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聘金娶媳妇

第十五章 欠两万

我偷了宛儿一万块钱,这叠钱塞在我外套的衣袋里,鼓鼓囊囊的。

我想我是解脱了,有了这一万块钱,我的礼金凑够了,可以回去结婚了,而且我的肾还在,我身体还很健康,我还有大把希望。

从偷钱到回到家乡,那段时间很漫长。我现在甚至都有点记不清了,一旦回想起来心就跳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忆起十二月的北京、呼啸的寒冬、长鸣的火车,还有我死死抓着的一万块钱。

当我终于从荒凉之北回到暮夜之南,那一万块钱还在。我喉咙干得厉害,我不知道在火车上有没有喝水,我像惊弓之鸟,生怕我偷来的一万块丢了。

我回家了,带着宛儿的一万块。

老白那边还有没找我,可能他们以为我只是去潇洒了,他们不太相信我竟然跑了。

回到家乡我坐了三轮车去租房,南方的天气要暖和许多,但我嘴唇依旧抖个不停,我想是这几天坐火车太累了。

三轮车师傅送我到了目的地,我看见熟悉的场景了,正前面那一栋楼的某间租房,女友在等我回家。

我几乎是飞奔回去的,我不确信我当时对女友的感情,但我无疑是渴求她的。

天色已经很沉了,三线城市的夜晚很落寞,唯有网吧还有许多生机。我回到这里,脑中恍若隔世,老白、朱姐、贱狗,还有宛儿,他们似乎都是假的,但一万块是真的。

我怀揣着这一万块,像是怀揣着赃物的窃贼,哆哆嗦嗦地回去了。

女友见我突然回来吃了一惊,她肚子已经鼓了起来,略显艰难地迎接我,她笑得由衷,我很脆弱地抱住了她,很多话想说,但却不能说,我就这么抱住她。

女友推了我一下,笑容散去,问我钱赚到了没?我说赚到一万了,她缓了口气,说算我回来的及时,不然别想娶她了。

我回屋喝了口水,转头看看女友,忽地想起她不是在医院养胎吗?

我说你上次摔楼梯不是去医院了吗?女友一下子笑开了,她脸上夹着得意和作怪本应分外可爱,但此刻听在我耳中却是刺耳:“逗你呢,我怎么可能摔跤呢?我就是要逼你早点回来,你看起作用了吧

。”

她脸上都是得色,还伸手摸我衣袋要找钱。我忽地气得牙齿打颤,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女友惊呆了,她傻了一般看着我,脸颊红了一片。

我抱着头坐下,气息不顺,我想找个人出气。当初要不是女友骗我,我也不会偷宛儿的钱,但我喘了几口气后却心里凉得发麻,就算女友不骗我,我依旧会去偷宛儿的钱。

女友已经震怒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高昂:“你打我?我骗你怎么了?我还不是怕你忘记正事,谁知道你赚到钱会不会乱用?你打我?”

我用力地抓着头发,头皮的痛疼让我清醒了一下,我脑中浮现出了宛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女友已经要委屈得哭了,她要挟打电话给她妈妈。我僵硬地将外套脱下来:“钱在口袋里,我累了。”

女友一把接过外套,她伸手就摸到了那叠钱,气终于消了一些。

我不想说话,脑子里太乱了。我从北方逃了回来,但我的心似乎还在北方,在那间宾馆里,在宛儿的**,这几天我像是在梦游,无所依托。

女友将钱拿了出来,她笑了一下,将外套丢回给我:“下个月结婚吧,我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肚子这么大。”

外套砸过来,包裹住了我的脑袋。我默默地呼气,接着轻轻一声响,从衣袋里掉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我瞳孔一扩,无法抑制的心酸和颤抖袭来,几乎刹那就流了泪。

“咦?戒指?”

女友惊奇地蹲下来捡起那个东西,但她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假的吧,没点重量,别说是送给我的。”

我伸出手去,尽量不发抖:“假的,两块钱一个。”

女友想也不想就给回我:“净买假货,你记得结婚戒指要真的,假的我可不要

。”

我手心握着这枚碧玉指环,它没点重量,是宛儿当初买的,我想她真是厉害,到底什么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呢?

这是她说的惊喜吗?我捏紧了它,这或许是我和宛儿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一种巨大的悲伤立刻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在家里足足歇了两天,心依旧很累,但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些天一直很安静,女友也回家去了,她说要准备婚礼了,让我也回去跟父母交流一下。

朱姐终于想起我了,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有点心惊胆战地接听,她就骂:“你死哪儿去了?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我已经放弃卖肾了,但我不敢惹恼卖肾中介。我现在才想起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还在朱姐手上。

我说我临时有事回家去了,卖肾能推迟多久就推迟多久。

朱姐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想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只要一有受体,你立刻就要卖,赶紧回来!”

我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去的,我甚至有跟他们彻底了断的底气,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说我要结婚了,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先别联系香港人,等我安稳了再联系香港人,反正还有那么多供体。

朱姐骂得不行,她还说找人来砍我。以前我或许会怕,但现在我不怕,因为贱狗已经证明了朱姐他们其实也怕。

我就相当坚决:“说了先别联系香港人,我都回老家了,你联系到了也拿不出肾。”

朱姐简直要气炸了,我莫名觉得很爽,气不死你个死八婆。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但尽可能地讽刺我:“全中国想卖肾的人大把,不缺你一个,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大学生哟,我呸!”

我任由她讽刺,反正老子现在就是不卖,如果将来有钱了老子一辈子拖着不卖

朱姐看我没有受到打击,她又开始寻找我弱点,她诋毁宛儿了:“那婆娘跑了吧?你得到了什么?她现在逍遥自在去咯,多亏了你捅贱狗一刀啊,傻逼。”

我反笑她没朋友,宛儿是我朋友。朱姐笑掉了大牙:“你还不是要亏两万?她逍遥快活,什么罪都不用担。”

朱姐见不得我开心,她非要让我不开心。我相当反感她诋毁宛儿,而且出于愧疚,我必须得维护宛儿。

我说:“她给了我一万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脏跳了两跳,脸色难堪地发红。朱姐啊了一声,又是讥笑又是不信:“她欠着两万高利贷呢,给你一万?她不要命了?你当我白痴啊?”

我笑话她:“你就是白痴,宛儿只欠一万高利贷,你个白痴。”

朱姐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搞不懂了:“高利贷的都说欠两万,还是我亲自说情才缓下来的,不然利滚利,那婆娘得还三万,妈的她还那么嚣张。”

我心头猛地一跳,脸色惨白一片:“明明是一万?”

“两万,谁告诉你是一万的?那婆娘的男朋友欠了两万逃了,高利贷的就抓她呗,老娘还不知道?你个傻逼。”

我有点抓不稳手机了,声音也发抖:“宛儿在哪里?”

朱姐冷笑:“逍遥快活去了呗,我咋知道?”

宛儿骗了我,她说她只欠一万的!我已经有点相信朱姐的话了,我脑子很乱。

我哀求朱姐去打听一下宛儿的事,朱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狂笑起来:“咋了?出事了啊?好啊,哈哈。”

我顾不得她的得意,我连声哀求,然而朱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简直要爽飞天了:“关我屁事,我要找新供体了,大学生拜拜咯。”

我动了下喉咙,一种巨大的惶恐笼罩过来,宛儿欠了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