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150章 日记

此前苏绵几乎每晚都会喝一碗煮得香香甜甜的牛·乳。

牛·乳·是厨下特意熬制的, 有一点点花果的清香甜蜜,更多的则是牛·乳·的醇香浓厚。

但今晚面对着一碗白如凝脂,香甜扑鼻的牛·乳, 苏绵却蔫头蔫脑地提不起精神来。

木槿看得好笑又无奈。

往时姑娘也不是没有自己睡过, 只是那时知道殿下就在城中,随时都能回来,所以即便暂时分离,也还勉强能够接受。可如今不只是思念作怪,只怕更多的,还是担忧和焦虑。

姑娘一直都在为殿下的安危担忧。

苏绵慢吞吞地喝了牛·乳, 又磨磨蹭蹭地再洗漱过一番,这才清清爽爽地抱着枕头窝进了被子里。

木槿搬了个绣墩坐在床沿, 仔细瞧了瞧苏绵的脸色, 担忧之下却猛地想到些什么, 便笑着对苏绵道:“奴婢瞧着您很喜欢那位王后, 这几天奴婢还打听了些关于她的过往,您要不要听一听?”

苏绵竖了竖耳朵,侧身专注地看向木槿。

这就是要听的意思了。

木槿松了口气, 一时觉着姑娘简直是越长越小,如今这心性倒比从前更稚拙了几分。

“你那天还说甘盈相貌不美, 我看倒是挺美的。”苏绵趴在枕头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陆钺枕上的流苏绣穗:“不过我瞧着她长得并不大像外域之人......”多像是中原闺秀,温柔敦厚, 娴雅可亲。

“娘娘好眼力。”木槿叹了一口气:“这位王后的确并非外族之人,据奴婢所知, 她的父辈就是中原人, 如今甘家在乌婵国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这位王后非为嫡出,能嫁入皇室,一是因为甘家家主曾对洛檀王父有恩,二便是甘家权势颇重,对朝局影响甚大。而且这位王后娘娘也是甘家这一辈中唯一长成的女子。”

苏绵在枕头上蹭了蹭脸,撇撇嘴没有应声。

这就是皇家的无奈之处。说真情说真爱都是虚妄,都是笑话。大多时候身处其间的人,他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是各心图谋。

“甘后并非是王君心中所爱,乌婵国王洛檀的心上明月另有其人。再说甘家,对王后也并没有多少情分。甘后的生母在她入宫的第二年便重病离世,只有一同胞幼弟留在甘家,是牵挂,也是威胁。”

父不慈,母多困,夫婿无心,半生烦忧。或许还另有难以出口的煎熬折磨。

也难怪甘盈会心中积郁,了无生志。

“不过奴婢听说甘后为人十分真诚温厚,这些日子看下来,即便对着府上洒扫迎门的仆婢,她也从无高高在上的轻蔑之心,想来传言应当无错。”

可苏绵心里只更替她心酸。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纵贵为王后,也不过一扯线木偶,一举一动,皆难从心。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木槿怕苏绵走了困,见她已经不似方才那么无精打采,便起身告退,到外间守卫侍候。

苏绵已经听过了赵云舒和杜璟之间的阴差阳错,遗憾错过。如今再听了甘盈的苦衷无奈,一时倒也没心思胡念乱想,左右不安了。

不管甘盈从前如何,也不管她还有什么苦衷痛楚。如今人既然来了,苏绵便想让她活得高兴一些,至少在这里的时候,能够从心从愿,不必心念郁郁,无从排解。

天尚未亮时苏绵便从梦中朦朦醒来。

梦中所余留的慵倦舒惬像是仍存于心腑,苏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侧身从床头小屉中拿出了几颗明珠,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切,饶是梦醒一瞬,几乎无踪,但苏绵也知道梦里都发生过什么。

只是她的衣裳仍旧整齐,脖颈手腕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像是一切旖·旎,皆随梦而散,终成一空。

可苏绵心中隐隐有觉,始终认为这并不只是一场幻梦。

这一次虽然也同样将梦中情境淡忘大半,可她还是真切地瞧清了,梦中之境就是她在现代的家。

那是她的家,是她的睡房。

她仍旧是一副现代装扮,但陆钺却是冠系长发,锦袍随身,是一副古人模样。

她看到那样的陆钺,仿佛有些陌生,心里却觉熟悉。

就像是他们已经这样相守了一生。

苏绵揉了揉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了几分。

外头已经隐隐见了些亮色,生机已起,她心中的不舍和疑惑煎熬也渐渐散去了一些。

近来的梦越发奇诡,梦境现实交错难分,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心不在焉地吃过了早饭,苏绵正捧着一本书册怔怔发呆,忽听人说陆钺差人送了信回来。

