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开

天色已亮，风不归穿上了父亲新做的猎户装束，站在略显凄凉的院子里。想到就要离开这生活了十二年的小山村，还是有点舍不得。可是自己一定要离开，要去历练，要寻找复仇的契机，要练就复仇的力量。风不归虽然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天剑门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是他知道一下能带来五百人的门派联盟，一定是个非常庞大的群体。以自己的力量，真的不足以撼动他们。可是自己父亲和全体村民的仇，一定要报！所以，自己只有离开这群山脚下，去山的外边经历风吹雨打，才能获得更多的筹码！就这样想着，风不归轻轻地关上了家门，毅然转身，背着大大的包裹向着小村的外面出发了……

青石村确实地处偏僻，走着走着，已是正午了还没有看到除了山石树木以外的东西。自己的父亲在这条路上拿着买给自己的面人儿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风不归陷入了沉思。

终于走到下午，前方才出现一个小城。不论是城墙还是城门，都已经破败不堪。城门上方写着三个大字，泽源城。在这偏远的小城里，似乎能看到的还是淳朴的民风。在这战乱不停的大陆上，这种满足并且安逸的笑容几乎已经看不到了。风不归慢慢的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走着，寻找着一丝丝上次父亲带着自己来的时候那种幸福感。不自觉的就把右手抓在了左手食指上的“如风”戒指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啊，风不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变的只是身边的人离开了。

鬼盗，原名山狼盗。是一群强盗带着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难民和一些被打散或者逃跑的士兵组成的强盗团伙。他们原本没有自己的老窝寨门，也没有固定要去的地方。只是由于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山狼盗大当家程天虎算计着手里的力量，决定放弃看不到肉的商队游人，改进攻在战乱里无暇自保的小城小镇。这样下去不只能赚得更多，而且每当洗劫了一座小城镇，又会收下许多愿意投靠的壮年战力。一来二去，小小山狼盗已经有了一千来人的规模，更是烧杀掳掠，气焰嚣张。然而这种在强盗们看来舒服的生活终止于去年的一次意外。那是程天虎刚刚带着人马洗劫了一个小村庄，正在返还回去的树林里看到一个女人的时候。当时那女人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起来至多有二十六七岁，身着紫黑色大袖长衫，下身也是紫黑色及地长裙。高髻上插着银光闪闪的发钗，一张极其精致的面庞上，眉如远黛，面若桃花，素齿朱唇。一双眼睛却是静静闭着，眼袋微微发黑，好像眼睛已经瞎了，只看到长长的睫毛安分的睡在脸庞。额头上有一个血红色的眼睛印记，栩栩如真。尽管看不到眼睛，可也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想那程天虎穷苦出身，又是投身绿林，何曾见过如此高贵神秘的女人。自己的那些压寨夫人往这女人身边一拉，连丫鬟都配不上，最多能让人认为是端茶倒水的老妈子。别说是这荒野树林，就是小城之中的城主之女，程天虎也会兴师动众的把这女人抢来。看到这里，程天虎不禁色心大涨，跳下马来，直奔那神秘女人而去。谁成想还没走到，就听那女人先说话了。“再靠近老娘十步以内，必死无疑……”这一声虽是婉转动听，可还是让程天虎和手下们都傻眼了。谁见过贵妇王妃那样华丽丽的女人站在你面前张口就是一个“老娘”的呢。

可是程天虎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走到那女人身旁。正当众人以为是那女人慌乱之中为了保身才出言恐吓的时候，只听那女人森然一笑。程天虎只看到了那雪白贝齿，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剩下的一帮小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后面的大队人马跟上了，二当家张山一听大当家死了，顿时喜上眉梢。心想终于熬到出头之日了。可是在人前，还是哭了几声，一声令下，要将那女人大卸八块为大当家报仇。手下众人得令一拥而上，谁知道但凡冲到那女人十步以内的人却都是没有任何征兆就倒地而亡。张山一看，断定这一定是个妖精。自己以为是要升迁了，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要升天了。也不顾得手下兄弟，调转马头就跑。喽啰们一看二当家要跑，也要跟着跑的时候，发现那女人不见了。而在二当家眼里一看却是惊恐无比，那女人虽然眼睛瞎了，却似乎还是能看见一样。正在自己面前飘着呢。不错，就是飘着……“我的妈呀……”饶是山狼盗杀人不知凡几，也没见过这等场面。这种认知之外的恐怖才是真的恐怖！只见张山大叫一声就摔下马来。

