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竞雄

第六十三章 生人做鬼何克奈(上)

“什么二十年前二十年后的?”胤天童听的彻底糊涂了,甚至一时间控制周涵止魂灵的力量都有些松动。

此时的周涵止,如坠无边黑暗,气海更是被踟蹰子所掷出的光链死死锁住,半分真气使不出来,然而他丹田中却在胤天童恍惚的瞬间闪出了一丝半点金光,且微不可察。

“唉!”踟蹰子恨恨不已的一跺脚道“事到如今,胤天童,我也不瞒你,当时逍遥与众师兄弟一起将你拿下,你也足够恨得,竟把除我与逍遥外的余人都杀了……不过我也是一时糊涂,帮了他这奸诈之辈,自己最后也没有落下好……”

“略去你的自责,你我现在既有利益联系,此仇我已允诺过方下!”踟蹰子啰啰嗦嗦,胤天童一声何止,停住他的话道。

“是!是…….”踟蹰子悻悻应了两声,转而道:“其实你肉躯已毁,魂体修行的方式确实特别,不能轻易毁去,逍遥假意与我商量,在沈府假山下水牢之中,布置了这六识阵法。”

“这阵法说白了,就是在这水牢七间房间中布上一层禁止,并于虚空中同样安排这七间房屋,只不过前者七间房随着时间推移,该旧的旧,该坏的坏,后者却是亘古不变的…….”

“这二者互成镜像……..”踟蹰子捏了捏八字胡,转了转眼睛“恩…..这么说吧,此牢实仿佛就是加过禁止的一汪水泊,就宛如你站在水、边,见到水中倒影总是年轻,容貌分毫不减,可是过了百年之后,一摸头发,却是老的连胡子都白了…….”

“原来如此…….”隐匿一旁的七妙点点头,听明白了他的解释,只是他心中疑惑,逍遥老祖费尽心思,安排此局又是为何?

“如此说来,一共是十四间房屋在此变化,若这六识兵甲之阵被人激发,不取到那逍遥令,实难离开此地了?”胤天童忽然怒气冲冲的说道。

“哎……胤天童,你也不要埋怨我嘛……..”踟蹰子摆摆手,希望扼住他的怒气,只听他无奈道“昔日里你以灵魂不灭之躯,逍遥与我为了将你困住,皆天地之气化掉,不得不出如此大费周章,你看着六识兵甲之阵,其中也有不少我踟蹰子的心血啊!”

他连连摇头,一脸无奈与苦恼,还伴着对往日里故事的唏嘘,胤天童似乎觉得好笑,冷冷嘲讽道:“可是你不晓得,逍遥这厮竟在最后关头,将你我同时困在了此地,你帮他对付我,想借机上位,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怪不得别人!”

“是是是…….”踟蹰子啄米般的点头,恨恨道“没想到逍遥这家伙一心要摒弃历来所修的邪法,妄想融入正道,老子一个不从,竟被他留在此地,而后他以逍遥令发动六识兵甲之阵,你我功力皆无,可真是惨极了……..”

“不过嘛……”他欣欣然邀功道“多亏了我留下一个后门…….”

“快别提了……”胤天童怒道“你在极恒河沙那里留下那个能挖出去的通路,也只不过止步那口枯井之下,你我在六识兵甲禁止下功力早失,只能以手挖掘,徒废了不知许久的功夫,结果眼前却是坚实的砖墙,那日里你我早都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能以魂体微弱元气提供我二人一丝生机,你以为你那骷髅脑袋能在趴在那而二十来年,早就作古成灰也散了!”

“好了好了,陈年旧事,别提了,别提了…….”踟蹰子摆摆手“眼下既然那白衣人误打误撞激发了逍遥令,除了这阵法内变幻万千外,你我功力却能恢复如初,也是件好事,我们只要等这几件房屋变幻,找到二十年之后的那间极恒河沙屋子,便可成事了。”

“他们所说的逍遥令,不就是那块掌门令牌…….”七妙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见那块逍遥令闪闪发光,宛若梦幻,却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他这时听身前二人言语,也算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想来天沐应该是会一点逍遥令上的术法,就算不能驱使,也是懂的如何进出这六识丁甲法阵的,而他交给自己这块儿逍遥令时当然刻意隐瞒了其中真相,竟是想借此阵法要陷害自己。

“好吧,等!”只听那胤天童言简意赅的说道“这小子也无大用了,我要用其魂魄来补养精元。”

“啊!”七妙心中一惊,有心要助周涵止,又如何能够动作。

“等一下!再查一查他脑中可有什么重大事件,也许对我们之后的行动也是有帮助的!”踟蹰子连忙摆摆手,提醒道。

“好吧!”胤天童所化黑雾中再催真元,要调来周涵止埋藏最深的那件事,只见咯噔一声想,一副画面宛若水镜凸显,仅一瞬间,又裂作万千碎片,然而这刹那间的画面,竟是惊讶了七妙全部身心,这一幕不过须臾,竟在他脑海中连续闪现。

