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九 章
第 十 九 章
凌威九年,“定都王”伍霆琳在整顿半月后,终于宣告进攻京都。
一时间,血染半边江土。
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猛兽咆哮,战火燎原,箭雨如蝗,伏尸断臂。
王朝一夜之间风云变色,仿佛成了修罗场。
战初,伍霆宇这边连翻大败,却顽固抵抗。
六日后,叛军攻破京都外围,围攻内城,伍霆宇已成困兽。
一日后,伍霆琳下令进攻内城。伍霆宇临危授任吴子瑜为军师。这一战便让伍霆琳措手不及,算是小胜。
此后,伍霆琳改变战略,围而不攻。
子瑜还是亲口问了那个人,就如同很久以前,那个人问自己:“你现在,想要的又是什么?”
伍霆宇漂亮的凤眼却是一黯,半晌幽幽道:“如今……朕也不知道了。我不明白我做的是对是错。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而自己的本就不是圣人……。”
“圣人都有错……别想这么多,无论如何,最后,子瑜会陪着你的!”
他没有问他,为何当初不告诉他和伍霆琳,他的想法......因为这一切已经没有必要……
就是现在说了又怎样?难不成他伍霆琳就会因为这种的话退兵不成?
事到如今,自己都有了自己的立场,要考虑的,又何止“感情”二字?
既然什么也挽回不了……说了,不过是徒增伤悲,烦人伤己……
小屁孩要恨,就让他有个可恨的,不管是伍霆宇还是他吴子瑜……
子瑜蓦然叹气,也许自己真的累了。
只是身心俱备后的他,反而能感到一瞬间的平静。只是不知道,这份平静,又能维持几时?
魂牵梦萦胭脂露,
珠歌翠舞与君许。
琼貌降唇终有老,
不如一曲逝君怀。
不曾言,天长地久。
不与祈,海枯石烂。
余香袅袅熏熏然,
一舞曲罢入君怀。
再回首,春光依旧。
挑灯轻吟,美酒下肚,便是几分醉意。
抬起微微泛红的脸颊,接过美人手中的酒。
“我记得子瑜说过,自己不喜欢喝酒。今夜,又是何来的雅兴?”
是不喜欢,因为每一次喝酒,都没有好事……
第一次,是在酒泉,抛下了皖紫,让他发生了那样的事,悔恨终生;第二次,小屁孩心情不好,说什么一醉解千愁,非拉着自己喝上一杯,结果第二天便被废除,三人也随之决裂;第三次,初到凌州,喝醉酒,调戏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王爷,让他对自己心生欲念;第四次,就是被那人……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
要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明日,那人就该进攻京都城了。
明日,他们将会再见,六年后,却是兵戎相相见。
明日,他执著了那么多年的梦境,也该彻彻底底的碎了......
子瑜苦涩一笑,又有什么结果,比这还坏呢?
伍霆宇能感觉得到,那个人今日的反常。他怔迟片刻,也就着他手中的酒杯给自己倒上那么一杯。然后又为那人满上......
又是几盏下肚。
伍霆宇轻唤道:“子瑜。”却只听到那个人的低喃。
莫非,这样就醉了? 对吴子瑜的酒量,伍霆宇哭笑不得。
只是也只有等到那人醉了,很多话,才能说得出口......
“子瑜,你醉了吗?”
“子瑜,能听见我说话嘛?”
两人背对着靠卧在石凳上,伍霆宇伸手玩弄他垂下的头发。那纤手细腻光滑,柔若无骨,不似皖紫手上厚厚的茧。
因为是背对着的,他也没有刻意的回头去看他。
柔柔如醉的月光下,那人定是俊美得紧儿。不用去看,他也知道。
因为那个人,是吴子瑜!
叹了口气,那人仰着头,望着皎洁的月色:“子瑜,子瑜......你知道吗?这些年,朕真的很苦。”
“朕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从小,朕就没了娘亲,在皇宫里,处处遭人欺辱。那么多年,甚至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吗?”
伍霆宇又灌下一杯酒,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清朗,响彻院落:“那个人,就是那个人的母亲,那个高高在上,手握生死的皇后。我知道,在宫里那些年,你也没少受她暗害。那么你也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手段......他怎么能容忍我的母亲存在。那时候,母亲最得恩宠,却日日寡欢。我本以为那是因为她不爱那个男人,而我错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却是因为太爱他,爱到知他深入骨髓......知道他的每一个眼神,了解他的任何想法......而那个人,他不爱我母亲,却又给了她一切,只是,拿她作了一个挡箭牌或者替代品......。”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她真的很不值......只是当我也开始牵挂一个人的时候,我什么都懂了。坐在这个位置我不怕再回到孤单,因为那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就是害怕,就是苦,怕你们恨我入骨,苦你们忘了以前的一切,却只有我一个还记得......。”
“人心那么善变,我真怕有一天,自己被这些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怕自己也变了........所以,子瑜,我真的希望,一切都可以那么结束了......还有,子瑜......子瑜哥哥,谢谢你。”
京都被围困五日,伍霆琳终于下令再次进攻。
进入京都境内,伍霆琳便在周边农舍扎营。
连续的战火,这里的良田园林早已变成废墟。
残落的尸体残肢已被处理焚烧,掩埋在了地底深处。
到真真印证了那句——自古功成万骨枯......
“报!五王爷已到城郊,莫约半个时辰便到。”
伍霆琳淡淡问道:“林教主来了么?”
“回禀王爷,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探子走后,屋舍内便只剩王爷一人。
孤灯一盏如豆。浅浅的火光,模糊照耀,浅浅如纱。
伍霆琳一垂头,睫下的阴影覆盖在了面颊。
“子瑜……你到底,还是帮了那个人……。只是这个时候,你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伍霆琳脸上带着似血染的笑,握住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