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

第二十章 误会

穆索兰的小店后面,几个人正在秘密商议:"我们之所以冒险进入波滋坦,因为伯爵这件事,我们得到消息,有我们的人参于了其中。"

"是的,我的人。"穆索兰回答。

"他干了些什么?伯爵出事后,他的交通员还没来得及联系,也被害了。我们知道你的人是克洛斯中尉,伊斯小姐。"

"什么,伊斯也在吗?"穆索兰惊讶地问。

"是的,伊斯小姐,可她在那里是和一个党卫军上校在一起的。"

穆索兰沉思了一会儿,说:"发生了这件事,克洛斯和伊斯还没来汇报过。"

"那这段时间呢?"

"他俩谁都没来过,我只听说克洛斯到柏林去受嘉奖。"穆索兰说:"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什么?受到什么嘉奖?"

"铁十字勋章!"

众人吃了一惊,相互对望,克洛斯就要娶苏露芝这个德国女子了,伊斯跟那个党卫军上校关糸密切,再加上这枚铁十字勋章,伯爵的被出卖,这些都很暗示着一个问题。

"下决定吧,穆索兰。"一个人说。

"可是,我不相信他会叛变。"穆索兰难以决定。

"如果表决,你也必须服从我们。"其他人说:"从大局着眼吧。这是为了所有人,他知道得太多了。"

"好吧。"穆索兰难过地说:"以共和国的名义,我将派出执行小组,对叛变者宣布死刑,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由于新式发动机又需改进,伊斯己经有几个晚上没有回家了。这天,已是凌晨,她坚持回到家,打算在那张又大又软的**美美地睡上一整天。大街上除了巡逻兵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她停好车,打开门,走进去,她脱去外衣,打开灯,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捂住她的嘴。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用一支枪指着她的鼻尖:"请进来。"背后那人挟持着她走到桌子旁边,将她按在椅子上:"轻轻的别出声。"然后他们放开她:"请喝酒吧。"

她先是惊魂未定,后又莫明其妙,她不知所措地端起满满一大杯酒,犹豫着不喝,背后那人抽出一把刀抵在她脸上:"喝呀,别停下。"

她便飞快地把这杯酒喝下去,不料那人又给她倒满一大杯。她开始感到事情不妙。

"喝!"她扭开头,不去接杯子,却又不敢喊叫,那人把酒杯凑到她嘴边。她明白要出事了,这两个人显然要她喝醉,刚才那一大杯一下肚,头就有些晕,再来一大杯,她是醉定了,她勉强又喝了一口,面对枪囗,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她拼命猜测他们是想要她的命呢,还是只是想灌醉她。

她扭开头,用手去推那人,那人放下刀,毫不留情地把她紧紧压在椅子上,用手肘压住她的肩,把一杯酒灌进她嘴里,她被呛得眼泪只冒,又一杯,她象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喝进水一样,不一会儿她便头昏脑涨了。她明白,马上她便醉倒了,她己经喝得太多,头己发昏,手也发软。她拼命挣扎了一下,终于打翻了那人手中的杯子。

"妈的。"那人骂道,并放开了她。她想站起来,可刚站起来便又跌倒在地上。

"可以了。"拿枪那人收起枪:"把她弄到沙发上去!"

"再等一等。"另外那人摇摇她:"伊斯,伊斯!"

