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玄都

第四章 大乐真人的淫经

韩成是王屋派的弟子,在本门的八个大弟子中排在第六位,但是他的功夫却是第一流的,虽然从来没有机会跟几位大师兄拿出全力*真刀地较量过,但是他自认为不输于大师兄和二师兄,其他人更是放不在眼里,加上他长得英俊威武,一表人才,为人精明强干,足智多谋,所以表面上对待师兄弟们谦和有礼,内心里却是唯我独尊,自觉将来有机会,王屋山的掌门之位非自己莫属。

正因为如此,他对待师兄弟们更是和善可亲,有了什么难活累活,他都是抢着去干,而且往往比别人干得好几倍,久而久之,便赢得了本派上下的一致喜欢,被认为是难得的后起之秀。

此时韩成正御剑飞行,从恒山赶回王屋山。此次被师父派往恒山公干,虽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任务,但是因为得到了恒山派长老的夸赞和期许,韩成的心里还是相当的高兴。衡山派乃是天下有名的大派,智真长老更是威名赫赫的大德高僧,修真之士能够见上一面已经是喜出望外,更不要说亲聆教诲,得到赞许。所以韩成此时信心满满,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韩成特别高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智真长老专门提到了他的生日,说他的生日非常奇特,跟王屋派几百年前一个传奇人物一样,希望他好自为之,刻苦修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为王屋派乃至整个天下修真界放一异彩。

韩成的生日确是十分奇特,乃是午年五月端午日午时生,四个午相应,非常罕见,据智真长老的意思,有这种年月日时相应生辰的人必然不是平庸之辈,他们先天具有别人无法比拟的能量,也许现在这种能量尚未有被发掘出来,但是只要他能够虔心修造,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所以一再告诫韩成,不要用平常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一定要奋发图强,刻苦自励。

韩成过去也听到过一些传闻,觉得自己的为人应当跟自己的生日一样与众不同,但是他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这样的话,他这么做可能是怕自己知道了自觉有了仗恃,反而影响了修炼。想到这里,韩成对师父又是感激,又是埋怨,进入王屋山已经二十余年,师父应当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尚且能努力上进,何况有了大好的前途,怎么会自甘堕落呢?

此时,韩成已经飞到了太行山的上空,极目所眺,群峰峙列,上刺云霄,莽莽苍苍,望不到边际,犹如波澜起伏的大海。韩成心胸大开,想到当今天下,邪魔外道盛行,正道不昌,慨然以澄清天下为己任。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正要发出一阵长啸,忽然发现下面的一座山峰上有亮光闪烁,定睛看时,果然像是兵刃的反光,似乎是有人在争斗,此时韩成正在义愤满胸,自然不会放过一个除暴安良的机会,当即决定下去看个究竟。

韩成虽说急于事功,但是为人并不鲁莽,他没有直接奔向亮光闪烁的峰顶,而是继续向前飞行了一段,绕到旁边一座山峰的后面,然后沿着山谷转过来,利用地形隐蔽身形,悄悄地飞到山顶,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向外张望。

只见在绝壁之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斗得正急。

女子一身鹅黄衣衫,身材婀娜绰约,头上梳着高高的双鬟,脸上罩着一块面纱,看不到她的容貌,不过韩成想当然地觉得淡绿纱巾下面绝对是惊世骇俗的美丽脸庞。

此时那女子却像是一只惊弓小鸟,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手中的一双峨眉刺舞成一张光网,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罩住,但是仍然被逼得踉踉跄跄,不住倒退。

女子对面的人是个道士,一袭蓝色道袍,甚是洁净,头挽高髻,横插一只金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相十分英俊,猛一看去,竟像是一个女子。此时这人背负双手,挺立万丈绝壁之上,仪态娴雅,面带微笑,山风吹来,衣袂飘飘,当真如神仙中人。

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韩成觉得女子娇艳迷人,男子英俊潇洒,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然而此时,女子正在拼命抵抗,被一把宝剑逼得十分狼狈,已经退到了绝壁的边缘,再向后退几步,一个失足,便会掉进万丈深渊,摔个尸骨无存。

那道士面上一直带着微笑,神态闲雅,全不像是正在跟人性命相争。如果不是看到道士指挥的那把宝剑将黄衣女子逼到了万丈绝壁边上,韩成一定会对对他产生好感,很愿意跟他结识,但是现在却无端地对道士产生了厌恶。这种厌恶也没有什么理由,可能只是来自对面的那个女子。

