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长

峡谷的入口，经过了一番血战。鬼盗还是证明了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毋庸置疑的主人，或者说是唯一持有合格抢劫证的强盗队伍。风不归慢慢走了出来，看到张山正带着人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此时的风不归再看到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和满地的鲜血，已经没有什么震撼的感觉了。是啊，人都会死的。杀戮也永远不会停止。就这样想着，风不归心安理得的迈过尸体，走向峡谷之外。那坦然的表情让一众强盗们对这个少年感觉到了一丝的恐惧。

离三娘始终都没有进峡谷插手战斗。可是战斗结束了，她却下马走了过来。与风不归擦肩而过的时候，离三娘突然眉头微蹙。可是停了一下，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进峡谷。里面的强盗似乎在离三娘走进来，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有人赶紧的把地上的尸体摆在一起，共同拿起战利品，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看所有人都走了，离三娘拿出九杆小幡。幡面呈红色，画着活灵活现的骷髅头，骷髅头周边似乎环绕着黑烟。而离三娘扬手甩出九杆骷髅幡，摆出了一个阵法，然后走到那些尸体旁边盘腿而坐，又拿出万魂杖插在地上。离三娘双手掐诀，口中轻念一声“摄”。只见地上每一具尸体下面，就有一条黑影慢慢飘浮出来，而后就被吸入了万魂杖。

风不归和一众强盗在峡谷之外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离三娘缓缓的走了出来。不得不说离三娘走起路来十分好看，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致。看离三娘走路比看城里那些歌姬舞娘跳的舞蹈还要好看。在场的人除了风不归，心里都在这么想着。然而谁也不敢把视线停留在离三娘身上太久。因为上次由于看的入迷而目不转睛的几个倒霉蛋儿已经被挖去了眼睛扔在荒山野岭了。想起那惨状，为了表明自己没有那么做，强盗们慌忙的向左或者向右转头。所以只听见“咚、咚、咚、咚”撞头之声，不绝于耳。

离三娘似乎没有看到表情和动作都十分做作的强盗们。轻身而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又轻轻的稳落在马鞍之上。用冰冷的语气对强盗们说了一个字“回。”然后又看了看风不归却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显然是说你也赶紧跟上。众强盗就在张山的带领之下跟在了风不归后面，随着离三娘向鬼盗的山寨方向去了。

赶回营寨，风不归刚想回到小房间研究下那锁链，离三娘却突然叫住了他。风不归有些诧异的回过头问到：“有事？”离三娘看着那张越来越显煞气的一张脸，愣了一下说：“打理好我的花儿。”说完之后，离三娘也不停留。直接向小楼里走去了。风不归实在是想不到这些花儿有什么重要的，可是那女人曾经说过，如果自己不去打理好那些花儿就废掉自己的修为。人在屋檐下，为了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修为当然不能被废去。

所以风不归还是静下心来拿起水壶和小铲子剪刀之类，开始仔细的浇水、裁枝、除草……这一忙，居然都到了夜里了。不过自己在用心打理这一大片花儿的时候，心里仿佛轻快了许多。有时候甚至能让自己心情都好起来。看来自己还挺适合做一个花匠嘛，不过一切其他的想法都要放在报仇以后才行。风不归平静了半天的心情，终于又开始沸腾起来。

走进房内，风不归关上门。从怀里拿出那一段锁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可是却能感觉到它十分的坚固。抚摸了一下这光滑的锁链，又拿出玉简。自小风不归在学习功法的时候，风起总是能拿出一片一片的玉简给他研习。所以这种玉简，风不归还是并不陌生的。吸一口气安静下来，风不归将心神沉入玉简，大量的信息便都传了出来。

原来此锁链名叫“殊途”，是上古修真时期的一位古仙人为心爱之人所炼制的。材料取五行之精，五金之英，用太阳之火练就，大成之日用混沌妖兽精血为祭。锁链共为一百段，每一段各自画下了不同的阵法，可攻可守，能杀能缚，短时可缩至半寸，伸长可达万丈，端的是威力无边，妙用无穷。但是其实那仙人炼制此物，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以此表达他与妻子的感情。他想与心爱之人各持一端，这样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他希望着与所爱之人永远连在一起，没有分离。他们还是凡人之时，曾经许下诺言要恩爱百年。所以这锁链才铸有一百段以为纪念。然而修真成仙以后，岁月漫长。那男人只是醉心妻子，一心想打造这锁链为取悦妻子，也为证明他们永恒的感情。可是为此也荒废了时日，落下了修为。而那女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感情却是越来越淡，直至最后，看到自己丈夫儿女情长，没有了修炼之心，便弃之而去，自己找地方静心苦修，求证大道。

