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第一次尝试
魏源既然对花麒麟有信心说出来他自有办法，想必是心中早已有了一套靠谱的盘算。花麒麟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单纯烤制竹叶，轻了重了都不行，那魏源为何明知如此，却还是信心满满呢？
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大孩子”，没错，魏源本身有天分，又勤学苦练厨艺了得，最重要还生得一副机灵的头脑，凡事愿意多想几分，正是这多想的几分，可是解决大问题的地方。
“碧波之月”的第一次尝试，就从这里开始了。
魏源还是想先从之前效果最好的楠竹叶开始尝试，但是和之前金麒麟直接烤制的方式不同，魏源先是在楠竹叶的下面垫上了一层甘蔗皮，让楠竹叶接触带着甘蔗肉的那侧。为了避免烤制过程中温度过高，魏源还特意选用了厚砂锅而不是铁锅。
下面铺上一层甘蔗皮，也很好的控制砂锅不至于被烧出裂纹来。之所以用甘蔗皮，主要是想利用甘蔗的甜汁把竹叶汁中的苦味“引”出来。而且，甘蔗皮也比较坚硬，可以长时间承受较高的温度，能均匀持续的加热竹叶。
别说，魏源能想到用甘蔗皮来做接引过度，还真是思路清奇，别出心裁。
花麒麟在一旁把甘蔗皮剥成约么一指宽均匀的大小，一边剥一边问魏源，“魏源小兄弟，你会不会觉得，在‘碧波之月’这道菜上面，我未免有些太执着了。”
“花大哥，你说的执着，可是执着于味道这件事？”魏源答到。
“正是。刚才那碗你也尝了，其实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道‘碧波之月’已然尝不出有什么苦味，而我却煞费苦心，纠结在那微乎其微的瑕疵上面，未免有些太过执拗了吧。”
魏源听了花麒麟的这番话，便把手中的竹叶放下，对花麒麟说，“花大哥，任何事情做到什么程度才算一个好，每个人的理解和定义都不一样，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不一样，才有这大千世界和芸芸众生。”
“但我会不会为了追求极致，在做一件违背事物自身本身性质的事情？这会不会和方丈他老人家一直教诲我的‘顺其自然’相违背了。”看得出花麒麟对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意和耿耿于怀的，“我总觉得，一直没有尝试成功，也许正是天意如此。”
花麒麟说完，似乎有些怅然。魏源知道，此刻花麒麟的怅然，并非是一件事几经尝试都没有做成的那种怅然，而是担心未能及时把心意传递给给老方丈的那种怅然。
这次尝试只是尝试制作没有苦涩味道的竹叶汁。
经过烘烤的甘蔗皮已经几乎水分尽失，上面的竹叶也微微有些卷翘，魏源用手捻了捻竹叶，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再多烤一会儿就太干不易出汁了。
魏源用这种烤过的竹叶包裹住楠竹的嫩叶，花麒麟看到这个操作，不由得会心一笑。“魏源小兄弟，你还真是聪慧过人，想到用楠竹叶自身的热量去烘一下嫩叶，毕竟嫩叶禁不住直接烘烤。绝妙，绝妙。”
魏源被这么一夸，自然是十分开心。
“花大哥，那就请试一下这样处理之后的口味吧。”魏源把刚刚做好的竹叶汁递给花麒麟尝。
花麒麟尝完以后先是没有说话，然后又尝了一下，把碗递给魏源，说，“魏源小兄弟，你也尝一下看看。”
魏源知道这肯定是哪里有不对了，于是自己尝了一下。
苦味已经又减少了很多，几乎到了尝不出来的程度，但甘蔗的味道却有些明显。魏源明白刚刚花麒麟尝完没有说话的意思了。虽然说消除苦味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外来的味道却影响了竹叶本身的香味，有些喧宾夺主了。
很可惜，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魏源想接着试第二次，但花麒麟此刻却不急着试了，对魏源说，“魏源小兄弟，咱们稍微缓一缓，你陪我去一趟恩济寺如何？”
“不是着急找到合适的方法么，花大哥……”魏源有些不解。
“只当是暂停一下缓一缓吧，恩济寺也是‘碧波之月’这道菜诞生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那里找找灵感。”花麒麟建议到。
盛情难却，魏源只得答应了，但心中确实还放不下想再次试一下改进方法的念头。
老方此时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手中拎着檀香和灯油，老板娘也准备好了素饼和水果，还有几只新鲜荷花。魏源接过老板娘手里的东西，老方本要同去，被花麒麟劝了下来，让老方留在布料店照顾唐三藏他们一众师徒，便和魏源两人往恩济寺去了。
