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身体的冲撞
一家名为夜色的酒吧门外，一辆辆跑车很有次序地停了下来。尤辰从车内走出，向里面走去，直到来到八号包厢外，才停下脚步。随之他的心情倒也像是平静了下来似的。无论怎样，在PUB砸场那天他就早已料到，迟早都会与西阔的余邵天见面，只是事情提前罢了。但也不管结果如何，他告诉自己都要赌上一把，相信飘零一定会和邵明辉一起前来。
阿宝见尤辰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嘴角略带嘲笑的说道：“怎么？小辰哥也有害怕的时候。起先不是很嚣张吗？你那股脾气上那里去了？”
“怕？”尤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笑容。“我尤辰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想邀请你同我一起喝杯酒，可真不容易。”
很显然，发话这位就是余邵天。他有着一副古铜色的瓜子脸，浓浓的眉下嵌着一双明亮而又锐利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
这样的男人给人一种粗犷又精明的感觉。
“喝酒？没这么简单吧。”尤辰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余邵天，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起客套话了？这里没外人，你不妨直截了当地说。”
“我一向如此，难道你不知道吗？不过，我很欣赏你这临死也不毫无畏惧的气质。”余邵天笑了笑，继续说：“你砸了我的场，又打伤我的人。而被你大伤的人，他对我说，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呵！人，我已经打了。”尤辰舒坦地把脚放在玻璃桌上，漫不经心地回头望着他，并以一种满不在乎口吻问道：“你想怎样？”
“你这样令我很为难，我们曾经也是同一条道上走过来的人！其中的规矩，你也该明白，对我应该有个交代才行。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做，我们不妨把事情一件一件慢慢地处理。”余邵天说完，向阿宝点了点头，于是他走出去对门外的手下嘀咕了几句，一个男人很迅速地走了近来。
这个被余邵天招呼为阿熊的人，就是与尤辰在PUB发生冲突的那位先生，只是尤辰对他的记忆不是很深刻。
“阿熊，小辰哥就在你面前。现在就明确一下你的意思。”余邵天冷酷的说着，眼睛却不曾看过尤辰一眼。
阿熊凶相毕露，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对尤辰指指点点道：“小子，你不是很叼吗？那晚老子就对你说过，咱们走着瞧！现在落在了我手中，怕了吧。跪下来求我啊。把鞋给我舔干净，我心情一好，说不定会向天哥求个情，让你少受点苦头。”
“闭嘴！少在这儿摆出老大的姿态跟我说话。我在这条道上走的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道在那里被人欺负。”尤辰说完，对着阿熊那张看起来就别扭的脸上狠狠揍上一拳，顺待猛踹一脚。于是，阿熊的整个身子立刻一阵乱摇蜷缩成一团躺在包厢的一隅无法动弹。
看到这种情形，阿宝带着手下立刻围住尤辰，却瞧见余邵天递来的眼神，连忙退回到原位上必恭必敬地竖立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余邵天的眼眸内在灯光下闪耀着浓烈的火光，露出一副‘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公然当着我的面挑协’的意思。
“看见他那副嘴脸，我就很生气，一时控制不了自己了。”尤辰微笑地看着他，一副认真的表倩。“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要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如果换作是平时，尤辰一定连这几句话都不会跟他说，直接转身拂袖而去。但如今已非惘然。但是余邵天却没打算让他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他匆忙地伸出手去，阿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准备离去的尤辰。
“我有同意，你现在可以离开吗？”余邵天站了身，来到尤辰的身边，伸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拍了几下，继续说：“你要搞明白，这里是我余邵天的地方，你得听我的！”
余邵天是否因尤辰起先对自己的无视，心中油然而生的怒气忽略了尤辰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种任凭冷水如何清洗，依然如火一般熊熊燃烧的异样眼神。还有他额头上浮现的青筋以及根紧的双后，就可以轻易的知道他愤怒的程度。
尤辰立刻反侧过身，一脚扫向余邵天，然后对着身后的阿宝一记直拳，〔只是很像直拳，但不是。〕再用力把左臂回带，怎料余邵天拿起桌上的酒瓶，“碰”的一声砸向尤辰的脑袋。
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尤辰的脑中竟然浮现出飘零的笑容，这景致使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猩红的血液，把他的头发粘在了额上，连周遭的空气也随之而改变。
尤辰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向前走去，身影突然踉跄了一下，好象失去了微妙的平衡，感觉整个人飘浮在一个不安定的空间里，眼前也出现一片模糊的白浊色，膝盖一软跪在了地面。
余邵天扯住他的头发，仰起他的脸，说道：“今天我能让你横着走进这间房间，就一定会让你躺着出去。”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用这样的口吻对尤辰说话。”门被人一脚愤怒地踹开，传来邵明辉冷漠的声音。渐渐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舟和熊卫杰。
余邵天的瞳孔仿佛因看到邵明辉的那一刻，而抽紧，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小辰哥！”周舟和熊卫杰立刻走上前，把尤辰扶了起来，又退回到邵明辉的身后。
“你们带尤辰先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好！”
