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修仙传

第十章

陆铮答应留在无名派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只因自己在“先师洞”中撞毁了石像一事未曾向柏鼎天承认,几日以来见了柏鼎天总是远远的避开。期间好几次遇到雯昭时想开口讲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雯昭见了自己也只是笑笑而已,并不多言。二人好似都在竭力避免着什么,到底是什么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到了晚间,陆铮卧在**展转反侧总是睡不着,而侧室的书僮阿根早已是鼾声大作。陆铮索性起床坐在书桌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沉思片刻奋笔疾书: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写完之后,陆铮将笔一扔呆坐在椅上。恰在这时阿根起夜,发觉陆铮的屋内还点着灯,便敲门而入。见了陆铮,阿根打着哈欠问道:“公子深夜不睡觉,却坐在这儿干什么?”

陆铮没好气地说道:“你这鼾声如同打雷一般,叫人如何睡得着?”

阿根歉然道:“公子你也早就知晓的,小的沾床就着,我本以为你早已习惯了我打鼾。”说着话看见了陆铮写的字,便凑上前来小声吟读。读完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您写的字我倒是认得,可是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陆铮懒得理他,说道:“没啥意思,只是随手写着玩玩。你且睡觉去吧。”

这时窗外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这都不知是什么意思,可真是个傻瓜!这是首琴歌,你家公子有了心上人了。”这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在这宁静的夜晚让人听得不由精神一振。

阿根听见有人讥讽自己很是生气,便喝道:“你是谁?半夜三更的躲在别人屋外必是不怀好意。”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人影闪现,一个女子已是站在自己面前,惊得阿根连连后退,口中呼叫道:“啊,妖怪,妖怪!”

那女子长得怎生模样,只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身着一身红色纱衣,一头青丝散披在双肩上,未施粉黛,却给人以楚楚动人,惹人爱怜的感觉。

陆铮对无名派诸人大多已经相识,可从未记得有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刚才这女子如何进得屋内他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穿墙而入,显然此人若非修道者便是妖类,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那女子见了陆铮微微一笑便轻身施礼道:“小女子见过陆公子。”

陆铮忙起身还礼,问道:“小姐认识我?这无名派里似乎并无你这样的弟子。”

女子并不答话,却移动金莲走到书桌前,看着陆铮所写的诗句,点头道:“公子好隽秀的笔力,好优美的诗句,如果能有位佳人以古琴伴唱,则更显得意境高雅了。”说着回身笑着对陆铮说道::“不知小女子能否有幸为公子吟唱此诗?”

阿根这时见了此女是如此模样的人物,早已不再惧怕,心中恼恨自己刚才被她所惊吓,便横在了二人之间,粗声粗气地说道:“你没听见我家公子问你话啊?你到底是谁?三更半夜的跑到我家公子的屋内也不害臊……”话未说完,只见这女子轻扬衣袖,阿根只嗅得一丝淡淡的异香便倒地沉睡不醒。

陆铮大吃一惊,忙俯身查看,口中怒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害我的书僮,你若是伤了他的性命,我便做鬼也不放过你!”

女子笑道:“公子莫急,我只是暂时将他迷倒,免得他在这儿不方便。”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已抱着一把古琴,轻轻坐在了书桌前,“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便为公子吟唱了。”只见她葱葱玉手轻拂琴弦,和着优美的琴声娓娓唱来。

那歌声如莺声燕语清纯悦耳,婉转悠扬,温润动听,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陆铮先是不耐烦听,但悦耳的歌声最终使他慢慢的屏气凝听。

一曲罢了,陆铮还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女子忍不住以袖口掩嘴偷笑,故意咳嗽一声,方才将陆铮的魂儿追了回来。

女子笑道:“公子,小女子献丑了。这歌艺尚可听得么?”

陆铮轻叹一声,“何止听得,说实话这是在下听过的最为动听的歌声了。若能每日听上一曲,便是让陆某少活十年也愿意。”

女子面带喜色,笑道:“公子说笑了,能得公子如此赞誉小女子便心满意足了。”

陆铮问道:“在下敢请教姑娘芳名?”

