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化鬼谈

第21章钟馗阵

第21章钟馗阵

不一会工夫,王子章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客厅,与我们打了一个照面,立刻认出我和小汐,上前抱住我们,笑道:“我道是哪位故人来访,原来是你们两个兄弟,多日不见,难得你们还记挂着老哥。”我忙抱拳道:“老英雄身体健朗,我们这就放心了。”王子章哈哈大笑一声后,对儿子道:“你还不知道这两位是谁吧?”王义之迷惘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王子章道:“他们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多亏他向将军仗义执言,免去了多格达拉的官职,你老父的冤情才得以洗清,早日回家与你们团圆。”王义之动容道:“莫非他就是那个绥化城内传得妇幼皆知,不惧烈火的奇人?”王子章笑道:“正是他,还能有谁,我在牢中便看出你们小兄弟非等闲人也。你见到恩人,还不跪下谢恩。”王义之对着我们,脱口道:“听说前些日的赈灾银也是你们找回的?”我谦虚道:“机缘巧合而已,既然知道地方了,任谁都会去做。”王义之见果然是我们的手笔,不禁更加佩服,不由自主的拜了下去。论容貌,我比大不了几岁,哪肯受他这样的大礼,忙一把将他拉住,想将他扶起来。可没想到王义之也武功颇为深厚,我一拉之力,无法抵消他的下跪之势,还是让他在地上跪了一下,这才顺势被我扶起。

众人客气了一番后,重新落座。王子章见朱大哥有些眼生,问道:“这位老弟是……”我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堂哥朱显扬,在通判厅衙门任笔帖一职,久仰老英雄大名,听说我要来拜见你老,也跟着来认识一下。”王子章听说朱大哥是衙门内的官员,不禁高看一眼,起身与朱大哥重新见礼,这才坐下说话。王子章感慨道:“通判老爷慈悲爱民,与老夫的交情也是非比寻常,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也怪我当初以为将赈灾银交到衙门就万事大吉了,没有再帮忙多照看几日,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想想此事虽与老夫无关,但多少心中还有些欠疚,毕竟朋友一场,不想让他落得如此下场。若他还在人世,我倒可以为你向他多美言几句,好让你在升迁上更痛快一些。”朱大哥抱拳道:“老英雄美意,显扬心领了。”

王子章又看了看我,问道:“听说孙老弟目前在镇边军旗营供职?”我道:“承蒙将军抬爱,让我在旗营当一份闲职。”王子章点头道:“孙老弟与这位陈小兄弟乃是国家栋梁之材,理当报效帝王家。”我道:“在老英雄这里,哪敢枉称栋梁。”王子章正色道:“孙老弟莫谦虚,你们的事迹在绥化城早己家喻户晓,老夫也多有耳闻,早听说你们对将军仗义执言,对多格达拉的错误办案方法给予纠正,我们才能被早早释放回家,后来又识破鬼神运财的法术,破解了绥化城自建设通判厅以来的第一号大案,并将赈灾银两如数发放与受灾百姓,让他们在大灾之年得以活命,你们这样的人物都不能称之为栋梁,那老夫倒要问问什么才是栋梁之材。”我见他说得诚恳,也就不好再多辩解什么。

王子章叹道:“所谓乱世出英雄,绥化城成为今天这副模样,皆因鬼怪横行所致,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你们这样辨别能鬼神伎俩的英雄出来荡平乱世,否则鬼怪越发猖狂,甚至达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真是让人既气愤又无奈。”朱大哥见他主动往这个问题上聊,正中我们的下怀,于是借着他的话题,问道:“老英雄也知道了最近鬼怪害人之事?”王子章道:“这件事如此轰动,绥化城早传遍了,老夫又焉能不知。”朱大哥道:“那老英雄对此事有什么看法?”王子章道:“几位老弟都是当世的真英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鬼怪横行乃是天下大乱的前兆,这时若不能有奇人异士站出来捉鬼降妖,必定会导致官失民心,葬送这大好江山。几位是官吏之人,又懂得鬼神之道,当务之急应该站出来荡平鬼怪,如若自已不行,千万不要勉强,须马上请有真才实学的道家来此,否则耽误降妖的时间,失去民心,再想覆水回收,难若登天。”