那副画面上,正是明月心李缈华乱发飞舞,红扑扑的小脸上略带狼狈,正向前与那寄灵神木拼杀之时,却被周涵止握住她的宝剑,从后心一举贯入,并趁势,刺入寄灵神木心口。

这一剑,刺破了佳人身影,那散乱的三千青丝,泛着血的宝剑,喷涌鲜血的胸口,明月心苍白的唇,失身的眼,一下下敲打着七妙的内心,他心绪登时纷乱,脑中恍然大悟,竟似炸雷爆响,只听其人咬牙切齿,恨恨挤出三个字道:“周涵止!”

这一声嘶喊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竟化作一声爆喝,炸响在水牢之中,那踟蹰子猛地下了一跳,跺脚间,也跟着大喝一声:“谁在那儿!”

但转瞬不到,他脸色忽的变得惨绿,赶忙对那胤天童道:“快快…….快走!”

不待他多说,只见一丝异样波荡动空中传递,胤天童所化黑风呼的一声,居然径直跌在地上,幻化成一个人影,而那周涵止也是哀叫一声,身影从虚空中一扑出现,七妙看到其人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早涌满了血色,恨不得登时手刃仇人,只见他心中思绪所动,怀了逍遥令竟起了奇怪的反应,一点毫光大放光亮,这阿僧只的房间正在不断凝聚成形,而身后诸房间皆向先前一样,一块块砖,一幅幅景,皆倒向无尽虚空,茫茫不知归路。

踟蹰子哀叫一声道:“怀了,六识丁甲之阵又有变化,我们又失了功力了…….”

先前胤天童所化黑风飞的不高,跌的也不算重,他又是魂体,哪能受多大的伤势,登时从地上爬起来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想跌入这无尽虚空么!”

踟蹰子一个激灵,搀起胤天童的身子,就要走时,周涵止忽如鬼魅,贴上他的后背,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此待我,值此良机,涵止不投桃报李,岂不可惜…….”

“你?”踟蹰子讶异一声,甫一回头,却见周涵止手上一道白光扫过,正从自己背后腰部切入,又忽的一声,连带那胤天童的后背一举切过。

“哎呀!”踟蹰子一手正搀着胤天童,吃痛下,却变成了一把抓住胤天童的胳膊,这时他一低头,竟见自己齐腰以下,并两条腿扑的一下,便向身前跌倒,而那胤天童惨叫一声,登时身上燃起一道黑火,径直向那标记着极恒河沙的屋子扑了进去。

“哼…….”周涵止哼一声,一收手上天子扇,原来此扇展开,扇页另有乾坤,发动时竟如宝刀名剑一般锋利,他此时也不敢怠慢,眼见的踟蹰子半身残躯随着胤天童逃走再没了支撑,也是一把跌在地上,一声轻蔑冷笑,也是一把跃起,扑入那间叫坐无宥的刑室中去了。

四下里轰隆声大作,狂暴之气溢满水牢,地上青砖宛若使了依靠,扑着向虚空跌去,四处虚妄空间,星辰幻变之相再生,那水牢一面墙上,却是特殊,只见那间叫阿僧只的屋子竟慢慢凝成实体,而左右相距两间房屋:极恒河沙、坐无宥竟是随着砰砰两记铁门关闭之声,慢慢隐淡消失。

“休走!”这时标记为阿僧只的那间屋子忽的打开门,七妙一跃而出,怒喝一声,旋即向周涵止所在的刑室望过去,两人隔着仅有栏杆,一尺见方的窗户,四目相对一瞬,周涵止尚不及说上什么话,仅从对方通红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愤怒,再要反应什么时,这间屋就这么凭空嗖的一瞬,消失了。

“周涵止!”七妙这一声喊,仿佛撕裂心肺,其中尽皆是不甘与痛苦,他真恨不得冲进去将其手刃,然此时功力忽然尽失,却和先前仗着水寒真气澎湃充裕,一举破空冲入那阿僧只之屋不同。

“再……再不走……就来不及…….”忽然间,地上那踟蹰子上半身残躯抬了抬胳膊,虚弱不堪的唤七妙道。

“恩?”七妙猛地醒悟过来,只见四周景物一一倾颓,最后出现的那间叫阿僧只的屋子也在摇摇晃晃中就要消失了,而脚下仅仅剩下无边的时空光带,尽显满眼虚无,他扫了一眼踟蹰子两半的身子,心中犹豫一下,忽然将其上半身一把抱起来,跳入阿僧只那间屋子。

轰的一声,这间屋子也被虚空吞没,而踟蹰子那下半身混着血雾,竟向茫茫未知之处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