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

九十一 议和(3)

李烈将堂堂西夏成王李衽戏弄的无法,却是惹恼了一人,便听一声轻啐,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骂道:“原以为大宋威武公是个英雄人物,不想却是这般阴险狡诈,忒不要脸!”

李烈当时脸上色变,唬得成王李衽脸上变色,听声音不是自己那惹祸的女儿又是哪个!这丫头从小娇惯,无法无天,因久闻李烈威名,千求万求,软磨硬施的让父亲准许自己躲在帘后见识见识这位极富盛名的大将军。初时见李烈剑眉星目,挺拔俊朗,直看得脸红心跳,倾慕不已。此女眼界甚高,对于一干京中宗室子弟没有一个看的上眼的,见了这英俊潇洒的少年将军,自是好感顿生,不想听他与父王一番勾心斗角,尽显龌龊,一付奸诈嘴脸,无耻贪婪之极,心中方生出的那些许好感顿时消散无踪,便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中说不出的烦恶古怪,怒气不可遏止,不由得骂出声来。

韩猛侍立于李烈身后,闻言大怒,噌的一声拔刀在手,怒喝一声:“哪个敢辱骂国公,出来受死!”

却听珠帘叮咚,一名俊俏女子走了出来,叉腰站立当地,秀眉倒竖,芊芊玉指指着李烈喝道:“出来又如何,骂你又如何,似你这等无耻,本郡主便是最看不顺眼!”

韩猛见那女子如此大胆,气极,便欲窜将出去,将其制服,却听李烈低声喝道:“韩猛,不得无礼,退下!”韩猛愤然跺脚,退回李烈身后。

李衽大惊,哪想到女儿竟如此鲁莽,不知轻重,竟然现身直斥李烈,这不是将议和大计破坏了吗?真要得罪了这煞神,议和不成,再起刀兵,自己岂不成了西夏的千古罪人?气得浑身乱颤,怒声喝道:“国家大事岂容你来多嘴,给我滚下去!”

“父王!”那女子一怔,满脸委屈,平时成王对她百般宠爱,丝毫不加以辞色,今日受了呵斥,一股怒火尽数发泄在李烈身上,“欺我国力弱小,勒索敲诈,你这卑鄙小人!”

成王见她不知进退,犹在辱骂李烈,生恐将李烈惹翻,疾步上前,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便听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女子脸上出现五个清晰手印,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这女子二八年华,生得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偏又有一股娇蛮之色,正是成王李衽的女儿,闺名芳菲,只因李衽多子,却仅有这一个女儿,自小便十分喜爱,娇惯的不得了,且北地女儿性格不同于江南女子温婉可人,又家世显贵,自少不得娇惯的刁蛮了些,被父亲一掌打得狠了,从小便没受过这个,不由手抚脸颊,泫然欲滴,双唇颤抖,直直看着李衽。

李衽心头一颤,情急之下下手重了,见女儿雪玉似的脸上通红一片,心中痛惜不已,却咬牙喝道:“给我滚!”

李芳菲狠狠瞪了一眼李烈,跺脚跑入后堂。

李衽尴尬的回身赔罪,讪笑不已,“李将军恕罪,老夫教子无方,谅她年少无知,还请将军担待则个,回头本王一定好生管教,便将她双腿打断了!”

李烈面不改色,微笑道:“还真没有人如此当面辱骂过本将军,如是男子,早已横尸在地了!”见李衽脸上变色,接着说道:“不过小女子不懂事,本将军大人大量,自不会与她计较,王爷还需好生管教才是,不然成何体统!”

“那是,那是!”李衽干巴巴一笑,“本王一定谨记,今日便议到这里吧,本王府内新进了几个舞姬,便博得将军一笑,也算老夫赔罪如何?”

见李烈不置可否,便命舞姬乐师入内,堂下不多时便琴瑟悠扬,十几个舞姬翩然起舞。西北之地到不乏绝色,人道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舞女中确是有几个十分美艳,尤其领舞那女子身材丰满火辣,面容妩媚姣好,与江南美女之娇媚含蓄迥异,别具风情,想来是李衽千挑万选出来的绝色佳丽,李烈这等见惯美色之人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李衽偷眼观看,见李烈面上不动声色,眼波凝沉,平静如水,似是丝毫不为所动,心下凛然,更是顾忌几分。

待一曲舞罢,李烈轻轻鼓掌,“果然好颜色,果然好舞姿,成王府上竟有如此佳丽,真是羡煞旁人呐!”

李衽连忙笑道:“江南家里无数,似这等粗鄙颜色自入不得将军法眼,不过北地女子温顺,此女也算个中楚翘,便将她送与将军,万望将军勿辞才好!”