王子章主动向我们提出治理鬼怪的意见,不禁大出我们意料之外,瞧他说得十分诚恳,又不似做假。这一下让我们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最起码从我们目前来讲,还看不出他似大奸若忠之人。我道:“这几日绥化城内百姓夜间都不敢出门,老英雄可做了什么防范的准备没有?”王子章听我问到这个问题,似乎颇为得意,道:“不瞒几位老弟,早先年老夫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押运货物,露宿荒郊野外是常有之事,也难免受到鬼怪骚扰,后来有一次保镖到丰都,一位好友了解到老夫的遭遇,送给了老夫一尊铜铸的钟馗像,告诉我此铜像大有灵性,只要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燃香供奉一下,可保家中世代平安,若在押镖送货的路上带上它,可以不受鬼神骚扰。老夫开始也没当真,只是按着朋友的话去做,没想到此铜像果真灵验,这么多年来,无论老夫的队伍夜宿坟茔,还是借住野寺,再也没有鬼怪出来与镖队纠缠。我想此事定是这钟馗在暗中帮忙,所以对这钟馗像更是香火不断,细心供奉。前些日,老夫押运赈灾银在京城返回,一路上平安无事,可到了通判厅交接完毕后便被盗去,后来听城内百姓们传说,你们识破了此事是鬼神所为。现在想想,颇为后悔,若当初将钟馗像留给通判,也不会发生银失人亡之事,都怪我一时大意,这么多年在钟馗像的庇护下,太平日子过得惯了,没有想到这一层,赈灾银一但失去钟馗保护,居然被鬼怪得手,惭愧之至。”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现在城内虽有鬼怪出来害人,但由于老夫家中有钟馗当值,任凭多厉害的鬼怪也不敢在它面前撒野,所以老夫不需要做什么防范准备。”

我道:“老英雄能将赈灾银平安在京城运回,已是功劳一件,何来惭愧。”说话时心中暗想,原来他家中供有钟馗像,想必赵师爷在他运送赈灾银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派小鬼怪动过手,但没有成功,只好等到送至衙门之后才动的手,否则以他在通判厅衙门二当家的地位,逼不得已是不会在衙门内动手的,尽管大事可以由通判顶罪,但多少对于他会有些牵扯。赵师爷若没有派小鬼怪在途中下过手,又何以会告知众鬼怪在城内作乱时要避开永胜镖局,这分明是知道镖局内有专门捉鬼的钟馗在,鬼怪们来此骚扰,只会自讨苦吃。照此看来,永胜镖局并非与刘振庆、赵师爷等人共同谋反,只因家中供有神像,鬼神不敢近前罢了。

话已说明白,朱大哥、我还有小汐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感到如释重负,本来直觉上也认为王子章不是那种参与造反之人,这时听到他如此合乎情理的解释,也为他高兴。道:“我们兄弟三人对神鬼之事颇感兴趣,老英雄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您家神像,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王子章对我正心存感激,见有所求,正求之不得,忙站起身道:“神像在供房,孙老弟若想看,随我过来。”说罢领着我们向供房而来。

供房在客厅后面,是一间独立的房间。我们走进房内,一眼便看见了摆在供桌上的钟馗像。那铜像高达一尺左右,张牙舞爪,造型竟然与我家中的那个小钟馗像别无二致。铜像面前有一个香炉,上面还燃有香火。

王子章解释道:“我平日里每月只在初一、十五两天燃香,但最近外面不太平,所以每日香火不断,希望钟馗它老人家常在屋内坐坐,也好免去镖局的心头之忧。”

朱大哥仔细地观看了一会儿钟馗像,忽然道:“老英雄,显扬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老人家看在全城百姓的安危上,一定要答应。”王子章听他讲的甚是严重,忙道:“朱老弟有事但说无妨,只要老夫能做到的,一定会鼎力相助。”朱大哥道:“其实此事说来也甚是容易,现在绥化城街面上不太平,能否借用你的这尊神像的模样来多复制几个铜像,放在城中各处,用来镇邪。”王子章愣了一下,稍加考虑后,道:“行倒是行,可是我这尊铜像是经道家开过光的,复制的铜像也不知能否管用?”朱大哥见他答应,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所谓开光,通常就是指为神像‘开神眼’,只要能铸出铜像,此事我可以来试一试。”王子章还是有些迟疑,道:“铸造新铜像既要找到巧手工匠,又要打造铜模版,这恐不是一朝一夕之工,现在绥化城内鬼怪横行,万一拿走铜像后有鬼怪误闯进镖局来,该如何是好。”

