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海边与幼犬
雨没下太久, 很快就停了，笼罩在天空的阴云散去，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埃德蒙多没有听从张国荣的建议回去换衣服, 他直接带着瑞凡去了海边打算观看日出, 两人像未睁眼的幼兽那样团在沙滩上看月光下的海水起起伏伏。
可真够浪漫的，瑞凡想, 就像是他的终极梦想实现了那样。
未来他会带着埃德蒙多远离人群，远离繁华的都市,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乡下大房子里, 白天摆弄花草，听歌, 还有跳舞，晚上坐在藤编的吊椅上看月亮，偶尔也会趁着退潮时到海边欣赏落日余晖，在漫天的红色中他们接吻。
当然，如果现在不是冬天，他们也没有穿着湿了的外套就更美好了。
“告诉我，Rio，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记得我告诉过安德森别跟任何人说。”埃德蒙多突然发问，“别用仙女教母做借口，我不会再上当了。”
“安德森没说, 是我去查了你房间的通话记录, 发现是来自香港的。”瑞凡回答着将手伸进埃德蒙多的头发试着让它们快速干燥起来, “在得知线索后我删掉了那条通话记录, 然后假装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才从片场溜走。”
“你这个小混蛋, 坏透了。”埃德蒙多在瑞凡怀里轻笑，随后更紧的抱住他的腰，“但我就喜欢这样的。”
“我只是不想再骗你了，可没说不会骗其他人。”瑞凡在他额头上亲了口，“莱昂纳多生日派对那天我有点失控，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纠结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我不需要放弃家人和你中的任意一方。我不是说一定要你也喜欢我的家人们，只是说——有些东西就是没办法相融，但总可以稳定共处。”
“……你真的要在这时候说那些吗。”埃德蒙多恹恹地回答，“别毁了这美好的气氛，停下说你的家人吧，亲爱的。”
“不，问题只要存在就是隐患，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我要把所有的都告诉你。”瑞凡说，“我接了《冰血暴》剧组的邀约，前几天我给我爸爸汇了款让他换辆新车，之前华金的表演课也是我出的钱，欺骗洛杉矶警方说不认识的那家伙是偷渡来美国的，他担心移民局所以求我保密……我的初恋发生在14岁的时候，对象是个来我家附近旅行的女孩，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
瑞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所有没告诉埃德蒙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甚至包括自己很小的时候偷偷拿走爸爸的卫生纸导致对方狼狈的被十几个人围观，最后事情败露挨了一顿‘毒打’的糗事。
埃德蒙多听着那些经历闭上了眼睛，文字描述逐渐幻化成画面，他仿佛跟着小瑞凡重新经历了一遍人生那样。
很快，他感到困倦，而困倦让他对周围降低的温度更加**。
“我想我们应该起来活动活动，日出前的这段时间温度低的简直像在北极。”嘴上虽然说着起来运动的提议，但埃德蒙多的表现却丝毫没有那个意思，他整个人缩在瑞凡怀里，把脸埋在唯一还算干爽的地方，“真见鬼，我感觉不到我的耳朵了。”
于是瑞凡把手搓热了捂在埃德蒙多两边的耳朵上：“这样好点了吗？”
“嗯哼——好多了。”埃德蒙多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对着微微发亮的天空，他皱了皱鼻子，那里冰凉一片，“如果你不喜欢运动的建议，那我们像原始部落那样生一堆火，等日出再把它灭掉，这儿实在是冷的不像样。”
沙滩，篝火，还有怀里的埃德蒙多。
瑞凡喜欢这个主意。
于是他到周围捡了树杈堆在一起，然后用垃圾桶附近淘来的酒瓶和打火机点燃了火堆，火光把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暖色调，地面潮湿的沙子也被烤的暖烘烘，他们凑在附近，在火光中接吻。
有个浪漫的开头不代表能拥有一个浪漫的结局，埃德蒙多和瑞凡没能看成日出，在海平面被渲染成橘红色之前，香港林业局接到举报有人在海边生火，于是两人就这么被押去了警局。
好在外国人的身份给他们上了层保险，第二天上午，由梦工厂的评估师和张国荣一起出面把他们保释了出来。
“下次换个地方，换种方式好吗，林业局差点起诉你们，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不然这事就得交给外交部来解决了。”张国荣带他们上了车，接着不客气的说道，“12月在海边赏月，你们外国人的脑回路真是奇怪。”
埃德蒙多耸耸肩，不作回应。
如果能晚一点提这个要求（篝火）就好了，至少要等看完了日出再把被抓进去，他想。
瑞凡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那样冲他眨了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
他们在香港待了半个月，过完元旦后乘飞机返回了洛杉矶。
埃德蒙多和摄影师以及评估师把关于九龙城寨的资料上交，然后等所有手续走完就可以带剧组前去取景跟拍。瑞凡也没耽搁，回来后只歇了一天就赶往明尼苏达州进组，趁着雪还没化正式开始《冰血暴》的拍摄。