李烈哈哈大笑,“既然王爷抬爱,便谢过王爷了,今日饮宴已久,却已不胜酒力,这便告辞了!”

李衽连忙恭送李烈出了大厅,回转别院,那歌姬也垂首跟在李烈等人身后。

且说李芳菲被父王打了,心中火气难消,转身便找来十几个家将,直向别院而去。

李烈带了韩猛等人,信步往回走,这王府虽不似江南园林富丽堂皇,却也古朴恢弘,占地极广,走了一会儿,才来到别院门口。李烈知道和议之事大体已经商定,落得老大便宜,心下一片轻松,边走边对韩猛道:“咱们一别已近两年,本来说好要出席你与方小姐的婚礼的,却因事务繁忙,无法成行,你二人可还好吗?”

韩猛憨憨一笑,“多谢将军挂念,我俩已成亲一年有余,前些日子都添了一个女儿了!”

李烈闻言笑道:“那可要恭喜你了!”

韩猛挠头傻笑,满脸幸福之色,“没有大人搭救,哪有韩猛今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将军大恩呐!”

李烈摆手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孩子可取了名字没有?”

韩猛刚要回答,却听前边脚步声响,见那成王的女儿领着十几个汉子气势汹汹而来。

“卑鄙小人,本郡主定然好好教训你!”李芳菲怒声说道,旁边家将一阵鼓噪,呼喝助威。

韩猛目光一厉,便欲上前,却被李烈轻轻拉住。李烈上前一步,负手面对众人,淡淡笑道:“原来是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本将军何曾得罪于你?”

李芳菲一怔,细细想来,人家却不曾对自己有过只言片语,可这份不屑与轻视,却让他更加愤怒,也不知为何,就是看着眼前这人不顺眼,便是他唇边淡淡微笑,也好像在讥讽自己一般,这少女心性着实让人琢磨不透,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怎地就看他这么不顺眼?李芳菲怒道:“你害得我被父亲责打,却不怪你怪谁去?早就听说你勇猛无敌,我却是不信,不过是擅使奸计罢了,别人怕你,本郡主却是不在乎,你可敢与我一战?”

李烈洒然一笑,“战场上没有什么诡计奸计,打败敌人就是好计,我将你们西夏几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弃甲,割地赔款,那就是我的本事,你个不懂事的丫头明白什么?”

“那是本郡主不能领兵,不然定叫你来得去不得。你要有本事,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李烈哈哈大笑,回头对韩猛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咱别理她,看在李衽老头的面子,也不能把人家娃儿打了不是?”

韩猛和一众侍卫知道李烈在戏弄那女娃,都哄然大笑起来,跟着李烈便欲绕过拦路之人。

李芳菲见李烈如此轻视自己,气得两眼含泪,噌的一声窜到李烈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你小瞧人,今天不胜过我,你休想安生!”话语间已经尽露女儿情态,直如被宠坏的任性孩子被人欺负了一般,李烈看在眼里,心中到觉得着实有趣,童心忽起,不由笑道:“那好,你说怎么比过?”

李芳菲见李烈同意比试,心中大喜。她自小便与几位兄长一同玩耍,女孩子的那些游戏都是不爱,却最是喜欢舞枪弄棒,便是皇宫禁卫的几位将领都曾传授过她武艺,几位兄长虽然勇武,却都不是她的对手。及到长大,出落的越发美貌,兴庆府各个官宦子弟尽多爱其貌美如花,且身份尊贵,追求者甚众。李芳菲不胜其烦,便放出话来,谁要是能胜过她才可以交往,一时间应者云集,却无人是其对手,三五招间便被他打倒在地,是有名的带刺玫瑰。盖因那些纨绔子弟各个锦衣玉食,哪有时间刻苦练武,即便是会些花拳秀腿,也只是徒有其表,根本上不得台面,自然不及她,又因她身份颇高,下层勇武之士不得接触,所以自以为武功高绝,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两年间竟无人能够成为裙下之臣,愈发增长了她的傲气。

李芳菲连忙道:“你我比试三场,如果你胜了,我便心服口服,不再找你晦气,如何?”

李烈笑道:“便依你就是!”

正在此时,一大群人远远跑来,当先一人正是李衽,这位西夏王爷跑得吁吁带喘,见双方还未动手,不禁长出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大汗喘息着说道:“哎呀李将军,小女顽劣,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将军勿怪。”说着扭头向李芳菲喝道:“还不给我滚回去?一月之内不得出门,尽给我添乱,你一个小小女子整日只想着打打杀杀,哪里知道李将军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