虽然韩成并没有看到那女子的容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跟道士打起来,但是从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英雄气概。

这时只听道士笑道:“小妹妹,你这是何苦呢?我的要求虽说又自私的想法,但是对你一点坏处都没有,彼此有益的事情,你又何必苦苦拒绝?”说着话宝剑也不再进攻,只是围着黄衣女子缓缓旋转。

韩成见女子退到绝壁边缘,摇摇欲坠,本来已经偷偷抽出宝剑,准备动手,出其不意地从斜刺里给他一下,即使不能结果了道士的性命,至少也要让他见点血,吃点苦头。此时见道士忽然开口说话,并停下来,且听他说些什么。

黄衣女子没有接口,面巾不住地鼓动,显然已经气喘吁吁,正在调整呼吸。

道士接着道:“人生短暂,无常迅速。一眨眼红颜少女已经变作白发婆婆,怎能不让人伤感。古人说得好,‘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享乐,岁月不待人。’又说‘花开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韩成听这道士吟诗诵词,谈吐不凡,讲得甚是有理,却不知他到底对那女子提出了什么要求。再看那女子时,胸口仍然是一起一伏,并没有回答。

道士等了一下,道:“小妹妹,你这样固执,不但是浪费了自己的青春,也是在暴殄天物。须知人是万物之灵,上天造人不易,造出美人更是不易,需要采集天地间无数的精华。所以你如果要糟蹋自己的美貌和青春,实际上也是在逆天行事,贫道既然碰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顾,希望小妹妹三思。”

韩成听道士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劝说黄衣女子,让她不要糟蹋自己,难道黄衣女子有什么事情想不开,想要自残自尽?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幸好刚才没有鲁莽出手,不然真是成了笑话。韩成心里转变了对道士的看法,但是对他嘴里小妹妹三个字仍然觉得刺耳。

女子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但是仍然不说话,手里的兵器也没有放下。道士接着道:“小妹妹和我都是方外人士,何必要受世俗清规戒律条条框框的束缚?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这样活一辈子生不如死,有什么意思?李太白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看小妹妹不是一个守旧和看不开事的人,何必要让别人的嘴决定你的命运?”

黄衣女子悠然一笑,只是轻轻的一笑,已经让韩成的魂灵差点跳出躯壳。那声音就像是黄莺出谷,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荡人心魄的笑声。黄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黄衣女子道:“师兄所说不错,人生短暂,无常迅速,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彻底抛弃那些世俗的享乐,不可因为短暂的幻觉耽误了美好的前程,对不对师兄?”

道士道:“小妹妹说得甚是有理,只是我总觉得小妹妹口是心非,故意用一些大道理来搪塞我呢。”

黄衣女子道:“哦,何以见得?”

道士嘿嘿笑道:“我分明看到小妹妹在苦苦寻找一个男子,好像是什么午年五月出生的人……”

韩成听了心中一跳,黄衣女子是在找一个午年五月五时生的人。自己刚刚听智真长老说到自己的生日特殊,便遇到了寻找自己的人,心里吃惊过甚,道士下面的话竟没有听到,赶紧收回心神,侧耳静听。

只听黄衣女子道:“我有难言之隐。”

道士道:“我倒觉得是推脱之词。”

黄衣女子等了一下,道:“师兄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师父……许身……解除天灾……”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

道士问道:“你说什么?是你师父逼你的吗?”

黄衣女子嗫嚅道:“不是……师父她老人家……注定……结合……必须……我不能……”

道士向前走了两步,道:“必须什么?你不能怎么样?”

黄衣女子有说了两句,但是韩成一点都听不到。

道士走到黄衣女子的跟前,嘴里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到。大声点,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解决的办法。”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抚摸浣衣女子的肩头。

忽然白光一闪,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道士一声惊叫,右手的衣袖已经被削去了半截。一团黄影向着韩成藏身的地方飞来。

“哪里走?”道士后发先至,抢在了黄影的前面。

黄衣女子喝道:“**贼,我跟你拼了。”双钩交叉向前刺出。

道士冷笑一声,道:“是你自己找不自在,怪不得我。”

韩成还没看清情形,忽听黄衣女子一声惊叫,接着一团暗影迎面向韩成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