明,连本相也看走了眼!”

楚月儿低头应了声,问道:“大小姐现在可好?”

田恒叹了口气,道:“自你走后,貂儿以为你被歹人拐了去,还为你哭了两天。昨天我才告

诉她你在封大夫身边,还将子剑先生的大弟子招来打了个落花流水,她却不大相信,以为本相

是哄她开心。我看她这几日,或会忍不住到封大夫府上瞧瞧。”

伍封故意皱眉道:“月儿是公主的陪嫁滕妾,大小姐不会强来索要,抢我的老婆吧?”

田恒大笑,道:“她怎会如此?哈哈,封大夫艳福不浅,连本相也深感羡慕。”

正说话间,一人一车迎面飞速而来。

众人微觉奇怪,转瞬间车到近前,车上那人大声道:“相国,相府被盗!”

众人骇了一跳。

田恒疑是听错,问道:“乌荼,你说什么?”

那乌荼跳下车,道:“相国出府后不久,相府便来了盗贼,杀了三人,还烧了厢房。后经大

小姐和少夫人点视,才知那部《孙子兵法》被人偷了去。”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两人均是大惊失色。

田恒铁青着脸,沉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是些什么人?”他想,自己府中有一千私卒,

护卫甚多,府中之守卫森严,几乎比得上公宫,对手定是人数不少,方能如此。

乌荼摇头道:“没有人见过盗贼,不知有多少人。不过,大小姐和少夫人分别带人在府中四

下搜寻,只有后院的一个健妇,疑是见过贼人。”

田恒问道:“贼人是些什么人?”

乌荼道:“那健妇说,曾见一团黑影飞出墙外,似是人影,但其速度之快,根本不可能是人,

所以她以为是狐仙之类。其后她便听说府中失窃,还死了人才将此事说出来。少夫人在院墙此

细察,见墙头的灰尘中印着一个脚印,便知那人必是盗贼,且据府中之事看来,多半是一人所

为。”

田恒大惊道:“对方只有一个人?”

乌荼道:“大小姐和少夫人是这么推测,却不能肯定。”

伍封沉吟道:“凭相府之森严守卫,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趋行如常,杀人盗书如入无人之境?”

与田恒对望一眼,两人立时便想起颜无疑来。

田恒摇了摇头,道:“不是颜无疑。此人已起程回国,由田逆相送,怎可能瞒着田逆回城中

盗书杀人?”

伍封想想也有道理,点头道:“若说是他与左司马分手后再入城,怎也不会这么快捷。除

非……”,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左司马是否回了城?”

田恒立知其意,除非颜不疑与田逆甫一出城,便杀了田逆,或是将他制住,否则从时间上

算绝无可能这么快,自己与伍封一路不停,此刻还在回城途中,颜不疑怎可能有时间几番出出

进进?

乌荼道:“少夫人已派人去通知左司马,命他下令封锁城门,但据人回报,左司马一早送吴

使出城,仍未回来。小人一路赶来,说不定这中间左司马已回城了。”

楚月儿在相府呆过一段时间,此刻秀眉微蹙,道:“相府地大屋多,就算是入府三月,也难

清楚其中建构。盗贼杀人盗书,快捷得无人看见,是否对相府极熟呢?”

田恒脸色一变,道:“月儿说得甚有道理。本府分作前院、中院、后院、行院四片,各院之

人,只能在所属之院走动,是以一般的门客下人,不可能熟识整个府中的构建。除非是府中身

份极高的人,方有可能。”忽地一震,涩声道:“田逆不至于会与颜不疑结党盗书吧?”

伍封摇头道:“左司马虽与在下之间有些芥蒂,但在下以为左司马决计不会如此。”他想,

田逆虽然粗蠢,不能容物,但也不是白痴,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外人勾结,到田恒

的府中盗书杀人,于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田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命人急急赶路。

乌荼也随车而行,道:“如今回去,恐要稍饶些路。”

伍封奇道:“为什么?”

乌荼道:“小人刚刚赶来时,前面大道上正挖两丈余宽的沟渠,将大道挖了一半,是以能过

来,如今恐早已挖断了。”

田恒大奇,道:“先前我们一路过来,怎未见到?这是临淄城外的交通要道,怎会挖断了作

沟渠?本相怎不知道此事?”

伍封笑道:“相国日理万机,处的是军国大事,这种小事自然是不知道了。”

田恒摇头道:“挖沟渠本是小事,但在临淄城外不远,动用人力士卒,便算不小的事了,公

子高身为临淄的都大夫,理应向我说一声才对。”

伍封笑道:“相国事无巨细,都……”,才说了一半,忽然脸色一变,惊道:“这道沟渠,恐

怕是为我们而挖的吧!”

田恒也心中懔然,问那人道:“那沟渠挖在什么地方?”