按照约定，他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为了彰显诚意，他选择亲自把那些宝贝送出，除了在给爱德华-弗朗送礼物时遇到了点麻烦外，其余的都很顺利，埃德蒙多得到了足够把他整个填满的亲亲。
今天是最后一个，埃德蒙多带着礼物敲开了莱昂纳多家的房门。
不出预料的，小朋友生气了。
“首先，我只比你小一岁，别再叫我男孩；其次，你以为你可以无缘无故消失一整个月后带着——带着一块愚蠢的石头项链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原谅你吗？”莱昂纳多抱着他的光剑用极其愤懑的语气谴责道，不过他不停瞟向项链的眼神出卖了他，“那是个什么东西，你的幸运石吗？”
埃德蒙多低头暗笑，随后清清嗓子认真地抬头。
“可以这么想——我很抱歉没告诉你我要去香港，时间太紧迫了只有公司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他说着把那项链举起来示意道，“这是在香港下雪那天我在沙滩上捡到的石头，如果你把它拿去卖可能连几块钱都卖不了，但它对我意义重大，你知道的，香港几乎从不下雪。”
这是在暗指什么吗？
莱昂纳多心里不受控制的拐着弯想这话的寓意，香港从不下雪，这次却让他遇上，而埃德蒙多从不动心，这次却碰上自己。
“Okay，我收下了，谢谢。”他有些脸红，为了掩饰这个快速从埃德蒙多手里把那项链抢了过去，“这是个值得纪念的礼物，我赦免你的罪过。”
赦免？
这话未免有些太可爱了些，埃德蒙多抿了抿嘴压住自己的嘴角。
“现在你不生我气了，不请我进去？”他指了指莱昂纳多身后的客厅问道，“除了项链我还带了种好玩的，你听说过麻将吗？”
“我还生你气呢，别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摆平我。”莱昂纳多把项链塞进兜里，随后丢给埃德蒙多一把光剑，“想让我消气，你得打赢我才行！”
看着手里正在散发红色光芒的光剑，埃德蒙多从心底产生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当然最后他还是陪莱昂纳多过足了星战瘾。
吃过午饭后，他们顺着后面的林间小路散步，如果不是埃德蒙多以和乔治-卢卡斯（《星球大战》导演）见面的机会做诱饵，莱昂纳多还想把两把光剑带上。
“我们能不提《星球大战》了吗，亲爱的，我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埃德蒙多勾起一个假笑说道，“上次我和乔治聊到这个，他还说从没想过那电影会这么受青少年追捧。”
“拜托！那超酷的好不好！”莱昂纳多跳到他面前挥着手用崇拜的语气大声说，“那不仅仅是某个失去了亲人的少年复仇的故事，还是发生在太空里的——”
想想他迷人的脸，幼稚一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埃德蒙多捏了捏鼻梁向自己不断暗示道，然后加快脚步避开像个麻雀那样叽叽喳喳说着《星球大战》的金发演员。
“算我求你，闭嘴，里奥。”他加重语气，“如果你再继续叨叨个没完我就要开始说足球了，不是美式的那种，而是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欧洲足球，那是你希望看到的——等等？”
埃德蒙多停下了脚步切断了刚刚的话题，他在原地呆了几秒，随后倒退着回到几秒前经过的地方，他很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不远处草丛后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你听到了吗，那个声音。”他蹙起眉问，“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声，是我听错了吗？”
莱昂纳多终于不再说绝地武士和光剑，他来到埃德蒙多身边仔细听，很快他也听到那微小的叫唤声，沙哑，有气无力的。
“Yeah，我也听到了。”他点头确认，“听上去像个幼犬，肯定就在这附近。”
两人从主路下来，扒开草丛顺着声音找过去，最后在一处冰冻的小水塘发现了那小东西。莱昂纳多说的没错，那的确是只幼犬，从个头上看甚至不足一个月大。
“老天爷！哪个变态会这么做！”在看清幼犬的状态后他惊叫道。
那是只奶黄色的幼犬，脖子上套了段绳索绑在一大块石头上，明显是有人想让这可怜的小家伙在冰层融化后掉进水里淹死。他趴在冰层的正中央瑟瑟发抖，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用最后的力气叫出声。
没等埃德蒙多想好怎么办，他身旁的莱昂纳多就等不及地顺着斜坡滑了下去，接连踩到几个树枝发出的声响像极了冰面碎裂的声音。
“嘿！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冰有多厚，你可能会掉下去！”埃德蒙多对他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有些恼火，“你至少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再跳下去，又不是什么电影，这儿不需要你表现个人英雄主义！”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年，每天早上跑步都会经过这里。”莱昂纳多踩在冰层上，小心翼翼向幼犬走去，“等我带他…或者她上去后我们就回去，弄点牛奶给他或者她喝，然后再开车去最近的动物医院，怎么样，听上去是个不错的计——”
随着‘咔嚓’的破裂声，埃德蒙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抱起幼犬的金色身影快速向冰层下面坠落。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