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倩女幽魂

岗亭中，端坐三位城管队员，和葫芦街口岗亭中的情形一致。

然而，与葫芦街不一致的是，岗亭中不止三个人，总共是六个人，除了三位城管队员，还有三个人，包大成都认识。

他们正是在广场上三足鼎立的市卫生局孔局长、市疾控中心方主任和葫芦街居委会主任黄小菊。

三位领导齐集岗亭，包大成大喜。

这就是说，三位领导将同时见证他的见义勇为。能在领导面前表现他济危扶困义举，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对包大成，纤纤消杀和丽丽百货，甚至对妈妈的报刊亭，都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因为，领导可以从包大成负责任的义举中，发现纤纤消杀、丽丽百货乃至报刊亭，都是有着高度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这就相当于植入广告，尽管植入广告受到广大群众的质疑，但只要植入得好，植入得不留痕迹，还是能够获得领导和群众的认可的。

包大成心中大喊天意！多少人做了一辈子好事，都没有被领导发现，包大成平生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就有三位领导见证，上苍对他实在是太眷顾了。

但是，包大成没有注意到，三位领导在岗亭中的座位，有些蹊跷，与他们的身份极不协调。

正常情况下，领导肯定是应该坐上座的，而且，按照他们的行政级别，孔局长正厅级居中，方主任正处级居左，黄主任正科级居右。

然而，岗亭中的座次安排，与领导们的身份严重不符。

上座坐着三名威严威猛的治安队员，个个坐在高大的靠椅上，俨然是法庭上的审判席。而三位领导则是坐在城管队员的对面，三张小板凳上，面向城管队员，倒像是三位待审的罪犯。更为蹊跷的事，居中而坐的是正科级黄小菊，居左的是正处级方主任，正厅级的孔局长居右，完全不合规矩。

领导的座位出现了差错，如果换了别的任何人，都能一眼就发现这个差错，因为，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差错。

各位想一想，如果总书记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总书记，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天翻地覆！

孔局长的位置上坐着黄小菊，虽然还不至于天翻地覆，但足以说明，目前的局势很严峻，情况很复杂，问题很突出，后果很严重！

所以，包大成目前首先要做的，既不是拯救妓女陈圆圆，也不是急着去植入广告，而是冷静判断形势，发现事实真想，别根据实际情况，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然而，包大成却没有这么做，他完全沉浸在了见义勇为的快感中，十分荒唐地把自己想像成了一位新时期的活雷锋，对眼前这怪异的局势视而不见。

这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其实，三位领导大驾光临治安岗亭，不是来视察工作的，更不是来见证包大成做好事的！

他们是被群众扭送进来的，而且是作为破坏和谐社会的坏分子，被一大群见义勇为的群众捉进来的！他们现在的身份，不是领导，而是犯罪嫌疑人！

各位看官，容在下先放下包大成和陈思思，先说说三位领导深陷治安岗亭的来龙去脉，此事说来话长。

话说包大成同志“非典痊愈”后，从传染病医院出院那一天，方主任率领疾控中心广大员工，黄小菊率领葫芦街群众代表，齐集疾控中心大门欢迎包大成胜利归来，由于群众代表们思想觉悟不高，在那个大喜日子里，公然讨要赔偿费，导致方主任一度遭到围困，这一事件经过包大成、方主任和黄主任的共同努力，总算得以平息。方主任脱困之后，却陷入了夜夜失眠状态。

刚开始，方主任还以为是因为伪造假非典压力太大，导致他身体机能出现暂时性紊乱，尚不是很在意，不曾想，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夜晚，方主任躺在卧榻之上，朦胧之中，看见黄小菊黄主任笑吟吟来到床边，解衣宽带，共赴巫山，缠绵悱恻，情意绵绵，忽听耳边雄鸡长鸣，方主任睁开眼睛，日上三杆，身边空空如也，原来竟是春梦一场。

