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撒谎

所有人都在撒谎(6)

我径直走向那个木头人。

“请问,您要点什么?”

“一杯啤酒,吉威。”

“请稍等。”

他把啤酒递给我的时候,我问他:“你看没看见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没有。”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我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四处张望。

刚才那个女人突兀地出现了,她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看窗外。那条深紫色的发带,那副浅灰色的近视眼镜,那条古铜色木制项链……我太熟悉了!她就是我太太啊!

不过,我看不见她的正面。

我试探地叫了一声:“是芳芳吗?”

她慢慢转过头来,竟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不自然地说。

她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转过头来,发现那个侍应生也在看着我,他的表情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我感到这家咖啡厅阴气森森。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我只好低下头,心烦意乱地喝那杯啤酒。这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看到吧台底部有红色的**慢慢流出来。

毫无疑问那是血。

侍应生笔直地站在吧台里,那血就是从他脚下流出来的……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跳下高脚凳,颤颤地说:“你怎么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沙哑地说:“没怎么啊。”

我把啤酒放在吧台上,快步走向门口。

那个女人突然说话了:“先生!”

我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转头看她。

她说:“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幼儿园?”

●404房间天色晚了,幼儿园该放学了。

我徒步走了一天,累极了。我想在附近找一家宾馆。

前边不远有一个“仙乐宾馆”,看样子很普通。我走过去,登记了一个标准间,收费竟然是404元。

我接到钥匙牌,上面写着404房间。真是巧了。

我爬上4楼,一个短发服务员站在那里,微笑着对我说:“您好。”

“你好。”

我走过她,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了。

我全身酸痛,一下就栽到*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我梳理着一天的经历,感到十分荒谬,惟一真诚的是这个宾馆服务员的微笑。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都半夜了,我感到口渴得很,就去倒水。

暖瓶是空的。

我给服务台打电话,让她送一瓶热水来。

大约五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那个短发服务员出现在门口。

“您好,给您送水。”

我把门打开了。

她拎着一瓶水走进来,放下,又拎起另一个空瓶……接下来,她就该走了。

是的,她是来送水的,她是值班的服务员,这是她的工作,现在,她放下了水,当然就该走了。

可是,她没有走。

她到了门口,把门关上了,又反锁了。

“你……”我愣了。

我是客人,她是服务员,孤男寡女,她要干什么?

她放下空瓶,淡淡地说:“不干什么,我只想跟你要点钱。”

“你……跟我要钱?”

“是啊,跟你要钱。”

“我凭什么给你钱?”

“凭什么?”她哈哈大笑起来:“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他们都是地痞。你不给钱,我就大声喊叫,说你嫖我。你想一下。”

“我投诉你!”

“你错了,我不是这个宾馆的服务员。”

“你不是?”

“我不是。”

“那你是……”

“我是一个鸡,芦花鸡。”她仍然甜美地微笑着。

我一下就软下来。

我相信这个古怪的城市很有可能让我一夜间就身败名裂。我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要多少钱?”

“我和你赌一下。”

“怎么赌?”

“一分钱和一万元钱,你可以选择。”

我不知她是什么用意,只好说:“我当然选择一分钱。”

“那好,你给我一分钱,我现在就走。我只要一分钱,如果你有,那就算你幸运。”

我的钱包里肯定没有一分钱,不论是纸币还是硬币。

但是我不甘心,还是把钱包拿出来,把所有的钱都倒出来。

最小面值的钱竟是一元。

我拿了几张百元钞票,乞求地看着她:“我这次出差没带太多的钱,我只是一个级别很低的技术员。咱俩远无冤近无仇,请你不要为难我。这几百块钱你拿去,算是我请你吃宵夜了……”

她甜甜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商量吗?”

“没商量。唉,你的运气真糟糕。”

我从包子里取出一摞钱,狠狠地摔在*上,说:“拿上,快滚开!”

她笑着拿起钱,并不急着走,而是把卦条撕开,数起来。她数钱的样子一点不熟练,很难看,而且慢极了,一张,一张,一张……我看着她那猥琐地数钱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