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66章 独一无二

苏绵未曾见过当今的面, 可无论是从原书之中,还是这些日子来耳闻目见,她心中对皇帝陆瑄却是存了十二分的厌恶和防备抵触。

天家父子, 恩仇难断, 何况陆钺羽翼已丰,权威势重,如此,更是父子相疑,祸起萧墙。

皇帝对陆钺的父子情份究竟还存了几分谁都无法估量,可他切切实实是对陆钺生出了疑忌陷害之心的。

若如今的陆钺是历朝那些荣辱凭君的忠孝太子, 只看他这杀伐手段,文武韬略, 此刻只怕早已被卸权圈禁, 生不如死了。

“要不......要不你装病吧, 你本来身子就还没好利索, 这会儿一下子病倒了,就算旁人心里猜疑,也总不能过来硬拽着你去。”苏绵忙中生乱,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么个暂时退避的法子。

她殷殷地看着陆钺,心里已经计量好了许多条装病的借口途径, 只等陆钺点头, 就立即实施起来。

“小傻子。”陆钺摇摇头,在她雪一样的腮上轻轻捏了一把:“怕我一去不回?”

“呸呸呸!”苏绵忙拽着他吐尽了这点子晦气:“我是怕你吃亏, 而且你病困了这么些时候,前头很多事只怕还没理个通顺, 这会儿去了, 谁知道他们给你挖了几个坑, 设了多少陷,就不说前朝诸务,你忘了那血珍珠之毒和那几日浸染在衣料里头的香毒了吗?”

“是,小主子说的颇有道理。”

苏绵听他口风,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他正色一叹,探手将她揽坐在了怀中:“可今日这一程,我不能不去。”

陆钺待她,从来温柔疼溺,可苏绵也知道他是如何一个说一不二,言出决行的人。

“那你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吗?”苏绵被他抱在怀中,只犹豫了一瞬,便伸手去轻轻抱住了他的脖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自有应对之策,我也不会贸然犯险。”陆钺看着她满是担忧关切的楚楚眸光,抱着她的力道越发放得小心翼翼,轻缓怜惜:“此刻尚未到图穷匕见之时,很多事,我和他都需各退一步,别怕,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屋里歇息,外面日头大,别往暑气里头闯。”

苏绵只觉他今日离她仿佛又近了一点,像是从一个进退两难,不甘无措的境地里挣脱了出来,得了一份新生。

可这份新生里,总还存着一点笨手笨脚的小心翼翼。

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有任性骄纵,胡闹恣意的权力,有着他独一无二的珍惜和保护。

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人生贵在适心合意,若处处都要瞻前顾后,利弊权衡,那岂不是十分无趣。

“那我等你回来吃饭。”苏绵没有再拦,只是守着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十分不舍地和他挥了挥手。

什么叫儿女情长,陆钺今日才算小有体会。临到出门时,他没忍住回首向她望了一眼,那一瞬他甚至有些不管不顾的恣意冲动,最后又被种种顾虑桎梏拦阻了下来。

头一次,他心中生出了不舍,生出了柔情万般。

也生出了一条让他难舍难离的软肋。

陆钺走后,苏绵纵然身上还是不如何舒服,却也已经再躺不住。

“嬷嬷,我想往母后宫中去一趟。”苏绵心里放不下,忖着至少和皇后在一处,也能多得些消息,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人共同商议。

“是,老奴这就去差人通禀安排,就是......”徐嬷嬷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赔着笑劝道:“这会儿外头暑气盛,娘娘身子弱,又加多有不便,殿下离宫的时候就和老奴们吩咐了,说让奴才们服侍着娘娘在宫里好好歇息,您看......”

自打陆钺吩咐下来,徐嬷嬷便将手上的差事安排妥帖,而后随在苏绵身侧殷勤侍奉。

这会儿见这位小主子坐立不安,睡卧不宁的样儿,她心里大多宽慰,又很有些心疼。

这么个软玉香雪似的人物儿,像是轻轻一碰就要把人碰坏了,就是徐嬷嬷这么个年过半百的,也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喜欢。

“没事的,你先去看看母后那里方不方便,若是不便,我就不去叨扰,若是方便,我这就准备着去请安了。”

眼见着苏绵拿定了主意,徐嬷嬷也就不再拿太子殿下的命令来说话。

她利索地应了,躬身退下,掉头就去安排。

孙嬷嬷在傍边儿看了一会儿,见徐嬷嬷走得远了,才在心里轻轻一叹。

怪道太子殿下把这位老嬷嬷派到了姑娘身边。这一位的确是个人物儿,说话办事有章程,侍主当差识进退,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有谋之人。

