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心绪

叶慕迟觉得面前的女人已经有点不像楚夏了。

楚夏并不是这样子的，楚夏她永远是清纯的，是可爱的，是温柔的，柔顺的，而不是面前这样，她阴沉，优雅，美丽，但是此时此刻，叶慕迟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危险正从面前的女人身上静静的散发出来。不得不说，即便是楚夏，也发现了此刻自己身上的改变，当她看着镜子的时候，也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了——

但是楚夏并不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糟糕，反而还算是有些喜爱的，她看着这个全新的自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可是她明白，此时此刻的叶慕迟并不喜欢这样子的自己，叶慕迟喜欢怎样的楚夏呢？

叶慕迟喜欢的自己应该就是那个永远听话，永远能够明白他难以言表的苦衷，所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捂住耳朵，捂住嘴巴的愚蠢的女人吧——难以置信，楚夏竟然会选择用愚蠢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是的，当个蠢货固然能够博取叶慕迟的欢心，也固然非常简单，但是其实楚夏当装的并不开心，她忍不住想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还有大学时候的自己，而那时候的楚夏还远远不是现在这个落魄糟糕的模样的，她那时候自信而高傲，她拥有老师的赞美，拥有同学的簇拥，拥有大家的喜爱，那时候的楚夏似乎是公认的人生赢家，而如果让那时候的楚夏想一想，未来的自己会或是什么样子，那么毫无疑问，也许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位优雅而聪明的科学家，呆在科学研究所里与各式各样的标本与药品为伍，她将会创造新的发明，甚至引领人类走向新的时代，她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世纪的爱因斯坦或者霍金，又或者是，能够第一时间见证奇迹的诞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受三年这样无望的牢狱之灾。

但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呢，此时此刻的楚夏，她的人生已经被彻底的毁掉了，这三年的牢狱之灾，带给她的从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灵上难以磨灭的痛楚。就在叶慕迟望着自己的时候，她跟自己说：“我愿意将你送到学校，重新读书，然后让你进入叶氏集团工作。”的时候，楚夏以为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改变，一切也并不是如此糟糕，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她也可以再次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是，当她看到自己手上烫伤的伤口的时候，明媚的阳光正顺着落地窗丝丝缕缕的洒落进来，然后穿过指缝缠绵流连，随后照亮了自己鲜红的滚烫的，还有点疼痛的手掌。

她想不起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一切一切已经彻底搞砸了。看来上帝并不眷顾自己，他决意让自己的人生就是如此糟糕，就是如此黑暗，他不准备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积极向上起来，也许楚夏的人生就是该一辈子呆在深渊之中，一辈子呆在淤泥之中，永远的腐烂下去，这才是她应该拥有的结局也说不准呢？

可是楚夏就是感觉不甘心，她的人生真的就已经是这样了吗？她想起了医生充满了怜悯的脸，想到了叶慕迟充满了恐惧，充满了焦灼的脸，他们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精神状态又是怎么样的，但是她们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告诉楚夏，自己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如果自己的结局注定是死亡，如果自己的未来注定是昏暗的，注定是无望的，那么此时此刻，自己曾经做过的挣扎又有什么用处呢？楚夏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当这份挫败终于吞噬了他所有情绪的时候，楚夏反而感觉冷静下来，这时候的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这个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雪白的肌肤，鲜红嘴唇的女人，她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倾尽所有的精力只为了此刻绚烂的绽放，可是此刻的绽放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任何意义，他的所有努力似乎都只是无谓的挣扎，结局已经写好，已经注定。

她从漫长的繁杂思考之中回过神来，情绪宛如打翻的调味瓶般五味陈杂，看着面前的叶慕迟，他正望向自己略显尖锐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惊讶起来，楚夏无法分辨那份视线里到底是喜欢来的多还是厌恶来的多，不过那些全部都无所谓了，此刻的楚夏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情绪了，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自己的了。

她将自己的手掌交付到叶慕迟的手里，然后对着他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猫咖吧。”

而叶慕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楚夏，似乎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这个装扮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如果你觉得现在心情很糟糕，那我们今天如果不去猫咖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楚夏则似乎因为叶慕迟的话而感到颇为莫名其妙，他抬起一边眼睛，漆黑的眼眸之中隐约流转着一些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而已，面前的楚夏就变得如此陌生，叶慕迟又想到了在玻璃温室之中那个女人，不断的询问着自己：“我做错了吗？你生气了吗”的女人她的气质就是现在这样的阴沉冰冷，像是一个玩偶或者一个傀儡，总之不是任何带有鲜活情绪的人类物种，而更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生物。

是的，叶慕迟觉得可能此刻的楚夏又已经陷入了精神分裂之中，在短短的一个中午之中，楚夏连续陷入了两次精神分裂，即便叶慕迟如何想要安慰自己，其实她的精神状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如此糟糕，但此刻看着楚夏，她却有些无法控制的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