她双目一亮,踩了鞋匆匆地迎了上去。

许是外间情势紧急,木槿捧来的书信也只有薄薄一页。但苏绵如今最关心的是陆钺的安全问题,等从信使口中知晓陆钺一切顺利,她方才略略松了口气。

信虽只薄薄一张,但字字句句情致温绵,便连素来锋利的笔锋也仿佛透着一点他独有的温柔。

苏绵将信捧在心口兀自傻笑了一会儿,便起身到书房里去照着信中所言寻到了陆钺装盛“日记本”的匣子。

说是日记本,但也并非日日都记,其中有一本是当日她瞧着陆钺亲笔写下了封皮,却不知道这本记录已经有这么多,这么厚了。

“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所以饶是苏绵早就知道陆钺有此习惯,但也从未试图观看。今日他特意传信让她阅看,虽未说明其中所记为何,但苏绵想多半也是关于自己的,关于他们两人的。

事实倒也的确如苏绵所料。

二人相识、相知、相爱,如今想来,也不过短短一载,一载之间,情深似海,但回头看去,终究是有些东西已经被时间渐渐淹没了。

看过陆钺笔下所记,苏绵也不由想起自己彼时的种种心绪。

她也才知道,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也早就便对她用心。

这些日记藏得甚秘,除了他们二人,旁人不会,也不敢不能靠近拿取。也因此,这里有些文字便写得颇有些浮绮荒唐。

苏绵“啪”得一下将本子合上,红着耳朵左右看了看,才又强作镇定地将日记本打了开来。

半上午苏绵都泡在书房之中,直到木槿在外催了两遍,她才将自己方才写好的和陆钺的日记一起锁在了匣子中。

嗯,陆钺写他的,自己写自己的,如此到了晚年这么一交换,也能知晓当初在同一件事上彼此心念。

到了谢元药房外,苏绵还觉着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府上有外客,她还答应了要帮谢元准备药材,结果她自己却耽搁了。

不过甘盈和谢老都不讲究这个,苏绵也就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敷衍了过去。

唉,谈恋爱真是耽误事。苏绵翘着嘴角低头狠狠地揉搓药丸,那她和陆钺现在这样算是个异地恋吧。

谢元也知道陆钺早晨差人送信这回事,这会儿瞧着这丫头没出息的样子,他撇撇嘴,冷冷哼了一声。

“先生今天早晨吃得什么?”苏绵问过又转头去瞧甘盈:“盈姐姐觉着那豆腐皮包子好吃吗?”

“瞧瞧,这一张嘴不是吃就是喝,我看着你这是一天一个样儿,一天比一天圆,等咱们殿下回来,一眼见着的怕不是个白胖的汤圆。”

谢元这话连逗带笑,甘盈也看着苏绵肉乎乎的脸蛋儿,拼命抿嘴忍笑。

“民以食为天!”被逗急了的人也没什么脑袋,苏绵幽幽地看着两人笑了一通,最后也弯了弯眼睛,笑得别有深意。

“很好吃,多谢玥儿了。”甘盈含笑看着苏绵炸了毛的小样子,一时也开怀了不少:“先生是在逗你,我看玥儿生得过于瘦弱,胖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我中午本来想炖肘子来的。”苏绵摇头晃脑地描述了一番肘子的香醇鲜甜:“不过先生都说我胖了,那就算了,随便炒个素菜罢。”

谢元这人别的爱好没有,无事时喜欢小饮两杯。偏偏是这丫头做的菜很是下酒,也下饭,这不就被人拿捏住了。

一老一小两个小孩儿逗了半晌的嘴,最后谢元才道:“吃过了午饭,你们两个也不必在药房里消磨了。到外头去,玥儿你们俩好好地散散心,晚饭时候咱们再说。”

苏绵点了点头,一时到觉着自己和甘盈像是要奉命去扮家家了。

下午时候苏绵就带着甘盈来到了演武场。

这小小的武场平时就苏绵和陆钺来用,地点隐蔽又安全。

在问过了谢元之后,苏绵决定先给甘盈来一个体能训练。

旁的不说了,锻炼锻炼身体总是好的,身体好了,心情才能好嘛。

当了那么久的徒弟,今天终于翻身做了师父。苏绵有模有样地带齐了各种用具,头一个就带着甘盈做了一套简易体·操。

甘盈身边带了一个嬷嬷两个丫头,都会说汉话,看着也对中原规矩有所了解,她们远远站着,瞧着苏绵这个国朝的太子妃踢手踢脚的举动,眉头都要拧成一条疙瘩。

更让她们不满的是王后居然毫无异议地跟着习练。

那弯腰抬臀,举手踢脚的岂是大家闺秀所能为?王后着实是太没有规矩了!

习练了小半个时辰,两人都是一头细汗,分开整掇时木槿照着苏绵的意思留了一步,对着那三个鬟仆道:“今日所为都是为了王后身体康健着想,这也是提前与你们王上商量过的,若有异议,大可明言,若此时不说,此后也不许多醉半分,否则,你们三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木槿在宫中时也见多了奴大欺主,这三人貌托忠心,实则奸狡。不过是抱着邪心,想要欺辱主上,摆个主子款儿罢了。

在旁处或许使得,但在这里就是使不得。

三人被木槿严词厉语臊得满心羞恼,都是有体面,有后垫的人,从来哪里受过这样的辖制。

可偏偏这里头哪怕是一个丫头她们都招惹不得,否则就算她们身后是太后,是美人,也都难以保得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