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谁说我们光说不练！
话说皮院长勃然大怒，刚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凉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热浪：“胡说八道！谁说我搞不定煤炭了？谁说群众被蒙蔽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火眼金睛早就发现了我这位李四光式的地质学家！”
“可是，您明明说你不会煤炭鉴定。”胡大用不屑地说道。
皮院长一拍桌子跳将起来：“我从来就没说过我不会煤质鉴定，我是说，煤质鉴定不是地勘院的业务范围……”
“这不是一码事嘛，那就是不会嘛！”
皮院长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了，搞学术研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极好面子，尤其是涉及业务范畴的面子，皮院长竭力抗辩：“不是一码事，绝对不是一码事！我们会做，我们只是不做，我们……”
“皮院长，您是说，你们光说不练？”胡大用问道。
“放屁！”皮院长终于爆出了粗口：“谁说我们光说不练，谁说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怎能乱说！我倒要让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们见识见识地勘院的实力，见识见识我皮运科的利害，来人啊！”
满头大汗的院长秘书应声而入，这汗不是跑出来的，是捂出来的。
皮院长一指桌上的煤块，喝道：“马上把这个送进实验室，用原子吸收光谱进行煤质分析，记住，不仅要把煤质等级分析清楚，还要把里面蕴藏的所有物质全部分析清楚！”
“所有？”秘书有些懵：“那恐怕有上千种，一个一个地分析，工作量极大。这么大的试验，恐怕一时半会做不出来。”
“必须做出来！”皮运科喝道：“告诉实验室的人，这关系到地勘院的荣誉，关系到地勘院的生死存亡，已经有群众怀疑我们的能力了，他们说我们光说不练，现在，供电局已经断了我们的电，如果我们再失去了群众的信任，地勘院就要垮台！就要亡党亡国！”
天太热，皮院长的脑子也热，把地勘院的生死存亡与党和国家的兴衰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可没有电，实验室不能运转。”秘书急忙说道。
黑九挺身而出：“地勘院不能垮，国家不能垮！大成实业愿为地勘院尽犬马之劳！请皮院长放心，供电局那边，我们去搞定。”
“好，很好！”皮院长吞了一口凉水，顺手把文件堆里的信封抽了出来，扔给了胡大用：“把这个拿回去。”
“皮院长，这一点小意思……”
“我呸，我皮运科从来就是两袖清风，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这点小钱就想让我放弃做人的原则，做梦！”皮院长转头对秘书喝道：“告诉实验室，我们不仅不能搞潜规则，连明规则咱们也不要，这个样品的检测费全免，我们免费做！”
“是！”秘书抱着煤块急匆匆而去。
秘书前脚一出门，胡大用和黑九的阿谀奉承之声又响了起来，更为肉麻，更为解暑：
“皮院长果然是通天彻地，什么也难不倒您，我看煤设院只配给您提鞋！”
“皮院长高风亮节，济危扶困，拒腐蚀永不染，真实海瑞重生，包拯临世！”
……
皮运科摆手，制止了两人的吹捧，说道：“地勘院的实验室虽然能做煤质检测，但是，根据国家有关规定，最终的鉴定机构，还是煤设院，你们还是再送一份样品到煤设院去，让他们同时做检验，我们的检测报告可以做参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煤设院看到我们的检测报告，绝对不敢乱给你们下鉴定！”皮运科很是自负。
“那是，那是，”胡大用说道：“煤设院的实验室哪里敢和地勘院相比，他们一定把你们的检验结果当圣旨！”
黑九说道：“大成实业愿意与地勘院精诚合作，地勘院停电，就相当于大成实业停电，我保证，最晚今天下午，地勘院就来电！”
皮运科面露忧色：“下午来电，恐怕明天又要停电，我们是拉闸限电单位，长此以往，地勘院就只能放长假了。”
黑九一拍胸脯：“请皮院长放心，我们一定要让电业局把地勘院从拉闸限电的名单上划掉！”
“此话当真？”
“绝对当真，我们老总包大成从来就是言必行行必果！”
“你们老板是包大成？”
“是啊。”
“模范市民包大成？”皮运科眼睛发光。