朱大哥听他说的在理,想了一下道:“如果老英雄不怕打搅,可以让工匠在镖局内开工,一切吃喝睡住的花销由衙门承担,这样可以保证您的神像不用离开镖局,贵府的安全便可以得到保证,能有效地防止鬼怪进来骚扰。”

王子章听他如此说,正合心意,爽快道:“只要神像不离开镖局,此事你便无须多虑,找工匠一事包在老夫身上便是,花销方面也不用你们衙门操心,区区小事又花得几个银子,只是不知你需要铸造多少铜像才够用?”朱大哥见他答应的痛快,甚是高兴,算了一下道:“按北斗七星,乘以四座城门计算,至少需要二十八尊铜像。”王子章点头道:“没问题,我差人去打听工匠一下,得需要多长的工期能完工,尽快给你答复。”朱大哥抱拳道:“如此有劳老英雄了。”王子章道:“客气什么,你也是为数万绥化百姓着想,又不是个人的私事,老夫能参与到这次拯救百姓的行动当中,为百姓们尽些微薄之力,也甚感荣兴。”

这时已临近中午,王子章主动邀请我们留在镖局内吃饭。我们推辞不过,只好留下来与他共进午餐。

永胜镖局颇具实力,连安排的饭菜也皆尽奢华。我们与王子章杯来酒往,喝得甚是高兴。临近结束时,有镖师向王子章报告,说铸造铜像的工匠已经找来,请总镖头吩咐如何开工。王子章让工匠进到屋来,请朱大哥对他当面讲清。

铜像既是按北斗七星的布置所制,规模、比例都有一定的讲究。“玉衡”星在七星中最亮,铜像比例也是最大,足有半尺多高,“天权”星最暗,要求也就是两寸左右,其余的天枢、天璇、天玑、开阳、摇光等五星的比例尺寸在这两星之间,每一尊铜像的比例各不相同,制作时须耐心细致,稍有偏差,便容易歪曲天机,导致无法使用。朱大哥学富五车,早年时便对于此术颇有研究,他详细地向工匠介绍了一下内在环节,直到他明白为至。最后问他什么时候能交工,工匠说得需五日方可,朱大哥摇头表示不行。王子章知道是银两的问题。提出多加银两,那工匠见有利可图,便说至少也得三日交货。

三天的时间,城内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遇难,朱大哥仍表示太慢,王子章见他还不满意,立刻将工钱加到二两银子一个,二十八尊铜像也就是五十六两银子,要求工匠明日午后便交工。这相当于工匠十年的总收入,工匠想了一想,觉得若是人手充裕,昼夜开工,明日午后完工也不是没有可能。便答应下来。王子章见他答应,很是高兴,立刻叫众镖师到工匠铺将工匠所需的器物全部搬运过来,在镖局内腾出一间大屋来,供他马上开工。

一切交待完毕,我们起身与王子章告辞,临行前王子章告诉我们,待铜像完工后,他差人专门送到旗营,不劳我们来取,我们谢过后,这才出了镖局大门,回到了旗营。

志子见我们平安回来,忙问事情经过。我详细地为他讲了一遍。志子听完后,很是高兴,道:“没想到王子章倒是识得大体,在危难关头也不含糊。”朱大哥道:“鬼怪四处害人,虽没危急到他家,但绥化的兴衰与镖局的前途大有关链,只要他稍有良心,就会这般去做。”

聊完我们的经历,问起志子的事情进展如何,志子告诉我们,将军己经知道此事,甚是忧虑,派出加急的快马,到各厅县寻访奇人异士,到绥化城来降鬼救急。并派出亲兵拿着他的领兵令牌,到卜奎镇边军总部调集兵马,准备围剿平安堡,不日便可到达。另外他已经将旗营内的士兵全部派出,挨门逐户地通知百姓们夜间不可出门,并在城内张贴了数十张告示,提醒外来人员知道此事。在城墙上又加强了防范的强度,防止有敌兵偷袭。

我和朱大哥闻听甚是高兴,若能一切顺利,将刘振庆、赵师爷等人绳之于法,我们回归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下午的时间,我们走访了城内这几日来被鬼怪害命的百姓家。由于遇害时间不长,尸体尚未安葬,朱大哥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尸体,发现每具尸体的脖颈处都有一个人嘴大小的伤口,伤口处两侧还各有一处深深的血洞,显然是鬼怪的獠牙所致。面色惨白,全身的精血似乎在死前已被吸干。