她己经感到天旋地转,求生的本能告诉她不能动。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将她抱到沙发上,去捉她的手腕,她想挣扎,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力气。他紧紧抓着她的一只手腕,刀锋深深刺进她的手腕里,巨烈的疼痛使她拼命挣扎起来,也使她清醒了一些。她想喊,但一只手牢牢地捂住她口,她感到炽热地血正源源不绝地从身体里喷涌出来,可那人仍在抓着她的手腕,并用膝盖狠狠压着她,她已经无法呼吸。一瞬间,她恐惧得心脏开始乱跳。

终于,有人说了声:"行了!"就放开她,关上灯,迅速从窗子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深夜中。

伊斯努力地爬下沙发,恐惧与求生的信念支持着她想到门边,可她喝的酒太多,意识正在失去,当她爬到门边,却发现,门锁上了。她哭了,她不知道谁会想杀死她,更不想死,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她摸到一只杯子,对着窗子使尽最后的力气砸去。

"谁!"两个正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听到一声异常的响动,跑过来敲她的门:"开门!开门!"他们叫,可没有动静。他们低头看去,一个卫兵弯下腰用手摸了一下:"血!"从门缝里流出鲜血!

他俩一起撞开门,打开灯,就见伊斯倒在桌子边,血流了满地,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跟酒jing味。很可怕,两个巡逻兵冲过去,看到她流血的手腕,迅速抽出刀,割下一条衣服勒紧她的手腕。血不再流了,他们摇摇她:"喂!喂!你醍醒!"

伊斯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一个号码,也许她想打电话,听听她说什么号码?"一个卫兵说,另一个拿起电话,按照伊斯说个不停的那个号码拔过去。

"喂,我是何尼斯,什么事深更半夜的?"

卫兵说:"我们发现有个女子受了伤,她在不停地说这个号码,所以我们就拔了。"

"谁?你们在哪里?"

"第三区……"

何尼斯啪地放下电话,迅速穿衣服就往外冲,住在第三区的除了伊斯还会有谁令他如此牵挂呢?

他冲进伊斯的住所,两个巡逻兵看见他进来,赶紧跳起来立正敬礼。

"干什么!快送医院!快!"他大叫着,看了一眼这乱七八糟的屋子,抱起她就冲上车往医院赶。

克洛斯从苏露芝那儿出来,天刚蒙蒙亮,还很早。他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小巷子还没个人影,他轻松地拐了个弯,突然,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人,朝着他迎面走来。他从兜里抽出手,手里握着一支枪,"我以共和国的名义……"他低沉地说道。

可克洛斯还没等他说完,突然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跑,他拐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子,从一个矮矮的石墙翻到大街上。他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得尽快想办法通知伊斯。

他刚跨进办公室,女秘书便在背后叫道:"克洛斯,电话!"

他拿起电话:"喂,我是克洛斯。"

"我是何尼斯,伊斯昨天晚上企图自杀,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克洛斯吃了一惊:"什么?自杀?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未醒,不过,已没有什么危险了,她喝了许多的酒,然后割开了自已的手腕。"

"最近没有什么事可令她如此呀?在伯爵家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克洛斯问。

"没有。她喝了那酒,很生气,她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也不听我解释,可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或许你找机会向她解释一下。"

"好,我会向她解释。"

"谢谢。"

"不用客气。"克洛斯如此说,但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有何尼斯在她身边,他倒放心,可他却来不及去向穆索兰解释了,他们不会给他机会。他随时可能被同志们误杀,真是麻烦。

伊斯渐渐苏醒过来,她张开眼晴看了看,只见何尼斯正在对着她笑,她不由轻声问:"我还活着?"

"是的,你还活着。"何尼斯回答。他以为她会皱皱眉头,很不高兴又活过来。谁知伊斯却忍不住的张口就笑:"呵,很不错。"她说。

"什么?"何尼斯奇怪地问。

"我运气很不错。"她松了一口气,却换了囗气问:"你来干什么?怎么又是你?"

"你在快死时说着我的电话号码。"

她的脸红起来,"我没说,也没要死。"

何尼斯望着她笑:"那你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了?"她问。

"为什么要自杀?"

"我!自杀?说什么呀,"她辨解到:"我干嘛要自杀?"

