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事

离三娘抱着风不归自逃出鬼盗山寨就不敢停留一刻，离三娘打算着趁着鬼魅之瞳的力量还没有退去，尽可能的利用那力量飞的更快更远些。飞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离三娘再也无法祭开鬼魅之瞳，而且加上身体的伤势也开始发作，不得不降落下来。风不归见离三娘停了下来，主动要求离三娘把他放下来。风不归嘴上说着离三娘也受伤了，老是抱着他只是负担，而且太累了。其实更主要的呢，是风不归受不了自己在离三娘怀里时那种面红耳赤，心跳过分加速的感觉。至少离飞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对的：离姐姐温柔的怀抱，也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应当珍惜的美好吧……风不归自己偷偷的想着。可是风不归毕竟只是情窦初开，青涩得很，这一个念头，脸色又红了起来。

离三娘放下风不归就一直在扶着他走，看到风不归脸色通红，忙关切的问风不归有没有不舒服，风不归一时之间脸色更是像刷了涂料一般，只是解释自己有些气血不畅……就这样快速的走着，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深，通风也很好。两人也不敢点什么火把篝火，就捡了些干枯的稻草杂草之类的铺在地上，想着先把伤养好再说。把风不归扶着坐在铺好的干草之上，离三娘想了一会儿，认真的对着风不归说：“阿不，我们这次能逃出来，真的只能说是侥幸。我弟弟他下次找到我们，是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仁慈的。所以你在这养好伤，不要再和我走一起了。记住了，你以后要先好好修炼，功法没有大成之前，不要想着去报仇。那些名门正派开山立派时间都已经很久了，当然会有很多的依仗，你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被仇恨支配你的内心，变成第二个离飞……”离三娘说到这里，语调开始缓慢而悲伤。似乎在这一刻，她是那么的无力。

“离姐姐，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你知道，我的决定你劝说不了的。所以……”风不归自己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就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甚至就算不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离开。离三娘看着如今褪尽稚嫩的风不归，静静的说着：“知道为什么总是劝说你复仇的心思吗？因为你就和离飞是一样的……”说到这里，离三娘停了下来。这时山洞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闷下来。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风不归突然问到：“离飞，为什么想要你的鬼魅之瞳？”离三娘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就在风不归以为离三娘又想起了伤心往事不愿回答的时候，离三娘幽幽开口了：“给你说说鬼隐一族吧……”

离三娘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鬼隐一族，曾经是这个大陆上无比强大的存在，我们与尸体和魂魄为伍，天生具有看破并且能操控祭炼尸体魂魄的能力。也因为我们鬼隐一族练得功法如果杀人够多，功力提升的就会非常快。所以在曾经的修真界，鬼隐一族就如同王侯和噩梦……但是因为鬼隐一族的强大和嗜杀，终于引来了整个修真界的不满。当时的修真界不分正邪，一起联合起来对抗鬼隐一族。那时的天下能人辈出，加上人多势众，终于把我们鬼隐一族所有的精英族人斩杀殆尽，然后又将我们的老弱妇孺驱赶到偏远荒凉的地界，也就是天下之人俗称的鬼府之地。当时修真界立下约定，只要鬼隐一族出世，那么必将遭到整个修真界的全力追杀。而且如果鬼隐一族再起争斗之心，那么修真界就会再次联合起来把我们鬼隐一族彻底灭族。由于那时族内稍微修为高深点的族人全都战死了，许多高深的功法也都被搜刮，被毁掉。所以鬼隐一族从此一蹶不振，苟活在贫瘠荒芜的鬼府之地休养生息，不敢再起争斗之心……”离三娘说到这里，感情没有任何波动，似乎那曾经的辉煌和血泪年代已经太过久远，与她并没有太多的干系了。

看到风不归还在瞪着两只漂亮的眼睛，立着耳朵等待着下，离三娘继续说到：“鬼隐一族的修炼分为——魂灵和尸骨两个派系。我所练就的便是魂灵派系，而我弟弟离飞所练就的便是尸骨派系。两个派系各有所长，威力也是不相上下。可是我天生却拥有曾经鬼隐一族辉煌时期才出现过的鬼魅之瞳。鬼魅之瞳拥有更强的感知看破魂魄的能力，而且不用祭炼什么功法天生便能操控鬼魂。修炼起来也能比其他族人快上很多很多。更重要的，是鬼魅之瞳可以练成一种瞳术——毁灭之眼。当年鬼隐一族的族长可以用此瞳术瞬间杀死修真界的顶尖高手。所以我被族人们看做是鬼隐一族复兴的希望。他们希望我能将鬼隐一族再次带领到当年的辉煌。这也是我弟弟离飞想要得到鬼魅之瞳的原因之一。”说到这里，离三娘深叹了口气，仿佛不堪承受曾经的无奈和辛酸。

“小飞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和他都像你一样经历了血仇……”离三娘说着说着，变得十分痛苦。停了下来，好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深深呼吸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叫离若惜，之所以被叫做离三娘，是因为我是我家的第三个孩子。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都是魂灵派系的高手了。只是因为他们天分太高，所以不甘心终日留在在贫瘠偏远的鬼府之地，所以没有遵守当年的约定，出世闯荡去了。我只记得突然有一天，两个哥哥浑身是血的逃了回来，父亲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因为年轻气盛，得罪了修真界四大正派里的伏魔谷，他们杀了伏魔谷的弟子然后被追杀回来。父亲是鬼隐一族的族长，所以想要把两个哥哥交出去来保住整个鬼隐一族，可是他始终都不能狠下心来，最后当伏魔谷的谷主带着以天剑门为首的天下正派赶来的时候，父亲为了保住哥哥和族人，在天下正道面前自杀谢罪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人总是那么脆弱的不是吗？可是天下正道在父亲自杀以后，还是没有放过我的两个哥哥，他们杀死我哥哥，然后假装慈悲的放过了我的族人们，扬长而去。之后我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抑郁而终。从那以后，小飞就变得沉默寡言，每天疯狂的修炼。他怕被仇恨迷失心智走火入魔，就让我教他种养花草。刚开始他也是很听话的一直在修炼之余，种养着花儿，直到将院子里，山谷里，都种满了花儿，放眼望去，一团一簇，色彩斑斓，煞是好看……”说道这里，离三娘仿佛陷入了回忆，嘴角勾勒起美好的微笑。