“邵明辉，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吗？”余邵天坐回沙发上，闲闲地喝起酒来。“别把自己还当成西阔的老大。别忘了，你如今什么也不是。”
邵明辉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怒气，“我当初能把你一手提到这个坐位上，也能轻易地废了你。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位子并非人人都能坐的安稳。”
余邵天神情一震，忽然伸手对他所说的话语拍掌叫好起来，“我看你跟尤辰是离开西阔的时间长了，都忘记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现在还有几个肯为你邵明辉卖命的？嗯？”
包厢内，气氛逐渐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紧绷味道。而就在两人舌锋如火，唇枪舌剑时，飘零和遥从大门外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飘零眯起自己圆圆的眼睛，她突然感得到这个地方给人阴恻恻地感觉。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喂，小妹妹来陪哥哥喝杯酒吧。”一个长得就像个庄稼汉的男人毫不不客气地拉过遥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放开我。”遥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道。
“别理这种疯子。”飘零一面说，一面拉着遥就往前走去。男人是否因遥的无视，而感到下不了台，不耐烦地揉捏着自己的双拳，继续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原本一脸不耐烦的两人突然用一种踩了大粪似的表情看着他。
“你真是无耻！”遥的眼睛瞪得像青蛙，但由于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遥后半句话生硬地咽了回去，神情顷刻间也变得紧张起来。
男人把她抱到阴暗角落的玻璃桌上，一双愤怒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带着一种绝对压倒性的气势。“来，让大哥哥亲一个！”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变态。你放开她！”真是没人性。飘零带着一脸焦急的表情，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一边垂打着男人，一边把他向左边推去。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夜色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似的。来往的客人对眼前的情景完全无动于衷，认为遥跟飘零只是新来的陪酒小姐，一时之间不懂这里的规矩罢了。倒也有人对男人这样是做法起恻隐之心，上前纷纷劝说着。
“他妈的！你滚到一边去！”男人转过脸，露出一副想把众人撕碎似的神情。顺手抓住个子娇小的飘零，恼怒地往后一甩，她整个身子笔直向前跌出一米远。
遥似乎比飘零还要震惊，愤恨地皱起眉头，对男人拳打脚踢，“你这个流氓……离我远点……禽兽……”
还好！没死掉！
飘零从地面爬起来，突然弯起腰上气不接下气地猛烈咳嗽了起来，也终于回魂了。
可她那弱小的身躯可再也承受不得这样的折腾。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的力量有限，和那个彪汉的男人比起来是完全没有一点优势。
飘零一边想着办法，在心里祈祷着遥能坚持住，一边向四周张望有无求救的可能。扫到昏暗的墙角时，飘零希望的火光瞬时在她心头亮起，顾不了多想，就向那里走去，取下挂在墙面做为摆设的木锤，泄心头之愤地向男人脑袋碰的一声就敲了下去。
“狗娘养的，是谁？”男人的力道在受击后也逐渐变小，一双浓眉大眼顿时火冒三丈，一面捂着痛处一面暴跳如雷地叫嚣着。
转回头，男人的脸便像一张大特写在飘零眼前呈现，吓地她紧紧抱着木垂往后退出几步，心瞬时也凉了半截。
遥见男人的主意力全集中在飘零身上，连忙从桌上跳了下来，脱掉脚上的鞋子，扔向男人，男人顿时“啪”地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便晕了过去。遥吐出一口气算是宣告战斗结束，然后不紧不慢捡起鞋子穿上。
“外面怎么这么吵！”在包厢内的余邵天听到外面的吵杂声，心情愈加不悦起来，对阿宝说：“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阿宝点头称许，片刻之后，便拎着飘零和遥走了近来。
“放开我！很疼啊！”两人气咻咻地说着。这熟悉的声音使所有的人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她俩，似乎两人比此刻的谈判更要精彩吸引人得多。
“真可以凑上一桌牌席了！”周舟皱了皱眉头。
尤辰望向飘零那张强制严肃镇定又难以掩饰惊慌的脸，看了很久后，毫无理由地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离开周舟的身边走向她，并用胳膊挽住她的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冷淡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笨蛋！我当然是来救你了！”飘零脱口说着，毫无察觉周遭沉闷的气氛以及余邵天那张阴沉的脸。
余邵天的掌声又啪啪地拍了起来，这仿佛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他唇边浮起一丝邪恶的笑容，把沾上尤辰血液的那根手指放进唇边，伸舌舔了舔，面色一变，敏锐的眼眸猛得睁大。很显然，他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们在那里行走，是干什么的？〔你们那条道的？？〕”
“我？”飘零和遥诧异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太敢相信眼前摆出一副王者风范的男人居然会暴出这么一个无关大雅的问题，于是遥比飘零转动要快上一倍的脑袋居然在此刻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仿佛由于起先那男人的纠缠，使她还未回神就被带到了这里，而回答出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话语：“复大的！我学舞蹈。”