“不错，就是他，政府专门为他开过追悼会的。”胡大用自豪地说道。
“好，好，有模范市民包大成掌舵，这我就放心了！”皮运科长出一口气。
各位看官，这就是名牌效应，包大成就是一张闪亮的名牌，走到哪里，都能让消费者放心使用。
还没到下午，胡大成和黑九走后才一个小时，地勘院就来电了，皮院长坐在空调机下边吹了半个小时，才把体内的热火平息下去，随即亲自赶到实验室，要求实验室必须在三天之内，拿出实验结果。
黑九和胡大用能够迅速摆平供电局，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主要就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千万别在供电局里把自己当上帝，因为，你要买的东西，人家爱卖不卖。
黑九把皮运科退回来的大信封，转送给供电局局长，随即，供电局方面马上表示，由于工作疏忽，错把地勘院划入了拉闸限电的企业行列。供电局知错就改，随即恢复了对地勘院的供电。
当然，供电局的办公楼里，也回响着黑九和胡大用两人的阿谀奉承：
“知错就改，人民的好公仆！”
“急人所急，社会的守护神！”
……
有看官会问了：那胡大用和黑九的目的是煤质鉴定，既然发现走错了地方，就应该回头是岸，赶紧把样品送到煤设院去，怎么眼睁睁看着皮院长把样品送进了地勘院的实验室，这也就罢了，他们怎么还要替地勘院去搞定供电局？岂不是多此一举？莫非包大成济危扶困见义勇为的精神，深深感染了黑九和胡大用？
这位看官有所不知，桃花源煤矿的煤炭样品进了地勘院的实验室，恰恰是“套狼”行动的第一步。
那桃花源煤矿的煤，就是鉴定成发电等级的煤，对于大成实业也没什么意思，该亏损还是要亏损。
煤质鉴定是假，让地勘院检测出里面的铀，才是包大成的真正目的。
这位看官又问了，当初邬大顺已经做过检测，证实了那桃花源煤矿中有铀，何必还要检测一番？这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各位看官不要着急，这其中的原由，且听笔者慢慢道来。
笔者前文已经说过了，邬大顺临走的时候，向包大成面授机宜：要把煤矿卖出铀矿的价钱来，前提是，有关桃花源煤矿含铀的事实，必须严格保密。
但是，如果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那煤矿是一座铀矿，谁又愿意来买呢？要有人来买，就必须透出风声。
这是一个矛盾，要保密，但又不能保得如铁桶一般，要让应该知道的人知道，同时，要让不该知道的人不知道。
同时，还有一个前提条件，知道的人，并且是、且只能是希望拥有这座铀矿的人，而这样的人会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把这个秘密公开出去。
说白了，这座铀矿的转让，应该是在一种打哑谜的状态下完成。你知我也知，但大家都要装作不知道，然后，双方以转让煤矿的形式，完成这座铀矿的转让。
这是一门艺术，也是煤矿变铀矿最大的难点。
第一步，就是要让铀的信息，定点传递到特定的人手里。这个人是谁，连邬大顺自己都不知道，包大成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有一个部门能够把这个信息传递到那个人手里。
这个部门就是地勘院。
地勘院是国家事业单位，肩负着国家地质勘探和矿脉勘探的任务。一旦发现了某种矿藏，他们必须上报，而要是发现了国家战略资源，则是秘密上报。
所以，包大成命令黑九和胡大用，以煤炭鉴定为名，把煤炭样品“错误地”送到了皮院长的办公桌上。
但是，仅仅把样品送过去是不行的。正如皮院长所言，煤质鉴定不是地勘院的业务范围，地勘院完全可以拒绝受理，就算地勘院看在模范市民包大成的面子上，受理了样品，最多也就是测一测硫含量什么的，他们不会发现里面的铀。
各位看官，实验室检测绝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样，一个样品送进去，就能把里面的所有物质分析得一清二楚。
任何一种样品里面含的物质都是极为复杂，要开展全分析，耗时太长，甚至要几个月才能完成。所以，实验室检测，一般情况下，只是一种定点检测，就是说，根据我们感兴趣的物质设定检测指标，检测时，只是检测几种感兴趣的物质。
包大成希望地勘院检测出样品中的铀，但是，这话不能说破，一旦说破了，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包大成希望，地勘院能够对样品进行全分析，由他们自己来发现铀，并把结果作为一项绝密发现，报告给有关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