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

一 白日青天鬼魅行(上)

禁军大军七千人浩浩荡荡的一路北行,李烈坐在战马上颠簸,大腿内侧的肉皮磨掉了又长上,终于将马术练习熟练。步军很少战马,只有将领才有资格骑乘,众多物质由骡马拉着跟在大军后面。李烈的火器营中骡马较多,除了李烈、萧恒外十名都头都有坐骑,余下的五十三匹骡马全部套上大车,将营中的新式火器和盔甲弓弩都装在车上,另外还拉了五大车火药,这可是李烈赖以生存的宝贝,要紧的很,专门让王铁军和文睿两名都头领二百士卒保护,不得有丝毫差池。

古泗州始建于700多年前。当年,隋文帝开凿洛渠,引黄河水,经开封、商丘、灵壁、夏丘至临淮(今盱眙县城淮河对岸)入淮。唐开元年间,徙泗州府于临淮县。从泗州通过淮河、运河、汴河和长江,可抵南京、开封、洛阳等重要都市,因此,泗州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漕运中心,商贾云集,辎铢喧闹,辉煌了之极。李烈所在的禁军一路向泗州行进,这一日正行走间大军缓缓停了下来,李烈打马跑到前边,却见前方官道上躺着十五六具尸体,看衣着好像是当地的普通百姓,每个人身上都被砍了十几刀,死状极惨。七月末的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招来大群的苍蝇嗡嗡飞舞,看样子是在昨天上午或中午时分被杀的。李烈不由有些奇怪,如此大的凶杀案怎么会没有地方官府来办案?却摆在大路当中都开始腐烂了。仔细观看,发现尸体有被拖曳的痕迹,明显此处不是第一现场,因为周围根本就没有血迹,这可太奇怪了,难道当地官府不知道吗?

毕再遇看着尸体沉思,一言不发,脸色凝重。李烈看四周官兵越围越多,都在小声议论,连忙对毕再遇道:“毕将军,咱们还是走吧!”

毕再遇点点头,“走,咱们到前面的镇子去看看。”当下吩咐士卒将尸体拖到路边掩埋,各营将领带着亲兵跟着毕再遇向前边小镇奔去。

这个小镇已经位于淮北路泗州境内,也不知道什么名字。众人来到镇子,见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禁有些奇怪,有士卒敲了敲两旁民居的房门,也没有人开门,推门一看,竟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连看了十多家,家家如此,不但没人,就连鸡狗都没有一只,整个镇子静悄悄的,死气沉沉,青天白日下,有一种古怪的气氛,让人觉得极为难受。众人缓步而行,发现整个镇子当真一个人都没有,建筑物也没有明显的损毁痕迹。李烈见前边有座酒楼,便将马交给亲卫,走了进去。店内干净整洁,好像被人仔细打扫过一样,李烈用手抹了一下桌面,一点尘土都没有,走到后边厨房,见灶台上有做了一半的菜肴放在上面,已经有些馊了,落了些绿头的大苍蝇。灶堂里火早已灭了,劈柴燃了一半,另一半露在外面,显然有人烧火到了一半就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如此一个镇子,看规模有近两千户,人口应该在六七千人以上,是什么原因让所有人都不见了了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毕再遇见镇子透着古怪,传令让军队不要进镇,在镇子外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众将在镇中四处走动,仔细观察。众人越走越是心惊,诺大个镇子悄无声息,只听见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鸣叫,除此之外到处死寂,一切都透着反常,便如同进了鬼蜮一般,虽是七月炎夏却让人觉得丝丝凉意。

李烈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脚下的街道有些异样,于是蹲下身仔细观察。一般乡镇的大路都会十分坚硬,那当然是由于每天行人很多所以踩踏的结实,而李烈脚下的却是一层新土。李烈抽出佩剑小心的拨开上面的土层,逐渐露出一层深黑色的粘土,毕再遇“咦”了一声,也蹲在旁边观看,并用手捻起一些放在鼻端嗅了嗅,李烈知道此处古怪,也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两人同时一震,相互看了一眼,“这是血!”毕再遇道。

“对!土里透着一股血腥味儿!”李烈也道,“不知这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呢?为什么要用土掩埋起来?”

两人让众将散开,分头到各处查看,发现这片街道竟然有好几处地方被人用土掩埋了血迹。李烈环顾四周,发现整条街道两边的高墙都被人粉刷一新,李烈用小刀刮开一处白灰厚重的地方,见里面也是暗红色,连忙叫众人将整条街道细心检查,这次查找之下,众人无不吃惊,原来这条街很独特,两边都是高墙,中间夹着一百多米的道路,大家在这百多米的范围内竟发现几十处血迹,地面上、墙壁上都有,不过都被巧妙的掩盖了。

“这不是动物的血,没有人会在大街上到处杀牛宰羊,而且墙上一人多高的地方也有好几处血迹,明显是有人被砍中脖子喷出来的。”毕再遇毕竟经历过战场,对四周脸色难看的众人道,“这里一定杀了很多人,所以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正说着,一只不知叫什么名子的小鸟扑棱棱飞过,却在空中一坠,一头撞在那高墙的墙头上,掉在地上扑腾几下,死了。

众人饶是沙场战将,也都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个镇子当真诡秘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叫徐谦的虞侯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莫非这里闹鬼不成!”这话说完,又看了看四周的一片死寂,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一派胡言,晴天白日的哪有什么鬼魅?”李烈可不信这些,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努力思索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李烈看着眼前的街道,忽然回头问毕再遇,“将军,您说这条街能不能挤满六七千人?”

毕再遇打量一下街道,“如果人挨人的话,完全能站得下。”

“那咱们设想一下,是不是可能有一伙人将镇上居民都驱赶到这里,然后让他们到什么地方去。有些人不想去,所以被杀死,留下了血迹。居民们见有人被杀,不敢再反抗,所以就被全部带走了?”

毕再遇沉思一下,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那是什么人将居民带走了呢?如果是土匪强盗会不会将所有人都带走呢?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李烈继续问。

“不会,如果是强盗,只会烧杀洗劫不会将这么多人都带走。”

李烈点点头,“如果不是强盗,就一定是官军,可官军不会杀害这么多自己国家的百姓啊!难道是……”李烈浑身一震,好像抓住了些头绪,却又一时间想不太明白,不住苦苦思索,弯腰捡起那只死鸟,反复观看。

“毕将军,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先回营用饭再说吧!”一名将官对毕再遇说道。

李烈心中突然如划过一条闪电,激得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不好!”李烈一下子跳起老高,直奔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顾不得解释,边策马狂奔边回头大叫,“快回营!快回营啊!叫将士们不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