“一切都在他找到了父亲藏起来的那本禁术之前，都是那么安稳。我以为他的心境已经平和下来，所以也没有太多去在意他。当时我们两个都决定要报仇的，可是我却不想他沾染太多的血腥，所以我把时间也都用在了修炼上之上。想到有朝一日，杀人的事情让我来就好了。可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族里的人在晚上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大家刚开始还以为是那些名门正派出尔反尔，想要多杀点我们的族人以示警告，可是后来族人越死越多，手段也不是正派之人所做的出来的，倒像是我们鬼隐一族的手段，大家才起了疑心，可是到底还是没能找出凶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小飞晚上独自出去了，我因为不放心也跟着出去，才发现原来杀人的正是我的弟弟。他找到了父亲的禁术，那禁术上的介绍是利用本族天生因为与灵魂为伍这样特殊的体质血脉，来像普通人一样杀死祭炼，那么所练之人的功法实力将会突飞猛进，并且所炼制的尸骨或者灵魂也是更加强大。当我发现凶手就是小飞之时，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于是第二天我召集族人说想要防止正派之人的偷袭，然后举族迁移到更远的地方，但是我和小飞因为要报仇，就不会跟着去了。于是，族人们离开了，小飞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也没有违背我什么。然后我们修炼之后，就偷偷的潜入了伏魔谷，那一战，伏魔谷被斩尽杀绝，连老弱妇孺，家丁女眷都被小飞杀死，而代价，便是我牺牲了双眼，再也没有恢复的能力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鬼魅之瞳不管有没有祭开，都能像眼睛一样给我清楚的世界。我们逃了回来，打算回到族人迁移的地方生活。我以为仇已经报了，这样就结束了。可是当我第二天醒来发现族人全部都被小飞杀死的时候，我才发现一切的苦难才刚刚开始。我那时是真的崩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对着小飞出手。也不知道小飞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直到小飞出手，将我打伤，想要夺取鬼魅之瞳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我一直在逃，而小飞一直在追杀我，只是小飞还有一丝良知没有泯灭，他很矛盾，所以出手并不干脆利落。终于被我逃出了他的追杀，我开始四处躲藏，养好伤变换一个地方，直到我藏进自己建立起来的这荒凉的鬼盗营寨，驱使这些强盗去为我做事，我才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谁知道，还是被小飞找上门来……”

当离三娘说完，便开始轻轻的抽泣起来。这是风不归第一次见到离三娘如此软弱。可是身逢如此巨大变故，而且被唯一的亲人追杀，那种伤心绝望的心情，风不归也是能够体会到的。离三娘一味的故作坚强，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满身伤痕的脆弱女子啊……风不归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离三娘，只是轻轻的抱住她，任由她趴在自己还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哭泣。离三娘哭了一会，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接着对风不归说：“阿不，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你，你说你身负血海深仇，不能死于此处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小飞。仿佛看到了你会和他一样疯狂而执着，孤独的报仇，孤独的死去。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再体会那种绝望了。所以我不杀你，而且希望你不会再成为小飞那样癫狂的人。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永远记住！而且，你一定要离开，你也一定不能死！”离三娘认真的说到，然而在她说这话的同时，风不归还是看到了离三娘露出一丝放弃的的笑容。她笑的很无奈，也笑的突然很善良……

风不归突然感激的想到了离三娘斥骂自己的苦修，责备自己没有按时去打理花草，而且总是劝说自己在复仇的同时，要珍惜生活，珍惜美好。想到自己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杀戮，甚至在自己的杀戮被阻拦之时会怒从心头而起，也许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变成只知道不停杀戮，视感情为无物，视人命为草芥的魔头。想到了父亲劝说自己不要报仇，好好生活。风不归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一直在不停的给予身边的人失望和伤害，甚至有一天，可能会变得疯狂嗜杀，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绝望……

风不归突然抬起头，对离三娘说：“离姐姐，谢谢你……”离三娘听到风不归的话，摇头微笑了一下，似乎很欣慰的说：“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你可以想着报仇，可是不要沉迷于此事而忽略了其他的美好和值得珍惜的东西。我恐怕以后就不能阻拦你了，不是因为你想通了，而是我可能命不久远了，所以你能明白姐姐的心意，就是给我最大的安慰了。养好伤，就要赶紧的独自离开！以后也不要为我报仇，知道吗？”离三娘说完，勉强的笑了笑，仿佛已经认命了一般。而风不归顿悟的笑着，但是坚定的对着离三娘说：“离姐姐，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离飞也一样！因为……”风不归脸红了起来，接着仿佛鼓足了勇气，用很大的声音说道：“因为离姐姐你，就是我生命中的美好！是我需要用生命去珍惜的人！我……我说完了……”

最终，涉世未深，面皮还很薄的风不归也没有说出我怎么样，只能尴尬的用“我说完了”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可是这在离三娘听来，仿若雷击一般。离三娘不知道该怎么费尽口舌去解释什么，只好沉默的低下了头。然而连离三娘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她的脸，也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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