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驭晚风

亲吻与诉说(5)

顾从礼有点头疼。

他单手拿着手机, 直接抽掉浴衣的带子,走到衣柜前,打开, 随手扯了两件出来:“你现在在哪。”

时吟胡言乱语:“我是你爸爸。”

“……”

顾从礼手指搭在衣挂上, 冷道:“时吟。”

时吟完全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寒意, 语气更冲, 含含糊糊地:“干什么?叫爸爸干什么?你还想造反吗?”

她说着, 又打了个酒嗝, 然后从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撞击声,拖鞋在地板上拖来拖去的声音,她干呕着,人趴在水池旁边,打开了水龙头, 冰凉的水流冲在手背上。

顾从礼顿了顿, 放缓了语气:“时吟,你在哪儿。”

时吟“唔”了一声,混着水声。

“你在家吗?”

她又“唔”了声。

顾从礼套上毛衣:“你在家乖乖等我,十分钟, 听见了吗?”

时吟对他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很不满, 趴在洗手台上, 指着镜子,皱眉:“你为什么要命令我?”

“你别乱跑,我给你买炸猪排过去,乖。” 顾从礼单手扎皮带, 柔声哄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跟他讨价还价:“那我还要吃大肠面的。”

“好,都买给你。”

*

半个小时后,顾从礼人到时吟家门口,开了门进去。

房子里很安静,客厅顶灯没开,地灯照亮了沙发处的一小块空间,茶几和地毯上都摆满了听装啤酒,立着的倒着的一大堆。

茶几上一个空的,灰雁伏特加的酒瓶,还柠檬味的。

时吟人没在,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隐隐透出亮光,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像是水流声轻响。

顾从礼走过去,抬手推开卧室门,他第一次到她卧室里来,扫了一圈,往开着灯的浴室走过去。

时吟坐在马桶盖子上,扒着洗手台台面趴着,水龙头没关,洗手池下面却被她按死了,水灌了满水池以后,顺着台面哗啦哗啦往下流,漫了满地。

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湿透了,贴着洗手台那边的头发也湿湿的,闭着眼,睡得完全不受影响。

顾从礼走过去,关上水龙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时吟。”

她皱着眉,撅起嘴巴,黏黏糊糊地哼唧了两声,脑袋转到另一边去了,砰的轻轻一声砸在台面上。

这下,另一头头发也湿了。

而她竟然还没醒,像个小动物似的扭动了两下,重新归于平静。

顾从礼打横把她抱起来,走出浴室,放到卧室窗边的小沙发上,又转身打开衣柜,找衣服。

女人的衣柜和男人的,长得完全不一样。

里面挂着裙子衬衫,下面透明的长条盒子两排,整齐地摆着内衣**,再旁边是一堆白色的,圆形的,薄薄的东西。

顾从礼歪了下头,捏起一个来,转过身,就着浴室里映出来的灯光观察了一下。

一抬眼,就看见时吟坐在沙发上,浑身湿漉漉的,直勾勾看着他。

沉默了几秒,时吟委屈巴巴地说:“你拿我胸垫干什么。”

“……”

顾从礼淡定地把那玩意儿重新放进盒子里,抽了套内衣**出来,又随手拽了件T恤,走过去,递给她:“醒了就先把衣服换了。”

时吟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喝了一整瓶的伏特加,四十度。

她还是不说话。

顾从礼俯身,凑到她面前,很近的距离下看着她。

小姑娘眼睛直勾勾的,平时亮晶晶的专注视线看起来有点散,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里面内衣边缘蕾丝的轮廓,淡淡的蓝色。

顾从礼将衣服丢在沙发上,抬手勾起她湿漉漉的长发,卷在指尖:“时吟。”

时吟下意识抬了抬眼。

“喜欢我吗?”他轻声问。

时吟歪着脑袋看着他,好半天,慢吞吞嘟哝了声:“喜欢……”

好像在一起以后,这姑娘也一直会无意识地躲着他,像是在怕他似的。

这种话,也就只有在这种事情,他哄着她问,才能听得到。

顾从礼浅浅笑了,亲了亲她眼睛,湿湿凉凉的,混着温热的**。

他一愣,抬起头来。

时吟红着眼睛看着他,眼角湿漉漉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她眨了眨眼,大颗大颗的水珠滚落。

顾从礼抿了抿唇:“怎么了?不舒服?”

