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

十九 猎杀(上)

京口在北宋时更名为镇江,不过由于此地自古名闻天下,当地人仍以京口之名呼之。整个城池临江而建,并不算大,却是城墙高耸,防卫森严,不愧是军事重镇。街上行人商贾络绎不绝,相当繁华,李烈牵着马,手中提着一支几尺长的细细青竹,缓步走在大街上,看到前面有家客栈,便走了过去。

小二连忙迎上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宿?”

李烈将缰绳扔给他,“店家,照顾好我的马,要喂精料,再给它几个鸡蛋!然后准备一间上房,先把马上的行李搬进去,我到前面用些饭食。”

那小二忙接过马缰,自去料理,李烈则缓步走进前堂。

此时已经过了饭时,前堂用饭之人寥寥无几,李烈选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又上了一屉当地特色蟹黄汤包,一壶花雕酒,悠闲地吃了起来,头脑中暗暗盘算下一步计划的细节,所有一切看起来还算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接应之人,正思量间,忽然面前一暗,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面前。

李烈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抓住剑柄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翩翩少年公子站在面前,此人长相极为俊秀,脸上皮肤晶莹如玉,眉眼精致的没话说,李烈一愣,此人好是面熟。

“怎么,不请我坐下吗?”那俊美公子问道,声音清脆,透着那么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清冷。

李烈立刻认出他来,“你一直跟着我?”

“我很好奇,李兄一个人怎么能和几百人斗,没想到真让我吃惊,我们组织最好的高手也没有你高明,不知道那些方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匪夷所思,一百多名武功高强的侍卫竟被你消灭近半,却不伤护送的宋军性命,简直太厉害了!”说着自顾自的坐在李烈对面。

“这没什么,不是到现在还没干掉那人吗?”李烈微微一笑,“吕姑娘这身打扮还真是俊俏呢!”

原来这俊美少年竟是女扮男装的吕惊雁,她闻言面上难得的浮现一抹红晕,“李兄,此处已到了长江边上,如果再不下手,明天他们就要坐船走了,由长江拐入大运河水道,再想追上他,可就来不及了!”

李烈微笑着,夹了口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再喝了一口花雕酒,这才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吕惊雁微微蹙眉,“扑散揆今天下午刚刚过来,没有进城,径直去了军营,就是怕有人刺杀,难不成你还能潜进大营将他杀了不成?你已经没时间了,明天上午他们一定会坐船走了。”

李烈眼中寒光一闪,“他走不掉的!吕姑娘来得正好,你先吃些东西,然后随我到客房一叙,我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吕惊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烈,微微点点头……

天刚擦黑,李烈已经出了城,来到江边,顺着江边走了几里,便看到远处耸立着一座军营。此时营中灯火通明,可以看到岗楼上哨兵火光中晃动的身影。大营临水而建,一个规模不小的军港和军营连在一起,港湾水面上静静的停靠着无数的战船,黑压压一片,足有几百艘,既有高达三四层的楼船,也有快捷灵活的平底小舟。艋冲斗舰充满了军港码头那一片水域,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李烈小心的向四周看看,此处空阔,没有村落行人,四下一片寂静,只闻远远近近的蛙声一片。天空中的月亮并不是最圆的时候,堪堪能看到十多丈外的景物,月光照在大江上,洒下点点银光,正应了那句“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诗句。李烈将身上外衣脱掉,露出里面一身贴身水靠,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将那支青竹别在腰间,轻轻滑入水中,沿着江岸缓缓向军港码头处泅去。

夏末的江水并不冰凉,李烈用剑在军港外的铁丝拦网上划开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口子,溜进军港之中。小心翼翼的在水中游了一会儿,终于靠近的那些战船,码头上忙忙碌碌,灯火通明,李烈将身子隐在一条小船的阴影中仔细观察,发现一队宋军水兵正在往一艘高大的楼船上搬运物品,看样子是一些果蔬和肉类,之后是一些木箱和杂物,一个金兵侍卫装束的人站在那里不时指挥几声。

“这就没错了!”李烈点了点头,避过不时晃过水面的灯火,小心的游到那艘战船的阴影里。这艘战船极为高大,是三层楼船,有巨大的拍杆斜靠在船舷两侧,整艘船长约三十米,宽度也能达到十米左右,李烈紧紧贴在这庞然大物的船帮底部,一身黑色水靠,又隐在大船的阴影之中,如果不是走到近前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李烈半个身子浸在水中,仅凭一把涂成黑色的匕首钉在船帮上固定身子,静静的伏在那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码头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队巡逻的宋军小队不时走过,之外再无声响。

李烈抬头看了看月亮,月近中天,已经是二更时分,要等到天亮还要四个时辰,到早晨起锚出发可能还得一个多时辰,这十多个小时泡在水里可不那么好受。他想了想后,抽出苍穹剑在船身上挖了一个深洞,然后将剑身连同剑鞘插入洞中,轻轻一提身子,已经离开水面,双脚站在剑鞘上,手中匕首则插入头顶,用一只手握住,以减轻重量,整个身子贴在船帮上,缓缓闭上眼睛,将玄元功运至全身,调息起来。

保持这个姿势很难受,但却比泡在水中好得多,当真气运转全身,进行了几次大小周天搬运之后,便不觉得那么难熬了。入定调息,时间仿佛更容易过一些,当李烈睁开眼时,天边的启明星已经升起,闪闪生辉。李烈活动了一下手脚,轻轻舒缓长时间站立的酥麻感觉,过了一会儿,天边出现的鱼肚白,整个身子再次滑入水中,将竹节早被贯通的细竹竿含在嘴里,只留短短的一段露出水面,借助竹管呼吸。全身都在水底相当难熬,眼见头顶水面渐渐明亮,大船始终没有动静,李烈只得耐心的等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船身突然一震,慢慢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