朱大哥代表绥化通判厅衙门对每户遇难的人家发放了二两的救济银,劝其家人尽快在悲痛中走出来,衙门会想办法尽快将闹城的鬼神消灭。遇害者的亲属们做梦也没想到通判厅衙门会派人主动到家送上银两,而且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这是绥化建设通判厅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无不感激得痛哭流涕,一个劲地高呼青天大老爷、苍天有眼之类的话,弄得我们真些有不好意思。

回到旗营吃过晚饭后,我们聚在营房寝室内聊天。我好奇地问道:“朱大哥,你怎么会想起用钟馗镇鬼的方法?”朱大哥笑道:“在阴界中,钟馗是专门捉鬼的官员,这本身也是它份内之事,我见王子章供的钟馗神像甚为灵验,灵机一动,便想出用钟馗的法身配合北斗七星的使用方法,这是我早先年在何四姨家中的一本名叫《降鬼秘笈》的书中看到的,闲来无事时,便仔细研究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看来人多看些书,多掌握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还是有好处的。”我羡慕道:“只要能学有所用,一切知识都是正经知识,不能说是乱七八糟,我到这个时候,只有干瞪眼的份,根本就没有应付的招术,还是你渊博才厚,我难及你之万一。”朱大哥道:“自已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这种方式我只是知道书本上记载的程序,还没实际操练过,也不知好使与否,现在谈成功,还为时过早。”志子道:“将军说,这几日要在周边厅县调集一些异人奇士过来,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朱大哥道:“若真有奇人异士来到这里,那自然最好,咱们虽然掌握了一些阴界的知识,但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去降鬼除妖,而那些奇人异士则不同,他们大多数都是顶着香火的‘地马’,所供奉的神仙或多或少都有些法力,可以用此法力将鬼怪彻底降服,不像咱们只能凭借着每人一颗鬼神无法靠近的‘老君珠’在这里摸索着,寻找方法强多了。”

我道:“若是真是奇人异士也还罢了,别到时找来一帮江湖骗子,凭白到这里添乱。”朱大哥笑道:“倒底是奇人异士还是江湖骗子,我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虽然咱本身没有什么法力,但理论学术上,咱可是行家。”我和志子在这一点上对朱大哥深信不疑,若论阴阳、风水方面的理论知识,朱大哥确是一个可以称得上“专家”式的人物。当下连连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第二天午后,王子章果然派人将刚刚铸造好的二十八尊钟馗铜像送到了旗营。我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果真能完成如此复杂的工作,银两的魅力是如此之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却可以定义为,有钱能使钟馗快现身!

我们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钟馗铜像的质量,与王子章家中供奉的并无二致。我拿起一尊二寸多高的钟馗像,笑道:“这怎么与我家中那枚铜像一模一样,莫非家中的铜像便是这里的铜像之一,一百多年后又被我亲手买了回去,我说买的时候怎么看着那么亲切,难道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历史冥冥中早有定术,这太不可思议了。”朱大哥道:“历史本身便是由人创造的,按照佛家的说法,每个人都有前生今世,说不定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在重温前世的经历,只是这里的道理太过于深奥,我们还想不明白罢了。”

我有些心不甘,在铜像堆里捡出另外三枚两寸来高的铜像,拿出一柄匕首在铜像不显眼的背上刻了几下,弄出两道深一点的划痕,道:“我留下点记号,回家后看看家里的那枚铜像背后有没有。”朱大哥也想解开这个谜团,看着我留记号,也不加干预。

铜像造是造出来了,可现在只是一堆普通的铜块,还需要开光后才能使用。所谓会者不难,这对朱大哥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他首先让士兵们准备好一支毛笔,还有朱砂,镜子等物。将钟馗像依次排列在木桌上,待朱砂和水调匀后,用毛笔轻轻蘸了一点,让我和志子在一旁举起镜子对着钟馗像,然后自已正襟坐好,口中念动开光咒语,念罢后,用朱砂笔逐一点在钟馗铜像的眼晴上,一场简易的开光仪式就此完成。

我见朱大哥虚张声势地弄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们已经开过光了,不禁十分惊讶,万没料到传说中的“开光”竟这般简单,忙问他其中道理。朱大哥告诉我们,开光又称开眼、开明。是新神像竣工时,佛、道、仙三家一种常见的迎神仪式,这之后才可顶礼膜拜,用镜子照耀是为了让神灵尽快定位,朱砂笔则是为了让神灵在神像上开眼。他曾不止一次在全国各处寺院、道观见出家人为神像开光,虽然南北有些差异,但大同小异,总的道理是一样的。由于常和出家人打交道,知道了这里面的咒语,所以开光一事对他来讲,可以说是举重若轻,不在话下。

