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179章 新地图

女主临朝素来都不鲜见。历朝历代, 也最忌后宫干政,与前朝连。

如今陆钺顺风顺水地登上了帝位,眼见着仿佛已是无所不得, 可实际上, 真正的危机由此而生。

万人之上,孤凉冷寂,有些时候,权力人心彼此交错,纵然亲如母子,爱同夫妻, 最终也多半会生出猜忌,甚至反目成仇。

而今陆钺初初登位, 内外皆有不平, 如此之时, 最忌的便是从内生乱。

若是陆钺能与太后赵云舒争斗起来, 哪怕只是稍稍离心一点,若是陆钺能与苏绵这个妻子从此疏远,至于陌路, 那陷害他,伤害他的机会便数不胜数了。

今日这场墙角虽然拙劣, 可究竟也不是为了将这戏演得有多么逼真。

背后之人只是要苏绵心中生出间隙, 对太后,对陆钺, 只消从此他们之间有了间隔,有了避忌, 那这宫中可做的文章就太多太多了。

这些人一个不落地被送到了内司查问。

苏绵没有闲心听完她们的这场挑拨离间, 她只是想知道, 这些人是凭着什么,竟敢将这样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

是想让她从此惧怕厌恶陆钺,从此远离嫌憎太后?

不论哪一条,所图都绝不会小。

木槿侍奉着苏绵回了寝阁,看着姑娘气咻咻地喝了茶,还来回地走了三四圈。

“太过分了,陛下何时无故杀害过无辜之人?从她们嘴里一说,倒好像成了个嗜血的恶鬼。”苏绵以手当扇,好容易消下这口气,便仔仔细细地想着晚上要给陆钺做些什么好的来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有点馋了,但是陆钺今天也受了委屈,还是要补一补的。

木槿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姑娘,脑海里种种思量碰撞了一番,最终也只是无奈一笑。

陛下自然不是枉杀无辜之人,可也绝非姑娘心中所认的那般侠肝义胆,仁心仁行。

不过,也不重要了。

陛下是何等样人,只怕姑娘心里并非全然不知,也许,当真不解不明的是他们这些心外、局外之人。

从前木槿尚不明情爱为何,见姑娘得了陛下倾心相待,高兴之余也有些患得患失的忧虑。

但如今她自己涉足情,明了爱,方知真正倾心相待的,生死亦不为碍,亦无所惜,又何患这红尘纷扰。

也许他们这些局外人皆是用眼在看陛下,唯独姑娘,是真真正正地用一颗心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木槿摇了摇头,将心里这些傻念头都暂且放下。

许是如今识得了儿女情长,她才会如此屡屡陷入一些奇奇怪怪,还有些过于柔软的念头之中。

木槿正微微垂首发呆细思,忽觉嘴边黏上来一块冰凉柔软的东西,她一怔之下张开了嘴,然后便将这块新鲜出炉的酸枣糕咬在了嘴中。

“怎么样,好吃吗?”苏绵自己一连塞了三两块嚼着,觉这东西又酸又甜,软凉凉地十分开胃,简直比冰糖葫芦还要对她的胃口。

木槿被这点心凉糕酸得皱了皱脸,细品之后还是忍不住再拿了一块。

“好吃是好吃,可娘娘不能一味贪嘴,这酸酸甜甜的,回头牙该受不了了。”

苏绵一面点头一面吃,很明显是左耳进了右耳出。

木槿无奈,也只好频频往盘子里伸手,以让苏绵能少吃上一些。

“也不知这会儿陛下的大宴结束了没。”苏绵捏着酸枣糕走到窗边,脸上带着愁,可是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进食速度。

木槿在一旁看的好笑,开口将她的注意挪了开来:“方才您说至晚要备些大菜与陛下一道用,不知都是什么菜色,奴婢好让厨下早早地准备起来。”

“菜色啊......”苏绵果然短暂了忘了方才的忧虑,认认真真地搜罗了一遍心里头的菜谱,最后定了几道菜。

外头的风越发地凉了,萧瑟之意日日侵袭,冬日的严寒便也显出了根底来。

一行心腹重臣离开宫中时,手里还提了陛下所赐的一些新鲜吃食。

初初在宴上尝到这些新奇滋味时,他们只觉玉米等物入口绵糯,每一样滋味都是从未尝到过的。

既有粮食的香,又有天然的甜,这若是能推种开来,于百姓而言是莫大的福分。

后来又了解了这些谷物食粮十分易于种植,凡人所能至,便能在风吹日晒之间飘摇成长。

涨势若当真如此,怎能不令人心喜震撼?

做官做到了这个份儿上,私利之外,更多思量的便是天下民生了,究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纵然人心有私,可也不至于良心埋没。

如今这样一件千秋之功,兴民之业就在眼前,于私利无碍,与公务有助,岂能不教人心绪激**,志念存心?