"别要不承认了,伊斯,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又问:"难道你还以为那天发生了什么吗?"何尼斯直视着她的眼睛,他很高兴那天他确实没做什么,不然的话,可就真会铸成大错了。

那天晚上!伊斯恼火地很快翻个身,将脸埋进枕头。"走开!见鬼!"她叫道。那天!太丢人了,伊斯简直不敢去回想。

可是何尼斯却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伊斯好奇地问,她忍不住的想笑,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他却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禁抬起头问:"我在想什么?"

"你还恨不恨我?"何尼斯问。

她点点头。

"那就是了,我再说一遍,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你难道……"

"别提了!"伊斯捂上耳朵。小声说:"求你!"

"那是不是因为新式发动机最后的试验就要开始了,你又有什么想法?"

发动机?伊斯很奇怪他怎么会将这两件事联糸在一起的。突然,她趴在**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他们以为她想用自杀来对抗德军!无论什么方法,她才不想死呢!

"你笑什么?"何尼斯给笑糊涂了。

伊斯弓起身,扶着他爬下床来。

"你要干什么?"何尼斯问。

"我要离开这儿。"伊斯说:"我要回基地去。"

"休息几天吧。"

"不!"

何尼斯扶着她,有些不可思议:"我送你。"

"不!"伊斯就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兴高彩烈:"我要去打电话,有人等着我呢。"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站住!"何尼斯有些恼火,她怎么这般变幻莫测。

"你要去哪?谁在等着你?"

"去你的,你管不着。"伊斯跑下客厅。突然她愣住了。地板上,一直到门边,血迹斑斑,她吓了一跳,还没擦洗掉,太可怕了。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伤囗缝好了。缠着厚厚一圈纱布。简直不敢想,昨天晚上她真的流了那么多的血吗?太可怕了。她想起了那次在森林中,她同样流了许多血,同样是他,何尼斯,在她身边。

她望过去,他正在楼梯上望着她。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难道你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他想走下来,却见她拿起电话开始拔号码。

"韦林茨,是我,伊斯,"她小声地说着,眼睛望着何尼斯。"我在家,可不可以来接我?我,发生了一件小事情……好的,我在家等着。再见!"

伊斯放下电话,在那儿琢磨着什么。何尼斯听到她又新交了朋友。呆站在楼梯上,心中乱糟糟的。

没多大一会,门囗响起了啦叭声,伊斯穿上了外衣。何尼斯则一声不吭,苦恼地去倒了一杯酒。

伊斯经过他身边,停下来对他说:"他是韦林茨上尉。空军技术处的联络官。"

何尼斯说:"我又没问你。"他突然拿起酒瓶看了看,问:"你哪来的这种酒?"

伊斯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不是她的,肯定是那两个想要她的命的人带来的。她刚想回答,目光却落在何尼斯的手臂上。在他挽起了衬衫袖子的臂弯,有一块胶布。

她不吭声了,她的疑惑突然解开,立时感到全身暖洋洋的。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她的生命,因他而得到重生。

汽车喇叭声又响了起来。伊斯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你不是要走了吗?"何尼斯瞧她稀奇古怪的眼神,十在猜不透她倒底在想些什么。

伊斯扭身跑了出去。

伟林茨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开车送她去基地。突然,他注意到了她的手腕。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伊斯,发生什么事了?"

伊斯也不好解释,因为她也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冲他抬抬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还没有想好她要自杀的理由。

"为什么?伊斯,"他说:"有什么不快乐的吗?"

"是的。"可以讲给我听吗?"

"其实,这没什么事。"伊斯看着他直视前方的眼睛,不知该编个什么理由:"我不知该做何选择。"她这样暖昧地回答。

韦林茨转过来望她一眼:"什么选择?"

"飞机发动机,马上就要开始实验了。"

"你的选择踉它有什么关糸?"

伊斯笑笑,随口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波兰人,你理解吗?"

"哦!"韦林茨好象没什么反应:"你讨厌这儿?"

"你是军官,我跟你说的话你会去报告吗?"

韦林茨微微一笑,没做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