而那男子想到自己无心修炼，一身高深修为也只为能与妻子在一起才苦修而得。而如今妻子为求永生，放弃了感情，一时之间伤痛欲绝，万念俱灰。于是为锁链取名“殊途”，然后将这锁链的埋藏位置写下并且流传于世，而他自己便自废修为，解体而亡。他希望后世之人得到此物能恩爱百年。为了证明坚持的决心和勇气，这仙人还设下了层层机关以作考验。而玉简的最后，记载着殊途的祭炼之法，和一句“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百年”……

情爱之事，对于风不归来说，还是太过陌生。虽然他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小小年纪还没有经历青涩的美好，便已经背负了深仇大恨，他又怎么能有心思去追寻那种懵懂的感觉呢？所以风不归只是觉得炼制此物的人有点可惜，但是并没有多想什么。然后他破坏掉玉简，开始修习“殊途”的祭炼之法。可是，风不归自己却没有感觉到，在自己追逐复仇的路上已经越陷越深。这种执念让他开始过分的信奉力量，仇恨渐渐成了生命的唯一。

经过了一夜的修习，感觉自己已经粗略的掌握了“殊途”的用法技巧。于是风不归掐诀将殊途缩小，扣在自己手腕上。然后站起身来，往院子里走去。早晨的空气很好，尤其是在一大片花丛里。风不归大口的呼吸几下，突然很有兴致的拿起工具打理起这些花儿来。似乎每天只有在被迫做着这件事情地时候，他的心情才不会那么沉重，心里才不会充满暴戾和对复仇的渴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些花儿在自己的努力下变得更加美丽娇艳，风不归仿佛发现生命之中，存在着些微的美好……这时风不归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停止了发呆，转头看去。

离三娘正踩着优的步子走了过来。微闭的双眼仿佛在看着风不归，又仿佛在看着那一大片花丛。风不归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似乎也觉得这离三娘并不坏，只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她对自己也不坏，但有点让自己厌烦的是总是让自己做这些琐碎小事，耽误自己的修炼时间。被看了一会，风不归感觉有点不舒服，于是就冲离三娘打招呼：“早，呃……花儿挺好……”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既然离三娘这么喜欢花儿，就说说花儿吧。

离三娘没有理风不归，而是走向花丛轻轻抚摸了下花瓣。似乎在对着她抚摸的花儿说着：“生命之中，一定是有什么美好是值得去珍惜的。人不是为杀戮而生，仇恨也不是人背负的一切。可以有仇必报，可是……”说道这里，离三娘突然转过头对着风不归。然后慢慢说：“可是，你要记得自己是谁。”风不归似乎能听懂一些，只是一些，不是全部。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对着离三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离……大仙，以后的每次这样的抢劫，我想都要参加。我需要战斗，更多的战斗！”

离三娘听到风不归的话，顿时失望了一下，可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她没有理会风不归的请求，而是径直往小楼里走着。一边走着一边说：“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你没有叫我离姐姐……”风不归愣在当场，这很重要吗？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总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算了，还是按她说的来吧。

风不归想着，连忙对着离去的离三娘说：“离姐姐，我……”“晚了，下次吧。”还没等风不归说完，离三娘就打断了他。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消失在小楼门前，风不归心里有些火，可是他又不能怎么样。好好好，我回去修炼也能提高自己，何必去求着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呢。风不归愤愤的想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可是他的心又哪能像在小山村的时候那样说静下来就能静下来呢。左手抚了抚脸上那条长长的有些狰狞的伤疤，想着自己现在的境遇，就好好的先修炼吧。过一段时间再去告诉那女人……

终于静下心来，风不归开始修炼。用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来运行着风雪连天决。一周天，两周天……

然而风不归没有注意到的是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了复仇，再无其他。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冷血，更残忍，更阴狠，懂得心计，懂得隐忍，视人命如草芥……在他脑海里那些鲜血和死亡的缠绕下，渐渐他彻底的遗忘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这被迫的成长，又何尝是他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