从此之后，黄小菊时常进入方主任的梦境，反复上演着二十一世纪的倩女幽魂，年过五旬的方主任日渐消瘦，相思成疾。

各位看官，方主任鳏居有十年了，儿子在国外，自己独身一人在上江城，尽管作为上医，得到广大干部群众的爱戴，但此爱非彼爱，方主任内心渴望的是“彼爱”。

方主任情窦已开，难以自持，于是，主动向黄小菊汇报工作。

疾控中心处于葫芦街，属于葫芦街居委会管辖范围，不过，疾控中心是正处级单位，那街道居委会仅仅是个正科级单位，在这之前，疾控中心历届领导从来没把居委会放在眼里，对于居委会的工作不说不支持，至少也是不热心，主动配合的少，应付甚至遗忘的多。而现在，方主任一反常态，不仅主动汇报工作，而且主动、坚决、全力、不折不扣地完成葫芦街居委会交办的各项任务。

疾控中心是葫芦街级别最高的国家事业单位，疾控中心如此支持居委会的工作，其他单位自然不敢怠慢，纷纷主动向居委会靠拢，黄小菊的工作大有成效。如此一来，黄小菊大为感动，感动之余，也是礼尚往来，三八妇女节的时候，特意邀请方主任参加葫芦街妇女大会，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方主任在讲话中，严厉斥责了极少数男性道德品低下，不尊重妇女，对妇女想入非非，心怀鬼胎，方主任要求广大妇女同志，自立自强自爱，站稳立场，坚决抵制不法份子的利诱，洁身自爱，奋起反击任何挑衅云云。

而方主任的讲话，深深打动了黄小菊，黄小菊决心按照方主任的要求，自立自强自爱，站稳立场，坚决抵制不法份子的利诱。而方主任自己却对黄小菊想入非非心怀鬼胎。

如此一来，方主任对黄主任心怀鬼胎，而黄主任则按照方主任的要求洁身自爱。这一局面一旦形成，对方主任极为不利。黄主任将方主任一往情深，一概视为是组织上对她“洁身自爱”的考验，黄主任暗暗决心，一定要拒绝**，经得起组织上的考验。

方主任的各种攻势均遭惨败，而相思之情却是与日俱增，往常，黄小菊的倩女幽魂每隔三天与方主任缠绵一番，现在，变成了夜夜光顾，而且，梦中场面越来越低级下流，致使方主任不堪回首。

方主任日渐消瘦，使得他的顶头上司孔局长大为担忧

孔局长和方主任是老同学，老战友，同时进大学，同时毕业，同时上班，同时进入鳏居，步调惊人的一致，十分默契。孔局长见方主任日渐消瘦，心中隐隐做忧。

孔局长以为，方主任愁眉不展，是因为假造非典之事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孔局长了解方主任，这个方主任意志薄弱，很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要知道，那假冒非典之事，牵扯到的，不是方主任一个人，是一大批人民公仆，要是方主任顶不住压力漏出风声，他孔局长也跟着倒霉。

于是，孔局长摆下宴席，邀请方主任喝酒，以期舒缓方主任的压力，坚定方主任的信心。两人酒过三巡，方主任面对老同学老战友老领导，戒心全无，将倩女幽魂之事和盘托出。

孔局长这才放了心，放心之余，对方主任的色心陡起，很是瞧不起，那方主任作为一位老同志、老专家、老领导，竟然过不了美人关，况且，那所谓的“倩女幽魂”也算不得什么美人，孔局长虽然没见过黄小菊，不过，听方主任说，黄小菊已经年过四十了，就算是国色天香，这把年纪也该是人老珠黄，哪里还有什么“倩女幽魂”的资本。

孔局长满脸不屑，让方主任大大下不了台，当下乘着酒劲，向孔局长详细描述了黄小菊的体貌性格特征，并根据他的夜夜梦境，推测了黄小菊身体上一些很难被别人觉察的特质。根据方主任的描述，黄小菊同志貌比嫦娥，性情婉约，气度非凡，高瞻远瞩，政治觉悟高、大局意识强，信仰坚定。斗志昂扬……方主任把他能想到的褒义词基本上都用遍了，把黄小菊描绘成一位圣女。

方主任的描述，实在是太主观了，这也难怪，情人眼里出西施，黄小菊当然不是圣女，不过她符合方主任的审美标准，因而成为方主任心目中的圣女。

孔局长不相信方主任一厢情愿的描述，奉劝方主任悬崖勒马及早回头，一心扑在革命工作上。对于孔局长的劝说，方主任大为不满，他认为孔局长太官僚，不深入实际，不了解情况，主观臆断。

方主任决定用事实来说话，于是，第二天，他诚邀孔局长赴葫芦街居委会视察工作，向孔局长全面展示他心目中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