走着去恩济寺倒也不远，也就是半个时辰就到。出门的时候也快到晌午了，太阳晒烤着后背十分惬意，路边时不时传来蝉鸣的声音，今天不是初一或者十五，也不是哪位神仙的寿诞，所以去恩济寺的信众倒是不多。
快到恩济寺之前的这段路，两侧都是翠绿的毛竹林，据说是最早的方丈十分喜爱竹子，喜欢淡雅的气质。林子里时不时能看到已经破土的竹笋，有的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到一人高，但是没人去挖，毕竟这个季节已经过了吃竹笋最好的季节了，即便嫩竹笋也带着些苦味。
进到竹林小径，阳光就照射不到身上了，微风吹过竹林，抚得竹叶沙沙作响，光影之下翻动着翠绿的光，让人看了心中就觉得十分宁静，又充满了希望。
再往前不远，就是朱红院墙的恩济寺了。
正在寺里打扫庭院的僧人看到是花麒麟来了，便赶忙上来打招呼，“修济师兄，你来了！”原来花麒麟在寺中的名字是“修济”啊，这名字也颇有意思，取了花麒麟修炼的“修”字，又取了恩济寺的一个“济”字，告诫要常记得修为、广济。
花麒麟嘱咐扫地的僧人不要去打扰方丈，他和这位小兄弟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来寺上看一看。说完，和魏源一同去正殿，两人各自上了三炷香，低声默念了一些什么。之后，花麒麟便让扫地的小和尚吧灯油和果品点心等贡品收拾摆放好。
不一会儿，扫地的小和尚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素包子，也是快到晌午十分，小和尚估计是怕花麒麟和魏源饿着肚子溜达。
“修济师兄，今天寺上信众不多，中午寺上只有我们这几位师兄吃口饭。昨天有些信众给寺里拿来些藕瓜，恰巧之前蒸馒头剩了些面，就蒸了两锅，刚刚出锅的，我先给你们拿两个，若是觉得好吃后院还有。”看来这小和尚跟花麒麟不是一般的亲近啊。
魏源赶忙接过这热气腾腾的包子，是藕丁搭配了水芹菜馅儿的。别说，这种馅儿的搭配魏源还是第一次吃，之前在长安，藕丁多数都是和猪肉一起，调和猪肉馅儿的口感，增加一些鲜甜的味道，作用有些类似于荸荠。
而这个包子里面，是藕丁唱主角，一口下去感觉清脆鲜甜，掺了少许水芹菜又增加了清香的味道，真是绝妙。
“魏源小兄弟，你觉得这水芹菜可有一些苦味？”花麒麟问到。
魏源的包子此刻已经吃完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再尝一个，只好尽力去回忆刚才嘴里的味道。花麒麟看到这里，便哈哈笑了起来，说到，“魏源小兄弟，要不然，我去后厨再取上两个，你只当是帮我试一下味道可好？”
一句话问得魏源一下子脸红了，赶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再试了……”
然而说完这句，魏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花麒麟，说到，“花大哥，你曾说我是有着麒麟舌的人，可是这样？”
“对啊，能尝出来老方花生糖沾中酸味的人就是拥有麒麟舌的人了，怎么了？魏源小兄弟为何又此一问呢？”花麒麟问到。
“花大哥，我正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一点，”魏源继续说到，“我虽然拥有麒麟舌，但是这个包子我吃的时候，完全被藕丁和水芹菜的香味吸引住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刻意去感受，我可能完全意识不到水芹菜是否有你说的，苦涩的味道。”
“意识不到……”花麒麟好像有些明白魏源的意思了。
之前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方向都在单纯的如何去掉竹叶的苦味，却未曾想过即便是有着麒麟舌的人，也可能会因为其他原因“意识不到”竹叶汁那本就已经很不明显的苦味了。
所以说，重点是“吃不出来”，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就像佛法也是让人们心中有所敬畏，有所信仰，“不想去”作恶，而不是单纯在行为上“铲除”恶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花麒麟高兴地拍了拍魏源的肩膀，笑着说道，“魏源小兄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而魏源，此刻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素包子上没回过神儿来，“花大哥，那啥……我确实想再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