乌荼道:“就在牛山坪的驿亭之旁。”

伍封与田恒对视了一眼,刚刚他们送赵氏父子,到过的第二座驿亭,便是牛山坪。该处是

一条大道,南北两边都是半人高的麦田,那儿有一个小小的拐弯处,驿亭便建在拐弯处的路边。

田恒懔然道:“若是有人伏于麦田之中,弓箭齐发,那就十分凶险了。”他有二十四乘轻车

随行,再加上伍封的八乘轻车,连他二人自坐之车,共三十四乘兵车,九十六个从人。再加上

他、伍封、楚月儿和乌荼,总共才一百人。

伍封皱眉道:“那麦田并不甚高,似乎不是最好的埋伏之地。我们只要仔细向麦田中看去,

应可见到。”

田恒道:“若非府中刚好出事,这家伙跑来报讯,误打误撞看见人挖渠,我们怎知道会有人

埋伏,自然不会去东张西望,看两边的麦田吧?届时见道路不通,车马停下来,让人查看之时,

对方乱箭齐发,后果堪虞。”

伍封本想转到那麦田之后,进攻麦田中埋伏的人,又想,牛山坪地势平坦,自己一众车马

过去,人家远远便能见到,多半不能成功,便叹了口气。

田恒招手从后面叫上一人,伍封看时,竟是田力,奇道:“咦,原来田兄也在,在下可没见

着。”

田力笑着点了点头。

伍封寻思:“田力是相府门客,不同一般私卒,居然置身于从人车上一言不发,让我同行这

么久,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可见他是个谨慎重礼之人。”由此也见田恒府上的规矩甚严。

田恒问道:“田力,若不走大道,可从哪里转到临淄城中去?”

田力道:“如不走大道,便得后退半里到先前经过的十字路口,走南边的那条道路,七里左

右又有一个路口,再转而向东十七里便是临淄的辅城画城。由画城到临淄,行程不到五十里。

不过,也可以北行,那便得转到安平城后往西南大道而下,如此而行,路径约一百八十或一百

九十里。”

田恒道:“即是如此,我们还是饶道画城吧。”吩咐乌荼道:“你驭车回临淄,在离牛山坪约

三里处弃车步行,往临淄城中去。对方定当你是一般途人,不会阻拦。入城后,叫大小姐谨守

相府,让少夫人持我的兵符找闾邱明,命他整治五十革车,由少夫人亲自领着,到画城来接应

我们。对方不知有多少人马,不得不小心从事。”军中轻车并配步卒,步卒人数依情形而定。革

车是重车,每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五十乘革车,即有三千七百多人。

乌荼答应后,驾车飞奔而去。

伍封心道:“这少夫人自然是田盘的妻子、子剑之女了。田恒对她器重得很,多半是个厉害

的人。我打了她的兄弟,又大大折辱了她的父亲,不知她是否会记恨我?”

一众退回了半里,在十字路口饶道而行,此时天已过午,众人又饥又渴,田恒大声道:“此

处离画城不远,到了画城,略作休息,用过饭后再回临淄城!”

伍封与他并车而行,见他汗流满面,笑嘻嘻从马车中拿出一个小的青铜缶来,探身递了过

去,道:“相国,请饮些酒浆,正好解渴。”

田恒正值口渴,惊喜接过,一口气饮了一半,用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好奇地问道:“封

大夫的马车中,怎会有酒?”

伍封笑道:“在下是个酒鬼,是以在马车之中总要放点酒,以备急用。”其实,他本是想与

赵无恤告别时,痛饮一番,是以一早在软榻底下放了两缶酒。却因田恒在一旁,不好与赵氏父

子显得过于亲热,免得被人说他“结交外臣、另有所图”,便未曾拿出来,此刻正好用上。

田恒笑道:“好主意。本相日后在马车之中,也须放些酒,最好还放点美食。”将剩下的酒

递过来,道:“惭愧得紧,被本相饮掉了大半。”

伍封摇手道:“不妨,在下马车之中,还有一缶。”将酒从榻下拿出来,递给楚月儿。楚月

儿并不好饮酒,喝了几口,脸色渐红,将铜缶还给伍封。

伍封笑着接过铜缶,一饮而尽,将铜缶扔开,登时精神大振。

田恒也喝完了酒,笑道:“回城之后,本相暇时定设酒宴,以谢封大夫今日赠酒之德。”

伍封笑道:“这算得了什么?”

两人说话中,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车马折而向东。

伍封与楚月儿小声说笑之中,车马又行了七八里地,道路渐窄,再不好与田恒并车而行,

便移车到田恒的车前,随在田力的车后,为田恒开道。

伍封见路径蜿蜒,南面是光秃秃的小石山,北面是却是林木茂密的小丘,奇怪道:“这地方

倒是有趣,只是一径之隔,为何一边林木茂密,一边却寸草不生呢?”