“您这是何必?”孙嬷嬷看着自家姑娘白得几无血色的脸,不赞同道:“您这会儿本就不适不便,再来回这么样折腾,就是殿下知道了,只怕也不会高兴。”

“也没什么折腾的,我就是还有一点点不舒服,没什么大碍,再说了,难道这几天我都要卧床休息,一动不动吗?而且母后是个随和人,对我也很好,去了母后宫里我也能歇息,还更加心安。”

听她做了决定,孙嬷嬷也不再多言。

如今的姑娘不再是从前苏府里那个无虑无忧的小娘子了,她是这大魏的皇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搁在心上呵护的人。

孙嬷嬷心中纵有百般计较,万般担忧,却也不敢,不能再说出口。

上一回的教训虽不算重,却已经给她敲了个警钟,太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与娘娘之间的事,也非旁人能横加干涉的。

最重要的是,孙嬷嬷不想让自己成为姑娘的负累,给她徒添烦忧。

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会陪着姑娘走好每一步路,却不会伸出手,伸出脚去给姑娘平添困扰。

苏绵踏入正阳宫花房时,皇后赵云舒正悠然侍弄花草。

苏绵纵然不通此道,却也能从中看出一种独特而幽雅的韵。

赵云舒侧首看向苏绵,不等她行礼下去,便出言免了她的礼,含笑邀她近前。

苏绵也算是见过了许多的美人,皇后绝不是其中最美的一个。可她却是最为独特的一个。

她的温柔沉静中蕴着铮铮傲骨,是婉约柔润的端然夏花,却自有其不屈不折的烈烈风骨。

恍惚间,苏绵从赵云舒身上看到了与陆钺极为相似的一点。

他们母子虽长久不在一处,因宫规阻隔也难以彼此关心照顾,可这一点的血脉亲缘,却自心而传,形不似而神近。

“好看吗?”

“好看。”苏绵伸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花瓣:“母后的手艺真好,这瓶花看着像是有了魂魄一般。”

“真会说话。”赵云舒搁下手中小剪,拿来帕子净了净手:“你喜欢,母后专门送你一色,明日差人送到你的宫里去,好不好?”

“好啊。”苏绵高高兴兴跟上赵云舒的脚步,顺手挽了她的胳膊,笑笑道:“那我就摆在寝房窗旁,日日都能看到母后的心意,太子殿下想来也很喜欢。”

“他?”赵云舒拍了拍苏绵的手:“他岂会喜欢这些,那孩子......”赵云舒摇摇头:“不过你若是想学,也能先跟着你那太子殿下学一学基本的手艺,他也是会的。”

“他也会?”苏绵这下子当真是惊讶了:“是母后教他的吗?”可怎么想,苏绵都难将陆钺和侍花弄草这样温柔而悠闲的事联系在一起。

“不是我。”赵云舒带着苏绵进了琴房,让人送了茶点进来:“是我母亲。”

提到皇后的母亲,苏绵就忙忙转开了话题。毕竟当年赵老国公夫妻的死太过冤屈而惨烈,苏绵不愿在这个时候往赵云舒心上添伤。

“可即便殿下会一些,也一定没有母后精通,我若要学,还是跟着母后习学好了。”苏绵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另起一行道:“母后,我上回送来的点心您还喜欢吗?我这里又有两道食方,您教人做了尝尝罢。”

赵云舒坐于琴后,笑笑地看了苏绵一阵,直将人看得手足无措了,才温柔笑开,轻抚琴弦。

这孩子的心太软了,也太过温柔。这于皇家,于她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可对自己的儿子来说,却可能是他最大的幸运和慰藉。

这样的一份温柔真心,剔透玲珑,莹莹如水,这不是谁都能握得住,拿得到的。

“我已经差了人守在蓬莱宫外,太子出了宫,就会到这里接你一道回去。”赵云舒看着她时有恍惚的模样,索性也不再逗弄拖延,一径将话说明,让她安心,直到最后,她笑得颇是温柔:“如今内外不安,正是该同心齐力的时候,皇上是君也是父,急急相见,亦是人之常情。”

皇后的语调温和,可这话里偏偏透着无从遮掩的冷意,也渗着一股薄薄的淡漠和讽刺。

可这样的态度却让苏绵渐渐安了心。

她仍旧多有牵挂,却不似方才那般五内焦灼。

“先不说这些,母后方才差人召了御医前来,你身体不适,总该好生调理。”赵云舒看了看苏绵仍未放松的双目,叹了口气道:“母后拨一支曲子来给你听听,静下心来,勿要忧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