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撒谎

洞 穴(10)

“为什么?”

“你只有在梦游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她不在这个层面。”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替你分析,你不信就算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响马突然警觉地问。

“我在等一个女人。”接着,他强调了一句:“我在等我的女人。”

响马觉得他太可疑了,哪个女子会到这里和他幽会呢?除非那个女子梦游……“你……等吧,我回去了。”响马说完,转身就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是一条虫子。

“你等一下!”黄减在后面压着声音对他喊。

他猛地停下来。

荒草已经把黄减挡住了,支离破碎的黄减轻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这一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有个男人失踪了,他是这个小区的业主。”

●又一次邂逅响马依然不敢睡。

他怕。他知道,只要一睡着,他的大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了,就会被那个神秘女人勾出去,再一次经历那反反复复的恐怖情节……他不能对任何熟人说起这件事,他担心大家把他当成精神病。以前,他一听说谁梦游就觉得谁精神有问题。

而他不可能永远不睡觉。

这天晚上,响马睡觉之前,用钥匙把门反锁了。

然后,他又在*前的地板上摆放了很多空瓶子,如果不开灯,就是他醒着,想走出卧室,都会把瓶子碰倒。

他想,假如他再梦游,下地的时候一定绕不过这些瓶子,到时候,瓶子“乒乒乓乓”地倒下,他就会被惊醒。

最可笑的是,最后,他用一根粗绳子把自己绑在了*上,绑得很结实,即使是天亮了,他想解开那些绳子都很难。

这下他放心了。他在绳子的束缚下,渐渐睡着了。

半夜时分,在朦朦胧胧中,他又一次走出家门,走向户外……他的心里极其恐怖,却控制不住双腿。

那些纸灯笼还是惨白地亮着,显得有几分困倦。

他直撅撅地走到大门口,又看见了那个矮个子保安,他这一次坐在值班室里的凳子上打盹,没有看响马。响马多希望他站起来,把自己拦住啊,可是,他似乎被收买了,头都不抬。

响马走过他,一直走出了小区。

荒草丛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正是她。

响马甚至都看见了她的牙齿在暧昧的月光下闪着惨白的光。风吹草动,她的身子似乎和草一起晃动着。她在朝响马摆手:“过来,你过来!”

这个场景,响马太熟悉了,却身不由己地朝她走过去。

她还像从前那样,转身朝荒草深处走。响马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她的长发一直没有剪,只是她的衣服好像换了,原来她总穿一件红色有黑色花纹的衣服,现在她穿一身白,更加鬼魅。

快秋天了,有的草已经失去了水分,只剩下柴质,干硬,他不小心,胳膊被刮了一下,很疼,他觉得应该是出血了,伸手一摸,果然有湿乎乎的**。

他顾不上管那么多,紧紧追随那个女人的步伐。

走了很远,又来到了那个山腰,又看见了那个山洞。他不长记性,仍然对那个山洞满怀期望。

那个女子笑笑地朝里指了指,然后一闪身就进去了。

响马也跟她走了进去……响马第一次看见人**那一年,只有15岁,在初级中学读二年级。除了画画,他对其他功课毫无兴趣,经常逃学。

他读书的学校在城郊,挨着一望无际的田野。那所学校的高墙外面,有几十孔相通的地道,是备战用的。响马逃学的时候,担心被老师、家长、或者认识的人发现,就藏在地道里面。

一次,他背着干瘪的书包刚刚钻进那个地道,就听见洞里有呻吟的声音,是个女人。

响马被吓了一跳,急忙闪身,悄悄探出脑袋观望,全身像通了电——一男一女,在相连的另一个更深的洞里,**,难解难分。那个女人像狗一样呜呜地叫着,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

这是响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突然如饥似渴。

女的一直在叫,那男人不语,只是努力在做着让那女人叫的事。

响马觉得那场面很美,他们都没有穿衣服,他们的衣服都扒了下来,扔在了洞口。响马感到那花花绿绿的套在人体之外的衣服无比虚伪。

他们的肤色一黑一白。男的白,女的黑,互相衬托。

男人为天,天在动。

女人为地,地在动。

天地在动宇宙在动,动得极有规律,极有节奏,令人感到什么是生生不息,什么是物质不灭。

人类的所有动作都有意识,有目的,比如木工拉锯是为了做木器,人上班是为了挣工资,行人走路是为了去另一个地方。

而这两个人,他们不需要报酬,不需要达到,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劳累,不计较得失,他们的运动完全来自于一种原始的**,一种自然的灵动,因此,这种单纯如水的运动是最美好的,最玄妙的,最神秘的,最永恒的。

过了好久,他们两个人才穿好衣服,小声说了一阵子话,离开了。他们一直不知道旁边埋伏着一个未成年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