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拉贡
罗宁他们三个人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地就过了两国国境。边境检疫站的松散程度远超罗宁等人想象。
那个是编号第九的边境检验站，罗宁抵达的时候只有四五个人正在排队等待。在一个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罗宁他们拿出身份证，排队等候。他们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先前已经编好的身世，嘴里小声念叨着兄妹三人前往庞贝帝国的目的。
只不过，等到轮到他们的时候，那个上了年纪的检验官连头都不抬，只是比对了一下他们盖下的指印和印制在身份证上的指印，瞥了眼他们的头像，确认无误后什么都不问，就予以放行了。
像这样的检验站分布在两国国境上有二十来个，难道这些检验站都这么松散？
罗宁等人通过之后都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生命中很多困难和险境，当你身处其中时，往往会觉得这是自己人生当中最最危机紧要的关头。就好像攀爬一座高峰，当你埋头在山间布满碎石杂草的小径间行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凄风苦雨都在自己的双脚间，而一旦你抵达顶峰，开始俯视乃至远眺山下和远方的风景，这时，之前所遭遇的一切早已被抛到脑后，留在你脑海中的也无非就是“也不过如此”的感慨和惬意。
罗宁他们就这样越过了他们自以为的第一个难关。
“对了，你之前是怎么从庞贝过来罗兰的？”罗宁不解的问道。
“就这么走过来啊……”伊丽丝解释道：“我搭乘行省间的省间列车先来到旧伊行省，然后从……我忘记是哪一个边境站了……”
“那他们先前没查你的身份？”
“我原本以为，是不用查身份的……我曾经跟着我父母来过几次罗兰帝国，但每次过国境的时候都是一大堆人陪同，那些穿着职员制服的人就在我们旁边引着路，欢天喜地一般地把我们一家人送出去检疫站，从来没提过什么检验身份的事。”
伊丽丝满脸的单纯天真，罗宁感慨道：“你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那几个办事的哪里敢拦下庞贝帝国的波洛大公一家，作死也不敢作得这么彻底，说不定他们送走你们一家的时候心底都松了口气。”
伊丽丝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只想着快快通过免得被发现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我对这种事情一点概念都没有。现在看来，应该是一路跟在我后面的克纳叔叔动的手脚……”
从一开始遇到伊丽丝的时候，她给罗宁留下的印象就是天真烂漫有些小顽皮。自从克纳大叔带着伤出现后，她便越来越沉郁，原本红润圆光的小脸上失去往日的神色，跟她说话时她总是闷闷不乐，时常说上两句就会想到伤心事。
罗宁看得心里很别扭，对于他这种天塌下来可能都还会躺下来乐呵乐呵地看着其他人顶在前头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该说的他都说过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克纳大叔这么厉害，还有你哥哥应该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用担心”这样的话他已经说到连自己都快不信了。
罗宁回看身侧的黑特，向后者发去求助的眼神。
黑特微挑单眉，露出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然后用他一贯的冰冷语调开口说道：“伊丽丝，前面好像是叫做‘布格镇’，”他从宽大的外套口袋掏出刚才在边境站那里拿到的旧伊行省的详细地图，翻开来仔细看了一眼，“你之前来过这个小镇么？”
“布格镇？没什么印象……我先前应该不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伊丽丝回过神来，想了想。
罗宁成功地接过黑特的胜利果实，说道：“我们想办法到那里搞辆马车，这样能加快些速度。”
前方已经可以看见石碑上刻着的“布格镇”三个字。越过边境之后也是一片林地，不知道两大帝国是否默认地以这林地作为两国的国境划分。林间散落着分布着一些落叶树种，有干直高削枝繁叶茂的悬铃木，也有树冠巨大叶绿荫浓的绒毛白蜡，甚至还有一两株高达三十余米的银杏树，沉默地注视着罗宁他们走过这通行了数百年的古道。是不是蹦出一两只小野兔的古道尽头是一块写着“布格镇”的石碑，隔开了落日微醺的平凡小镇和这默然以对的纷纷林木。
“你们几个，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石碑的后方有一间不大的房间，向外开着一扇类似检疫站工作窗口一般的窗户，此时里面有一个声音懒懒地说道。