谈伯安揣着手走在一众官臣之后,各人议论,面目表情也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他摸了摸食盒上繁复精丽的纹路,脸上的笑就始终没有下去过。

等他回去也办个小宴邀人来尝,待这些谷物食粮成为了京中新的风尚,到了那时,自有天下人竞相追逐效仿。

只消其中有利,那劝种一事便没有多少阻力了。

谢元先行一步,前往雪原之后,苏绵对陆钺一应所用便较从前更精心了很多。

陆钺张开手,由着眼前的丫头将他仔仔细细检查过一番,才脱了外袍,净了手,和她一道坐到了饭桌旁。

晚间的菜饭还是以清淡为主,但是苏绵还是做了一道葫芦鸡来吃。

这是两人都颇爱用的一道菜,软烂脱骨,香酥细嫩,有时吃得急了,已经软香入味的骨头便也会在不经意间被一并嚼碎。

陆钺今日回来时眉眼十分地舒展,所以苏绵不必开口发问,便知今日这场粮食宴定然开得十分成功。

两人一面用饭一面交换了一下彼此一天里发生的事,絮絮间便安稳怡然地吃完了一整顿饭。

苏绵正低头又给自己塞了一块酸梅糕,就听陆钺道:“五日后我们便启程前往岑部。”

她忙忙咽下嘴里酸酸甜甜的凉糕,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陆钺:“真的吗?可咱们就这么走了,朝中......”

“内廷有母后调度,朝事有二弟照管,如今最要紧的民生之事也已经吩咐下去,此时离开,并无大碍。”这么些日子来,她背过身去总是唉声叹息,扳着手指算日子,盼启程。这些陆钺心里明白,饶是眼下并非是最好的时机,他却也已经不想耽搁。

启程这一日他们轻装简行,并无亲眷相送。

前两日苏绵已经回苏府看过家人。

长姐已经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母亲的身体也依旧十分康健。

此行至关重要,事关陆钺生死,也机会关乎大魏存亡。因此随行之人的挑选上可谓是慎之又慎。

而在这一行人中,最让苏绵没有想到的便是靖国公世子虞彻了。

苏绵与虞彻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如今时隔多日再次相见,苏绵怔了一怔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个人来。

也由此想到彼时陆钺为虞彻所吃的那份干醋。

不管虞彻对她心意何如,苏绵都不打算自寻麻烦,是以相见之后,她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剩下的时候便几乎与他没什么交流。

此行苏绵身边只带了木槿一人,而陆钺也着承文承武一路相随。

有时她几乎觉着他是故意的,很多时候,他都颇为乐意去成全别人。

初冬深寒,苏绵几乎整日地缩在马车里避风,这会儿她一觉睡醒,从绵绒绒的被窝里头发散乱地动了动,才觉出自己的双脚被陆钺贴着肌肤暖在衣裳中。

大约是身子还有些寒,天稍稍一冷,她的手脚便十分冰凉。有时即便是将脚缩在棉鞋或者被窝里,也总是凉得打寒颤。

“今夜宿在前头小镇上,我们在此处歇上数日,你好好地补一补身子。”陆钺扶着她半靠在软枕上,摸了摸怀中温温如玉的小脚丫。

很多时候,这双脚都凉得让他心疼。

“我一天吃五顿,还要怎么补啊?”苏绵蔫蔫儿地犯懒,说话的工夫又打了几个哈欠。

“你一天吃五顿,五顿的量还不及我一顿多。”陆钺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恨不能一口将人喂成胖乎乎。

苏绵心安理得地将脚搁在他的怀中,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暖绵绵,她心情好,整个人便慵倦地一动也不想动。

苏绵趴在软枕上,视线慢慢地掠过塌边小几上的几个杯碗盘碟。

她近来吃得的确是有些少了,不过这或许是因为平日里零食吃得多了?

想不通就懒得想,苏绵惬意地闭上了双眼,再次过起了自己的咸鱼人生。

一行人连车带马在赁下的院子外停了下来。

陆钺倒是脚下匆匆地进了院子,只可惜他身形再是利落矫健,也掩不住他怀里抱了一个“棉被人”的事实。

虞彻下马的动作一顿,眉峰不由皱起,又在下一刻转瞬抹平。

苏皓在他身边安抚地摸了摸马儿微微伏下的头,见状双目一闪,随即脸上便带出了些笑来。

只是这笑容显得冰冷而饶有意味,总归是让人看了心中发虚的。

苏皓跟在虞彻身边踏入了院子,此时陆钺已经抱着人走得无影无踪。苏皓哥俩好地拍了拍虞彻的肩,笑笑道:“怎么,这一路谈笑,到了地儿,能好好松泛松泛了,世子反而生出了忧虑愠怒来?”

此番苏皓一路同行,忠君之外,也多是为着保护苏绵,保护他们家这命途多舛的小妹。

临出门时长姐还在坐月子,是零零碎碎地交代了他颇多,到了今日,偏偏是一句都没用上。

在照顾侍候小妹这件事上,陆钺的细心耐心就连木槿这个侍奉多年的仆从都多有不如。

小妹身上用不着他过多费心,他就将心思用在这些随行之人身上。

此番远行,安危难测,更有明王暗中窥视,哪怕是同行之人,也多是心思莫测,忠奸难辨。

苏皓笑了笑,也没有再理会虞彻有些阴沉的脸色。

若只是心存爱慕那也就罢了,可若是想要借着这份爱慕来做些什么,那也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