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中午，佟郁带着中午的盒饭来到尤旭办公室，蒋奕安果然在。
他一看到佟郁拎着巨大的外卖箱，就起身过去帮他拎。
佟郁就让他拎，并且道了一声谢。
蒋奕安有些诧异，转头看着佟郁。
佟郁还穿着那套家里做的店服，干干净净的白色上衣黑色裤子，深蓝和白的格子围裙，袖子卷起一半，露出纤细的手腕，莹白如玉。
阳光下，这少年的样子无比美好，像是无数次梦里见过的那样，那少年在梦里折磨了他无数次，突然拨开了梦与现实之间的隔阂，走到了他面前。
蒋奕安继续沉沦在这一眼之中。
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和苏尘见面。
是他的后母林娜和苏家交涉订婚事宜的时候，他碍于父亲的面子默默地坐在不远处，而那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远远地站着，低垂着头。
肥大的校服丝毫没有掩饰住他周身美好又略带清冷的气质，反而衬得他那瘦削却笔挺的身影无比美好，他低垂着头的角度，正看到那一段白皙的脖颈从校服的领口露出来，和完美的下颚角组成一条锦上添花的弧线。
这孩子真好看，也真可恶成了林娜折辱他最有利的棋子。
当时的他这么想。
而现在，他看着苏尘，心里满满的是，这孩子真好看，我真想他。
佟郁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却没有了早上的反感，反而还笑了笑，上前一步，打开了那外卖箱，端出里面的饭菜。
除了尤旭点的麻婆豆腐套餐，竟然还有一份糖醋里脊配八宝粥，一碟甜辣的榨菜，外加一盘凉拌的小菜，但是目测也是甜丝丝的。
蒋奕安看了就牙疼，心想这不齁得慌吗？
然后就看到这少年笑眯眯地把饭菜都摆在了他面前，亲亲热热道：“蒋少爷，这是我专门为你带的，快尝尝。”
蒋奕安最怕吃甜食，以前苏尘和他一起经过蛋糕店时，苏尘都会可怜巴巴地看着蛋糕店里的蛋糕，想要蒋奕安和自己一起进去，蒋奕安从来不肯进去，说是闻到味道就头疼。
苏尘想吃蛋糕都是买回家吃，他在里面买，蒋奕安在外面等，满脸的不耐烦。
而现在，他看着眼前这吃完就有得糖尿病风险的甜甜套餐，沉默了。
佟郁不动声色，还是笑着上去，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推搡他一下：“快尝尝。”
蒋奕安没说话。
佟郁就笑：“不合胃口吗？”
蒋奕安就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大口，然后表情停滞了，佟郁以为他马上会放下筷子，不继续了，结果蒋奕安很快又吃了一口。
“很好吃。”他夸了一句。
佟郁就怔了怔，低头看他。
蒋奕安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地拿着饭碗和筷子，修长的手指每一根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在礼仪上，蒋奕安总是八面周全，没有人能挑出任何错。
现在的他虽然看起来淡淡的，但眼神里还带着享受感，可以说是非常真诚了。
但是佟郁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享受个鬼，不过又是在演戏罢了。
蒋奕安现在只想讨好自己，和讨好那些谈判桌前的客户没什么两样。
装吧，看你能装多久，有本事你把这饭吃完，我特意加了量的。
两个目的，一个是装作完全不知道蒋奕安喜好的样子，打消他的疑心，再一个就是，故意做蒋奕安反感的事情，让他早早收了他那破镜重圆的心。
尤旭没有注意这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端着饭就吃了起来，还问佟郁：“你答应帮我一起治疗了？”
佟郁就笑：“我之前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来了，我很愿意啊。”
尤旭心想，你在电话里的样子可不像没反应过来啊。
但是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气氛明显不对劲儿，尤旭决定装傻，直接说正事：“你每天都有时间过来吗？”
佟郁说：“嗯。”
尤旭就挺开心：“行，不用时间太长，每天两个小时就够了，我们碰一下时间。”
佟郁点点头，然后又有点刻意地问了一句：“蒋少爷家应该很有钱吧。”
尤旭嗯了一声，又有点奇怪地抬头看佟郁。
佟郁眼神里带着点憧憬和希冀，就这么看着蒋奕安，一副看到行走的五百万的样子。
尤旭就有点感官不好。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拜金？
蒋少爷从小应该见惯了这种人，怕是会不喜欢吧，而且刚才让人吃饭的时候，也带了点强迫性质。
就尤旭的了解，蒋少爷这个人，最不耐烦别人强迫他做什么。
他就这么想着，转头瞥了一眼蒋奕安。
然后尤旭就愣住了。
蒋奕安现在的表现，何止没有不耐烦，他看佟郁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初恋男神一样，都放着光。
尤旭：……这我就有点不懂了……
有钱人不是最讨厌别人爱他的钱吗？
而比尤旭更疑惑的是佟郁。
他本来装作一个拜金又喜欢上赶着的人设，就指望蒋奕安怒吼一声让他滚出去，他从此就脱离苦海了。
结果眼前这个男人，何止没有怒吼，看他的眼神，他把自己最讨厌的甜食套餐吃出了幸福感。
佟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苏尘的脸，有这么大魅力吗？
早知道当初植皮的时候，顺便整个容就好了。
为了去掉脸上的疤痕，他无数次躺在手术台上，感受皮肉被割开的痛苦，每次他都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是一次又一次，最后他也麻木了。
以前他最怕疼了。
现在，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躺上手术台，全麻半麻都无所畏惧，如果出现麻药失效的情况，搞不好也能挑战一下。
蒋奕安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吃完了整份套餐，从容地擦了擦嘴，收起餐具。
“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尤旭说：“好，等你回来我们商讨一下细节。”
蒋奕安就走了，佟郁看着他的背影半响没说话，最后还是没有按捺住，他站起身来，向卫生间走去。
进了卫生间，他没发出什么响动，轻手轻脚地站在了门口。
里面的隔间里发出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呕吐声。
果然，还是吃不了那么多甜的吧。
佟郁站在门口，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片刻之后，他转身默默地离开。
他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