“公子叫我怜梦便是。”

“怜梦,好雅致的名字。请问姑娘是无名派的弟子么?”

“呵呵,我也算是了。”怜梦看着陆铮说道:“公子真是健忘,那日为我遮雨之情,小女子却终身难忘。”

陆铮奇道:“我何曾为姑娘遮雨?”

“公子,那日你与雯昭姑娘入‘先师洞’避雨之时,曾将长衫披在小女子身上,使小女子免受那暴雨的**。你可记得起来?”

陆铮仔细回想一番,猛地盯着怜梦问道:“你是那花圃里的牡丹?”

“正是。”怜梦望着陆铮说道:“小女子是这无名派上一代掌门所栽种的牡丹,因为受此间灵气的熏陶,日积月累已可化为人形。这无名派的道术小女子也偷学了一二,故而方才我说自己算是无名派的弟子。”

听得怜梦并非人类,陆铮并未感到一丝的恐惧,自已心中也正感到奇怪。怜梦又问道:“公子知道我是牡丹花成精,是否害怕?”

陆铮道:“不,怜梦小姐别说自己是牡丹花成精,在下斗胆称呼你为牡丹仙子吧。在下以为这朗朗乾坤并非只是我们人的世界,便是一块顽石修成人形,只要他一心向善,也足可立于天地间。何况如仙子这般的人物,所谓害怕何来之有?”

一席话说得怜梦眼圈发红,她竟伸出玉指轻握住陆铮的手,问道:“公子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陆铮说道:“这几日我也见了几个所谓修道的正人君子,可是背地里净干些有损侠义之事,真没有你来得清白。这样,今日实属机缘巧合。仙子若不嫌弃在下愿与仙子义结金兰,今日起仙子便是在下的义姐。”

听了此言怜梦竟如痴如醉般立身不语,陆铮待要问话,只见怜梦面带微笑,突然转身化为清风穿墙而去。

陆铮见此情景心中大急,忙大步追上,口中大声呼喊:“仙子,你要去哪里?”就在这时感到有人使劲推了自己一把,只听有人叫道:“公子,你快醒醒,你怎的梦魇了?”

陆铮惊得一身冷汗,伏起身来发现自己坐在书桌前,只感到头昏脑胀,心跳剧烈。阿根倒了一杯浓茶递于陆铮,陆铮举怀一饮而尽,尔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呆坐片刻之后摇摇头笑道:“这梦真是有趣!”

阿根说道:“公子,我一早正要来服侍你起床,却发现你正伏案而睡。可突然间大呼小叫着什么‘仙子,仙子’的。我便急忙将你推醒,我听老人说过人要是梦魇了,需立刻将其叫醒,否则这魂儿就要被鬼怪给摄了去。”说着坏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春梦?怎的还有仙子在里面。嘻嘻,您也别不好意思,阿根我有时也会做这样的梦。跟您说实话,每次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洗内裤……”

“混账,”陆铮板起脸来呵斥道:“如此有辱斯文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快些与我出去。”阿根做了个鬼脸急忙退了出去。

喝退了阿根之后陆铮正要起身,却发现书桌上赫然摆着一张宣纸,纸上正是自己亲笔所书的琴歌,与昨日梦境一般无二,不禁大吃一惊。再看下面却是另有其人写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一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陆铮使劲拍了拍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昨夜之事都是真的?我真的遇见了牡丹仙子?”说完又仔细看了看这首《凤求凰》,笔力轻柔秀美,显然出自一位女性之手,而那纸上似乎还留有淡淡的余香。

陆铮想道:“如果是真的,那怜梦写此诗是何意?我意欲与之结为金兰,可她转身走掉,显然不愿与我结交。莫非……,哎呀,不行,不行,须知人妖殊途,何况自己已有了心上人儿。”想到这儿,雯昭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帘。

陆铮急忙起身,口中嚷嚷着“乱了乱了。”将那一张宣纸揉了揉扔在了脚下,急匆匆地开了门,却一头撞在了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