钟馗铜像既已开光,也就代表着有了神气,在搬动或在它面前说话时便需加小心。朱大哥吩咐我和志子用五种粮食混在一起,这就是百姓们口中常说的五谷粮。又到军营食堂内找来二十八个未使用过的海碗,将碗中装满五谷粮,在每个钟馗铜像前放置一个,临时当做香炉使用。最后找来一大捆供香,点燃后分别插在每只海碗当中,让钟馗神像在开光后接受第一次的供奉香火。

顶礼膜拜之后,朱大哥将二十八枚铜像按北斗七星的顺序大小分为四组,每一组包成一包。见日头已有些偏西,便领着我和志子、小汐又带上几名亲兵到各处城门埋放钟馗像。

我们首先来到西城门。在城门向内十米处,朱大哥量好北斗七星的方位,着令亲兵在划定好的位置,挖出七个一尺多深的小坑,将钟馗像放在坑内,用土在上面虚盖上,这才算完工。

当时的绥化城规模远较今天的规模要小,我们连走带埋,将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的二十八尊钟馗像埋完,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待大功告成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我们这才回到旗营内。

用晚饭时,我有些担心,问朱大哥道:“现在上万名鬼怪都聚集到了城内,咱们将钟馗神像埋在了城门口,能管用吗?”朱大哥道:“你还有所不知,二十八尊铜像分成四组埋放,四方错落有致,这是最典型的‘四象阵法’。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间万物皆在其控制之内。虽然每一组分列在四处城门,但法力旋转起来,任它城内有多少妖魔鬼怪,都会被卷入这座大阵之中。更何况每一组神像中又喑含一套‘北斗七星阵法’,纵有星许落网之鱼,也难逃占据北斗七星位置的钟馗之手。”说到这里朱大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何四姨的《降鬼秘笈》中记载的这种四象阵中暗扣七星阵的作法其实比较狠毒,一点也不给陷身其中的鬼怪留有余地,属于赶尽杀绝的办法,如果施法成功,城内的鬼怪妖魔将无一幸免,全部会被钟馗捉住灭掉元神,永世不得托生。咱们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付这场灾难,只能冒险试用一下这记毒招,这种方法我掌握已久,但从未有机会使用,今天也算成全了我一回摆阵除妖的愿望了,但愿别因我做事太过于绝情,死后到地府中,受那油煎刀绞之刑。”

朱大哥一番解释让我听得有些雾里看花,似懂非懂。最后只好顺着他的话安慰道:“人、鬼、神,本各有其道,既是鬼怪们要强行破坏人间的生存秩序,被灭掉元神也是它们咎由自取,须怪你不得。”朱大哥苦笑了一下,道:“但愿能如你所言。”

入夜时分,我们无心睡眠,知道这将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静静地躺在火炕上倾听外面的动静。果然,临近午夜时分,外面街路响起各种各样的怪叫声,声音凄惨悲绝,此起彼浮,连绵不绝。听得出来都是鬼怪在绝望毙命时发出的声音。偶尔还会传出两声训斥之声,显然那是二十八位钟馗中的某一位在捉鬼时发出的声音。

朱大哥笑道:“城内上万名鬼怪,也真够这二十八位钟馗大法师忙活的。”我道:“但愿它们不留下任何死角,彻底将鬼怪消灭干静,为今后一百多年的绥化城带来安定繁荣。”志子接口道:“幸好我这两天已经通知了城内百姓,到晚间后,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充许出门,否则外面这般大喝大叫,定会吸引百姓们出门观看,到时不知会死多少人。”我笑道:“城内接二连三地死人,不用你们通知,也没人再敢夜间出门。”志子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其实我们去逐户通知不过是起到一个官方的警示作用,让百姓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为的是防止骚乱。”朱大哥道:“只须过了今晚,绥化城就会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到时百姓又可以在夜间自由出入,不受制约。”我夸他道:“还别说,你这法子还真管用。”朱大哥得意笑道:“书本上的知识拿来用用而已。”

鬼怪的声音叫嚷好久,临近天亮时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一晚不光我们几个没有睡觉,估计全城的百姓都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顾不上吃早饭,我们便到街上查看动静。

