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子

第二十二章 十年出幽谷(9)

大概一个小时后,沁兰从里面出来了。筠潇也换下来他的礼服,穿了件宽松的睡袍。

听到沁兰出来,原本独自靠在**翻阅着《圣经》的他立刻把《圣经》放到床头柜上,接着便瞧见了梳洗过后的沁兰。

脱下礼服,卸了妆,去了首饰,散了发髻。长发披肩不施粉黛的她,身上唯一的身外之物大概只有她那件白色的睡袍了,干净飘逸简直让天使也为之仰视。

他下了床站着,她也走到床前,定定地凝望着他问道:“筠潇,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十年了,我爱不爱你……”

“不,我太唐突了些,突然问你这个,实在不应该……”筠潇解释着。

“没什么,你说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沁兰说,“十年了,你对我这么长的时间的照顾,你为我做一切的同时,你难道会从未期望过吗?希望我是真的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蕾儿的父亲,也不仅因为你在我这些年当中占据的分量。我们必须承认,现实生活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圣人!”

筠潇一时有些语塞,半晌说道:“这的确瞒不过你,我承认。我也承认,如果你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我还是会有一点不甘心,但真的只是一丁点儿。”

沁兰却笑道:“这没有什么,你也不用想得太糟糕。你先转过身去。”

“怎么了?”

“放心,一会儿就好,最好闭上眼睛。”

筠潇还是照做了,他转过身去,闭上双眼,周围却依旧安静,听不出什么大动静,窗外风吹树叶也此刻无声。

“好了,你可以回头了。”听到沁兰的声音,筠潇就转过身来,却差点说不出话来。

“兰兰,你这是……”

他惊异地看到,沁兰身上那件白色的睡袍也解开脱落在地上,眼前他看到的,是完完整整的,干干净净的她的身体。

白皙柔软如云朵的肌肤,玲珑荡漾如溪流的身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眼前。她那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她的颈项,她的肩和锁骨,以及再往下,她的胸,坚挺圆润的山峰,和山顶处的花骨朵,她纤细平滑腰身,她修长光洁的双腿……

旁人看着依旧干净,只有筠潇知道,他曾经把这可爱的身体如何失去理智地**过。

一想到这个,他就禁不住一连串地在心里审判着打压着自己,越发觉得自己当年的龌龊从未被消除过。

他顾不得多说多想,迅速捡起她的睡袍给她穿上。

“不用怕,先听我说完!”沁兰阻止了他,那件睡袍就披在了她肩上。

“还记不记得,我在十年前说过,我意识到自己从没真正爱过你,只是享受着被爱的感觉不愿拒绝而已。等我意识到这点时,我已经不会再单纯地爱你,却也忘不了你。”

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么些年,实在是委屈了你。你本来有的是机会去认识去交往甚至娶到一个比我漂亮比我贤惠比我聪明,样样都比我能干的女人,可你却除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梦想,就全在为我而活。要不是当初我坚持要留下蕾儿,你也不必如此。”

筠潇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沁兰便继续说下去:

“其实,说到单纯,谁没单纯过呢?我甚至觉得,我们相遇那会儿,难道我真的那么有魅力能够让你一见钟情吗?我不过是个朴素的高中女生。如果说我答应你的交往是为了多得到一点在薛家没有的,被呵护被宠爱的感觉。那么,你当时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年少青涩和那把扇子上的一点小才气,才关注我的吗?那之后呢?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锲而不舍地追求?”

筠潇有些愧疚地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只能承认,如果你既不漂亮,又很平庸,我们当时或许就擦肩而过了。而当我们进一步了解之后,当我确定了我对你的感情之后,我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为什么了。”

“于是我们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我和你一起,走着走着,就忘了起点的意图了。”随后,她话锋一转,行云流水般念道,

“十年前,按照花语,我送过你黄玫瑰,十五朵,代表我的歉意。十年后,也就是今天,我送你的玫瑰,黄色变成了红色,三十四朵,象征生生世世。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悲欢历程让我越来越渴望永远陪伴你,直到生生世世。你愿意嫁给我吗?兰兰——

“这是你在‘四君子’的庆功宴上对我的求婚。可是我非常不争气,”沁兰苦笑了一下,“我应该开心地笑才是,可我当时就没沉住气哭了出来。我显然太激动了。

“我就不去回想我当时的狼狈样了。可你知道我那会儿是怎么想的吗?”

筠潇摇了摇头,心怀期待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兰兰?”

沁兰温婉地说道:“你说过,我因为你,因为我们的蕾儿,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你怎么忍心不去好好待我,一辈子……我也可以告诉你……

“你因为我,因为我的傲气任性,因为我固执地想要留下的蕾儿,因为我带发修行心如止水的十年,操了那么多心,活在不必要的辛苦当中,只为我能够少一点悲伤,只为了能照顾我能让我活得好——我怎么忍心漠然视之,怎么忍心继续心如死灰?我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爱你,不一定要像张白纸一样没有色彩。对吗?要不是心有所属,我会不遮掩我自己吗?”

沁兰说着,深情地正视着筠潇受宠若惊,又抑制不住欣喜的眼神。

筠潇更走近了她,凝视着她依旧年轻貌美,还多出几分成熟韵味的脸庞,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诱人之深胜过任何一种香水的芬芳。

“我的兰兰,”他由衷地微笑着,“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这么说了。”

他捧起她的脸,慢慢试探着,又终于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略微颤抖,却真正温柔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