张山可不敢怠慢，连忙爬起来跪好了讨饶起来。“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仙，还请大仙恕罪啊……”有了二当家的带头，傻眼的喽啰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效仿起来。只见小小树林密密麻麻的跪着一千来号强盗，不停的作揖磕头。哭喊声，讨饶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有念过书的强盗连忙报出了“上有八十老母”的苦肉计套路。于是八十老母之后，又有了一百奶奶，甚至等待着“被逼无奈”“诚心悔过”的自己孝敬的长辈，已经是年龄上限渐渐追溯至二百五十岁以内的直系女性亲属……

女人双眼依旧闭着，冷冷笑了一下道：“我不管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如今听我差遣便能活命。不听我的呢……”没等这女人说完，二当家“咚”一声一个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当即发誓誓死效忠“大仙”，随意差遣，绝无二话。正当那二当家一张忠诚不二的脸还没抬起的时候，后面又响起了“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忠心耿耿”、“万死不辞”之类的词语。张山经此一事，深深的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别人吃喝玩乐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

从此，山狼盗便在一刻之间消失于世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凶残的鬼盗。那女人自称离三娘，带着鬼盗在大陆各地的兴风作浪。而鬼盗有了离三娘这一后盾，也变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他们也似乎很识抬举的只是活动在一些边远的小城小村。从不靠近繁华纷争之地。而让强盗们奇怪的是这大仙离三娘从不过问也不染指抢来的金银财宝，而是每攻克一城，便要手下将刚杀的人放在她摆好的一个阵法内。然后赶走众人在那里呆上一夜。众喽啰也不敢问，因为上次攻城之后，有个新来的好奇，问了一句。结果就是他也变成了阵法里的一员。这特殊的癖好当真是让鬼盗里的强盗们胆战心惊，恐惧至极。

张山想起了这一年来，虽然洗劫了更多的小城，抢夺了更多的金银财宝，可是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自在的生活了。因为这位神秘的大仙或者说妖精，脾气实在是太过残暴。动不动就会有自己人死在她手里。想到这里，二当家张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走到了离三娘身后道：“大仙，前方便是泽源城，城小兵弱，不堪一击。当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的，您看……”“攻了吧。”离三娘幽幽说到。“小的领命！”张山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产生一丝一毫的不快，而是恭敬的领命去准备洗劫这小小的泽源城。他已经习惯了把怒火发泄在不能反抗他的弱小平民身上了。

正在风不归在街道上缓缓的边走边思考自己的历练要从何开始呢，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强盗打来啦——”。街上的人们纷纷跑向自己的家里，不是为了躲避，而是去收拾下细软之物之后赶紧逃命。如果现在就走，也许他们还能活命。可是人往往都在不能切身体会死亡之前，会更关心着身外之物。被慌乱的人群挤来挤去的风不归，远远的看到一群凶狠的强盗手拿着兵器冲开了大门。这小小的泽源城本就没什么兵力守护，只是一会儿，前去抵挡的士兵便被围攻阵亡。见没有了抵抗的力量，那些强盗开始狞笑着见人便杀。

想到了那些被屠戮的青石村善良无辜的村民们，风不归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内心之中，已经充满了愤怒！眼前血淋淋的景象深深的刺激了他。只见他运起风舞遁，迅速的滑向杀的兴起的强盗们。张山看到一个小孩子居然敢冲向自己，正要上去砍了这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可是看到这孩子过来的方式，居然是脚不沾地，机警的张山不禁想起了与外面那位大仙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冲身边几个喽啰说：“你们几个把那孩子剁了，我出去禀报大仙破城喜讯。”说完飞快的向城外跑了出去。而那几个接到命令的喽啰转头看向已经转换成在地上跑来的风不归，相视狞笑，扬了扬兵器一起迎了上去。不过在这看来，这修真界名门正派惯用的战术，倒是和强盗们如出一派。只是不知道师父是谁……

风不归停下身来，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强盗们定了定神。运起风雪连天决，手掐风之印，道道狂风呼啸，凝聚成了道道的半月形风刃。随着印决打出，还没有靠近的五个强盗纷纷被风刃打中胸口，直接洞穿了身体。其他还没有靠近的强盗们，由迎战姿态马上转变成了逃跑姿态……看着倒在自己前面的强盗，风不归完全没有因为第一次杀人而产生心理上的恐惧慌乱，或者内疚不忍。而是感觉自己终于经历了战斗！经历了鲜血！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如果这里倒下的是天剑门的人，也许自己会很开心吧。坏人都该死！风不归握了握拳头心里暗想，只是他没有考虑到现在的自己，恐怕也只有给天剑门的弟子们提鞋的份儿……风不归面无表情地望向面前那又一次经历了不能理解死人事件的强盗们，慢慢迎了上去。现在，就是历练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