田力在前面听见,说道:“此处名叫雪壤,据说是某年天降大雪,但雪只往南飘落,乃有半

边雪境。时人都啧啧称怪,遂以雪为界,穿凿此径。其后雪境之地的山上,从此寸草不生。也

正因如此,地无所产,土民尽数迁走了,是以有人说是因此路径断了地底脉气。”

楚月儿听说,也大是好奇,看那石山,道:“公子,你看这山虽然低矮,却也很猛恶!”

田力笑道:“小夫人说得是。不过,若到了前面‘鱼口’,山势更猛。”他是相府门客,不知楚

月儿是谁,见他二人神态亲呢,寻思伍封的夫人将是妙公主,遂称楚月儿为小夫人。

楚月儿大羞,伍封哈哈笑道:“这种说法倒也有趣。”他所指的是田力称楚月儿为“小夫人”,

田力却以为伍封说的是“鱼口”,便道:“不仅名字有趣,地形也有趣,除路径两边与雪壤相似,

而且一里地之内,两端径窄,腹中却大,形状就象鱼一样,尤其是那口上,既叫‘鱼口’,便可

知其地……”

田力话未说完,伍封忽地脸色大变,道:“快停车!”鲍宁鲍兴立时勒马停车。他这马车一

停,后面田恒等人不得不停下了车来。田力吓了一跳,也停下了车。

田恒问道:“封大夫,为何停车?”

伍封面色凝重,缓缓道:“此处地势凶险,听田力所说,前面鱼口,两端小而中间腹大,最

宜埋伏,若有人伏于两侧山上,恐怕大是不妙。”他自幼便熟读《孙子兵法》,是以有此疑虑。

田恒道:“以地势而论,确是易于埋伏。不过,对方既然设伏于牛山坪,就算知道我们改道,

急切间也赶不过来。”

伍封道:“在下就怕对方在牛山坪只有少数人马,故意虚张声势挖断道路,迫我们从这鱼口

经过!”

田恒精于用兵,闻言悚然,道:“不错,封大夫所言不无道理。”叫田力步行到林中,潜往

鱼口探查,道:“你定要细声蹑步,小心而行,若是微有尘飞,或是飞鸟盘旋而不敢落下,定是

有人埋伏。速去速来,不要暴露了行止。”

田力飞快没入左侧林中。

伍封令众人休息,假作疲累之状,道:“若是对方有埋伏,这附近定有探子了望,我们假作

疲惫,探子便以为我们只是略作休息,并未视破其计谋。”不过,众人也确实有些疲累,无须如

何假装。

伍封又道:“相国请到在下马车中来。在下这马车是精铜特制,较能避箭矢。在下与月儿下

车看看。”

田恒见伍封设想周到,对他又甚为重视,心中大慰,心道:“无论如何,此子对我还是不错

的。”依言上了伍封的马车。

伍封带着楚月儿下车,二人假装闲步,暗中却四下察看。

过了近半个时辰,田力满脸惊慌地从林中钻了出来,道:“果然不出封大夫所料,前面鱼口

的两旁山上,均有不少人埋伏。”

田恒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田力道:“南面石山上,约有三百多人,堆了不少垒石,大概是预备我们入了鱼口,将石推

落。北面是茂林中隐隐约约有不少人影,因不敢走近,是以无法看得真切,不过,大致看来,

比石山上的人只多不少。”

1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出自《诗经·国风·秦风·无衣》。

3裈:缝裆的裤。春秋时,中原华夏族列国外穿服装为上“衣”、下“裳”(裙),还有一种衣裳

相连的“深衣”,衣裳中有丝带相束。士人卿大夫一般是上身穿“衣”、下身穿“裳”、束“带”

佩剑,此为常服。春秋人内穿的短衣叫“襦”;下体穿“袴”,又称“褰”,这是套裤,或者穿“裈”,

这是有裆的裤;足穿“屦”,夏天葛屦,冬天皮屦;裹足用“袜”,一般是布帛或熟皮制成。外

穿的长衣称”衫“,冬天穿”衫“。平民所穿的粗毛或粗麻制的衣叫“褐”。冬天穿的皮衣,叫

“裘”,用狐、羊、鹿、熊等皮制成,以狐裘为珍贵。齐人好穿黑衣,齐灵公时,女子好穿男装,

贵族衣饰奢侈。

2刑天:据《山海经·海外西经》:“形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

口,操干戚以舞。”刑天成为勇猛将士的象征,各朝各代之中,与蚩尤一起,更是被比喻作战斗

之神。

3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见于晋朝诗人陶渊明《读山海经》诗: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类,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

良辰讵可待!”诗中的“干”就是盾,“戚”就是斧的意思。春秋时人,自是不可能会读后世晋朝的

诗,此处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