街面上一片狼籍,到处是鬼怪毙命时留下的脓血和尸液。大片大片地洒在街道上,臭哄哄甚是难闻。我们知道这是鬼怪被肃清的标记,立刻回去通知旗营内的官兵出来用水将街道全部冲刷一遍,还城池本来的面目。

起早出门察看动静的众百姓在官兵口中听说害人的鬼怪已经被消灭,再不用受其迫害,无不欢欣鼓舞,纷纷回家拎出水桶,笤帚,帮助众官兵打扫街头卫生。军民合作,场面融洽之极。每个人口中念到最多的是官府办事迅速,能为百姓们及时除害。朱大哥看此情景,摇头对我们叹道:“封建制度下的百姓真是善良,他们不记得自已经受到多少磨难,只要稍稍做出一点对他们有益的事情,就会对你感恩颂德,记挂住你的好处。管辖这样的臣民还能把江山丢掉,历朝历代的未代皇帝真是无能到了极点。”

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也都十分高兴,回到旗营集在一起研究下一步怎么走。志子道:“据探子来报,平安堡方面正在一点点的壮大自已的实力,在堡内甚至有恃无恐地打出了刘振庆的王字旗,还将周围几个村屯强行纳入治下,在那里作威作福,甚是嚣张,并派人到远处的集镇上散布谣言,说什么真龙天子既将在平安堡出现,希望大家前去投奔,早去者能在开国后图个好的出身。”朱大哥道:“堡内兵力如何?”志子道:“前些日据探子回报,说亲眼看见有五千多兵马,若算上最近新投靠的,至少也得有六千多人。”朱大哥面色忧虑,道:“咱们旗营的步兵队加上马队只有七百多人,如果刘振庆现在攻城,官兵们以一抵十,势必落败,不知将军的援军何时能到达?”志子为难道:“镇边军属于边陲驻军,虽然兵马过万,但要巩固国防,提防沙俄入侵,不能全部调集过来,据将军说,目前已抽调过来三千兵马向这里赶来,估计两日后便可赶到。”

我急道:“对方有将近六千多人,咱们只有三千多人,相当于他们的一半,这仗如何能打的赢。”志子在旗营的日子久了,对军事也颇有了解,道:“虽然咱们人少,但装备和兵丁素质上要好于平安堡方面,特别是咱们拥有的火枪火炮的数量要远在他们之上,在这点上可以占到很大的便宜,能弥补人员上的不足。”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刘振庆从什么地方号召起这么多的兵马,难道事先官府就没有察觉吗?”志子道:“此事我和将军也讨论过,刘振庆以往不过是平安堡的一个富户,虽有些家丁护院,但也没有达到这么多人,这五千多兵马似乎是一下子在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只一夜间就多了这么多人,来势突然,大出镇边军巡查防范之外。”

我道:“城内的鬼怪已被肃清,赵师爷的一项重要计划落了空,他会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怂恿刘振庆将下月初三造反的日期提前,咱们的援军未到,此时城内空虚,若在这时来攻城,十之八九会攻破城门,到时城破人亡,咱们该如何是好。”朱大哥考虑了一下,道:“赵师爷我曾接触过多次,为人城府较深,性格内敛,不会如此沉不住气,既定下造反的日期,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会改日。他们所以能定下这个日期,只会有两种原因,第一,他一定用五行八卦术推算过,这一天在近段时间内,无论日期、还是时辰上,都是上上之选,是成王成候,事半功倍的佳日。第二,兵马粮草等某一些事项要等到这一天才能备齐。除此外,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正在我们分析当前敌情之际,有亲兵来报,说将军有请,叫我们一同前去面见,说有重大事情相商。我们不敢怠慢,随那亲兵来到中军正堂参见将军。

临近中军正堂,便听见依克唐阿在屋内大发雷霆地训斥着什么人。志子多了一个心眼,小声问那亲兵,将军因何发怒。那亲兵知道志子是将军的义子,镇边军目前最大的红人,不敢隐瞒,低声道:“千总大人有所不知,朝廷派到绥化厅的钦差和新到任的通判老爷,在途经呼兰厅境内时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绑架了,一行三十几人,只逃出来两个过来报信,其余的人或杀或抓,无一幸免。将军知道此事后,气得火冒三丈,正在大骂两个逃过来报信的随从无用,不能保证两位大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