邵明辉他们顿时对她感到很无语。
倒是飘零经过这一切后，机灵了不少，立刻明白了余邵天话中的意思。并且也深感体会，在这个年代不能只会懂得逞强斗勇，也要明白解决问题才是最关键的！务必时一定要具备能言善辩，把并没有的事情天花乱坠地说成真的一样。
于是，她脑中想起XX电视里面的陈浩南，立刻有摸有样地摆出一副拽样，把木垂随手扔在地上，挥开尤辰的手，把脚高高地放在玻璃桌上面。似乎豁出去似的，用没什么耐性的口吻对余邵天说：“你又那里混的？小子。”
这话一暴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了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这样的直视令飘零有点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把手伸到口袋内，摸了好半天掏出一根弯弯曲曲的香烟，叼在嘴边，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点烟的手势，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蛋！”
周舟犹豫了一下，正要向前，尤辰却已递上了火机，并给她点燃，说。不过声音低至细若蚊蚋。“今天的你好叼，面子也够大！”这么近的距离，飘零当然能听到，也使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影响她努力摆出的POSE。
熊卫杰看着飘零装腔作势的神情，可以说今夜的她与平时真是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并暗忖：这种人才不去演戏真是糟蹋了。但也不可否认，她真的酷毙了。偶像！
可他哪里知道飘零此刻胆战心惊的心情。只见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头望着尤辰，心里狂喊着：我发誓，我八辈子都没今天这么强悍过。
尤辰立刻送上‘我知道，你等死吧！’的苦笑。
飘零大气不敢喘一下，不停地对尤辰眨着眼睛，送上‘接下来该怎么做啊！’的神情。
尤辰送上‘看你的了。我会和明辉哥配合你。不过，见形势不对你就跑，听明白没有？？’
飘零皱了皱眉，突然咧开嘴轰然大笑起来，笑得花之乱颤，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一张脸比哭还难看，顿时扭曲成一团。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谁也未观察到，愣在一旁的遥把手伸入衣服的口袋中，拨通了报警号码。可是，她却不知自己按错了健，一个回拨信号传向了天空的另一边……
子寒坐在白色的钢琴前，琴键随着他的手指转动发出低沉的乐声，空气里也荡漾着一种油黑发亮的光泽，一切都美丽的如此不真实。忽然，子寒放在钢琴上的手机屏幕闪烁出一道道强烈的光芒，透出一种隐约的神秘感。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子寒拿过手机，见屏幕上显示着遥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才接通。“喂！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大约过了三十秒，子寒在嘈杂中听见一阵脚步的走动声，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准确无误地分辨出里面还夹杂着飘零的笑声。
子寒的脸色一沉，眼神中隐隐露出不安……然后便听见电话里头传来……
………
“笑够了没有。”余邵天眼瞳抽紧，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你是不是没有尝过男人拳头的滋味？”
“你在跟我说话吗？”飘零止住了笑声，用极度高亢的声音冲他喊道：“不过我相信你能够说到做到，像你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在你面前挑协。你便会不择手段不惜至对方于死地，对不对？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你会去找个替身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你啊……使我忽然觉得就像滑稽戏里的小丑，想知道原因吗？”
余邵天的目光冰寒，这已达到他所能忍耐的极限了。
“我杀了你！”
这不善的话语，使邵明辉抿了一下嘴，脑中立刻闪过一刻危险警报似的空白，上前挡住了向飘零霍然走去的余邵天。“杀她？那你得征求，我以及尤辰的意思！！”
飘零见情况不对，意识到自己要是被余邵天捉住，随时都会挨他一顿毒打。于是猛地抽回脚，向后退了几步，尤辰惊慌失措地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而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飘零的父亲在另一间包厢拨开百叶窗，忐忑不安的心终究吁了一口长气。
一个妖艳的女人，伸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娇滴滴地喊道：“寿华，今天你怎么了？上了一趟洗手间后，就魂不守舍的。”
“没你的事，你先唱你的歌去！”飘零的父亲对她说，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寿华！今天可是人家的生日。”女人皱着眉，撅起小嘴，努力扮着可爱地说道：“你别这么扫兴嘛。而且今天你拿下了装潢的工程，我们应该好好庆祝的。”
飘零的父亲见身穿警服的人员经过这间包厢，向八号包厢走去后，才收回手坐了下来，和女人吃喝玩乐着。
“老板！”房门被夜色大堂经理猛力推开，他喘着粗气，说道：“警察来了！”
“警察！”飘零比余邵天还要震惊，四处乱窜寻找藏身之所。一想到自己良好的学生形象，被卷进这场风波中，为美好的人生画上一笔污点，父亲因此事怒发冲冠就吓地头皮发麻。
尤辰双眉不禁微微皱了皱，目光转向邵明辉的那一刻，看见遥的手指在口袋中动了动，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但也没多想，对邵明辉递了一个眼色后，抓住飘零和他们就向后门跑去。
“给我抓住他们！”
余邵天睁大了眼睛，脸部的表情变得扭曲，凶狠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也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