“顾老师……”她哑着嗓子,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顾从礼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平时看起来越是迟钝的姑娘,大概内心越是**。

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高中的时候的事情,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完全释怀。

他抬手,指尖抹掉她眼角的水珠,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揉揉她湿漉漉的头发,轻叹了声:“傻不傻。”

*

把干燥的衣服推到她面前,顾从礼起身,找到空调的遥控器调高了温度,出了卧室门,去厨房。

时吟家零食挺多,没什么食材,顾从礼从保鲜层拿出一罐蜂蜜,给她冲了杯蜂蜜水,又拿了瓶酸奶,推开卧室门。

一进去,就看见一片白皙的背,肩线平直,深凹线条一路向下,末端被单人小沙发的扶手挡住,肩胛骨的线条像展翅欲飞的蝶。

她侧背对着门,正慢条斯理地拉扯开面前的T恤,弯下上身,湿漉漉的脑袋从衣摆处钻进去,毛毛虫似的往里面拱。

顾从礼走过去,将蜂蜜水和酸奶放在窗台,手从T恤宽松的领口伸进去,勾住她湿漉漉的头发扯出来,举在她头顶把住,淡淡撇开视线。

她像乌龟一样,动作一帧一帧地拽下T恤衣摆,然后下地,手脚并用爬上床,乖乖地坐在那里揉了揉眼睛,然后一头倒下去了。

“……”

她喝醉了以后其实很乖,不哭不闹,最多也就只会胡言乱语一会儿,然后就自动自觉地找床,倒头就睡。

顾从礼走过去,捏捏她的脸:“时吟,起来把蜂蜜水喝了。”

她哼哼唧唧地,不耐烦地蹬了蹬腿,像是在踹他。

只套了件衬衫,细白大腿全露在外面,似乎是觉得有点冷,她整个人缩成一团,上衣往上窜上去,露出下面的淡蓝色蕾丝边儿,脚丫微微勾着,脚趾不自觉蜷缩在一起。

顾从礼从床尾拽了被子过来,把她人盖在里面,又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我买了新的香槟,要不要?”

时吟眼睛还闭着,大概是真的喝了太多觉得难受了,她皱着小脸缩进被子里,呜呜地:“不要了……”

声音细细的,带着一点点委屈,还有刚哭过后沙哑的哭腔。

顾从礼喉结滚了滚,嗓子发紧。

不自觉地想象到,这声音在另一个情景下,是不是会勾得人把什么都给她。

*

时吟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挂钟的时针指向五,窗帘紧紧拉着,一片昏暗,房间里充斥着很浓烈的,宿醉过后酒精发酵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淡淡的,其他什么味道。

她眨了眨眼,用十秒钟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了些什么,然后,混迹酒桌多年难求一醉的时一老师发现她甚至有点断片儿了。

最后模模糊糊的记忆是自己挂了电话,然后冲进厕所里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然后呢。

等等,她是给谁打了个电话来着?

她侧过身去,想去摸手机,一回头,僵住了。

一个人的轮廓。

时吟终于找到了那种,除了酒精的味道以外的那个“其他的味道”的来源。

一点点烟草,混合着植物和纸张,还有淡淡的,就是男人的那种味道。

很好闻的,形容不出来的,只属于顾从礼的味道,带着一点成瘾性,让人忍不住想再嗅嗅。

时吟翻出了自己多年来的看小说经验,把它归结于“男朋友的荷尔蒙味儿”。

她忍不住靠近了一点,就着卧室里昏暗的光线观察他的五官。

从额头,到睫毛,高高的鼻梁,薄唇,下颏的轮廓。

时吟从来没见过顾从礼睡着的样子,她看见过的他永远都是清醒着的,冷静的,理智的,偏执的,阴郁的,或者带着一点点攻击性的他。

她像是在集邮一样,一点点收集着他每一个不同的样子,即使在这个过程中,她对他最开始的印象见见崩塌掉,她却觉得轻松。

越接近,越渴望,越了解到他陌生的一面,反而觉得更轻松。

她觉得自己也病了。

过了两三秒,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时吟视线定住,看着躺在她的**的男人,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换了件T,里面挂空没穿内衣,光着腿。

时吟僵硬了,唰地拉开衣领,从领口往里看。

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以后的痕迹,也没有什么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感觉。

她再次侧过头去,看向顾从礼,正对上男人浅淡的眸。

他平静地看着她,浅棕的眼清清淡淡,和平时无异,没有丝毫困倦或者睡意。

时吟吓了一跳,蹬着床面往后扑腾了两下,拉开一点距离,张了张嘴,又闭上,清了清嗓子:“你是没睡吗?”

声音有点哑。

顾从礼坐起身来,端过旁边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她。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男人**的上半身,昏暗的光线中,从上看是锁骨肩线,从下看腹肌纹路隐约,胸肌上两个小小的——

时吟啪地捂住眼睛,也不顾上喝水了,脸憋得通红,连耳朵都红了,结结巴巴地:“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前也不知道小说里描写的那种男朋友身上的那种荷尔蒙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直到我交了男朋友。

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怎么说呢,咳咳,就还挺好闻的。。。

灰雁伏特加我个人觉得柠檬味的最好喝,口感很柔,成年了的小改改有兴趣可以尝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