罗宁三人驻足在窗户前方，看见里面坐着一老一小，两人都穿着工作外套，但下半身却是不同的裤子，应该是自己家的便装。那个老人家的头发银白夹杂，明显上了年纪，带着个老花眼镜，夕阳的余晖落在上面，折射出一丝温暖柔和的光，衬托出他的眉目祥和。先前便是他在说话，语气也十分和蔼。至于那旁边的年轻人，工作制服上的纽扣都没有系上，露出里面的深色底衣，此时正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他的头百无聊赖的侧向一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连罗宁三人到来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罗宁三人将假的身份证递给了那老人家，老头看了下他们的身份证上的头像后就将身份证交还给他们，冲罗宁三人和善地笑了笑。
罗宁想了一下，开口问道：“老伯，不知道这镇上有没有哪里能够买到马车？”
“这……”老人家略微思索。
那旁边的年轻人听到罗宁的问话仿佛就像吃了强效药一样，扑腾一下地就直起身来，神情激动，用像看着自己的初恋**一般的惊喜眼神，盯着罗宁，说道：“你要买马车？”
“呃……”罗宁被这年轻人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啊……”
那个老人家露出一丝责怪的眼神看了年轻人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可那年轻人早已接过话尾：“我知道哪里可以买到，我带你们去，不过嘛……”他大拇指与食指和中指来回交磨，做出了个大家懂明白的动作。
“好的，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罗宁被那个年轻人的动作挑起了兴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见对方问都没问多少钱，看着这奇异的三人组合，答道：“我叫拉贡，你们打算买高档还是低档的马车？”拉贡这么一问，是想从他们的回答中探出一点关于他们经济方面的条件，要是没钱的话，自己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值不值。
黑特脸色平静，懒得说话，左手翻转之间，金光闪烁，手上竟是抓着满满一把金币。
拉贡哪里还说得出话，眼睛都直了起来，盯着黑特手中的似乎就快要掉下来的金币，满脸的狂热，连那个老人家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小心啊！”一个金币从黑特指缝中掉落，拉贡见状从椅子上扑了过来，那枚金币就像他的亲儿子一样。可他却忘了自己与罗宁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碰得一声撞在桌子边缘上。
黑特右手极快地横向一扫，那枚金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被一把握住。
“我说……拉贡啊，你这是何必呢……”罗宁满脸黑线，瞄了眼在地上翻滚的拉贡。
只见拉贡捂着裆下、蹬着脚，嘴巴里嘶嘶地吸着凉气，说不出话来回应罗宁。看这样子，刚才那下撞到了比较尴尬的地方，而且还撞得不轻。
旁边那个老人家出声骂道：“我老叫你不要见钱眼开，你看，这下子遭报应了吧。”老头子一脸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
连黑特都是一脸诡异的笑意，想笑又忍住的样子，伊丽丝别过脸去，不好意思看。
罗宁调笑地说道：“拉贡小哥，你走不走啊，时间可不等人啊。”他边说边邪恶地笑着。
“等……等我……好了……好了……”可怜的小拉贡终于缓过劲来，扶着办公桌挣扎着缓慢起身，然后背过身去整理刚才被自己揪得十分凌乱的裤裆。
不一会，他转过身来，脸色尴尬，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了点小意外。”他看向那个老人家，“托尼爷爷，你就别幸灾乐祸了，我出去挣点钱啊，回来请你吃辣条！”
那个叫托尼的老人家轻呸的一声，说道：“我这把年纪了哪还有牙齿咬得动辣条，别闹了。要去就去吧，别这么啰嗦，反正你待在这里也是一直呆坐着。”
“嘻嘻，托尼爷爷你最好了，我先走啦！”小拉贡从侧边的门走了出来，只是姿势稍微有点奇怪。
罗宁三人和拉贡向托尼告了别，往前方唯一一条大街上走去。
“还痛不痛？”罗宁的恶兴致持续不断地发作，旁边的伊丽丝暗自骂着些什么。
在前方带着路的拉贡听到他的问话，好像又勾起他身体某处的疼痛感觉，勉强地笑着，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心里却暗自骂道：你大爷的，要不是为了你们……嘶，好痛啊……这次可得多要点钱，不然都不够医药费！
“喂，那个叫拉贡的。”黑特一脸你欠我钱的冰冷表情，“还要多久？”
有钱的都是大爷，何况刚才黑特掏出了这么多金币，明晃晃金币的魔力哪里有人能抗拒。“快了快了，马上就快到了，下个路口拐右边过去有一家马具用品店，那里有卖马车……”说着，拉贡不禁加快脚步。
伊丽丝喊住他，停在路边的包子摊前。她肚子饿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包子的香气有些诱人。
可包子摊却没人看着，连旁边几个卖玩具的摊点都没人在。
她喊过拉贡。
“揍死他！”
“这个可恶的偷包子贼！”
“混蛋！”
从他们身边的一条巷子里传出来一阵乒乓乱响，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个人发出的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