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第二篇 温柔 第四章 九九:黑刀

血本来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而今他流出来的血,竟是黑色的——

那是因为刀太毒,使他的血马上转了色?还是下手的人太卑鄙,以致遭他暗算的人不愿流出红色的血。

庭园寂寂。

这儿本来就是"六分半堂"的第一重地,雷纯闺房"踏梅寻雪阁"的庭院。

这里有老梅三百二十四株,寒意沁人,雪微消融,然而地上的雪却迅速裂开。

一阵轧轧连声,地面裂开了五尽约宽的隙缝。苍穹里没有月,星光很灿烂,仿佛上天正举行天神的夜宴。

机关发动,地面洞开,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这人跌坐在那儿,如老僧人定,不知已坐了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多少时辰,甚至不知他是否已然坐化。

谁?——

这个住在地底里、六分半堂内、雷纯闺阁下的人!

"你好。"雷纯对这地底里的人很客气。

"你好。"地穴里俏人对雷纯也很客气。

"今晚一切都还好吧?""还好,只是夜空的星太繁亮了些。""地面的人今晚更热闹。""哦?""时候到了,他们已打起来了。""——是谁跟谁?""白愁飞在'留白轩'抓了温柔,张炭和蔡水择为营救她而杀上了白楼,宋展展和洛五霞等人在风雨楼外展开了包围,不久定会打起来的。""可是王小石仍未出现,不一走会打得起来。""王小石一定会出现的。"那地洞里的人略一沉吟,终于还是问:"何以见得?""温柔失贞,张炭遇险,火孩儿遭厄,你说王小石会躲着不见人否?他眼白愁飞迟早有这一仗,避不了的。""你说的对。""所以,你的时候到了。"雷纯婉然一笑:"一切你都了然于胸,期盼已久、你只是没说出来、装不懂而已。"地底里的人默然。

"今天晚上,是你多日以来枕戈待旦的。你苟延残喘,就等,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日子。现在时机到了,一如我跟你约定了的,我助你去报大仇,完成夙愿。"半响,那人才有气无力但十分尖锐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雷纯的眸子深速如梦,浅浅一笑,也十分妩媚:"你的崛起取代了六分半堂,五年来,你的势力把我们堂里的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做人,你又并未履行婚约娶我,还杀了我的父亲——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然后她又嫣然一笑,万分惊艳:"——也许,就为了我不帮你、现在还有谁来帮你、谁还帮得了你这一点吧!"她那么漂亮,语音袅袅动人,人又单纯极了,但随口说出去的话,却直如一记闪电、一道惊雷。

"来人哪,起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一定非常意外,说不定还会十分惊喜。她说,笑起来眼眸如梦,梨涡犹如梦正深深。

蔡水择没料吴谅会倒过来给他致命的一击。

吴谅一刀得手,黑刀犹在蔡水择体内,但仍不及抽回,张炭的右手四指已戳向他背门上。

张炭的攻袭来得好快!

且奇!

吴谅本要反时倒撞了出去,但张炭这四指刚吸收了白愁飞"大雪"四指的功力,吴谅如何抵挡得住?

张炭第一指已卸去了他的时劲。

第二指已洞穿了他的肘部关节。

第三指竟把他整只手臂弹飞出去——跟臂部扯裂断掉然后才"飞"出去!

第四指则捺在吴谅背门上。

吴谅惨嚎,吐血,倒地,殁。

吃惊的是白愁飞:——这倒使他见识了张炭的"反反神功"奇效。

更吃惊的是张炭:——原来白愁飞的"惊神指"真有惊天地而位鬼神之力!

但他伤心更大于惊心:——因为蔡水择已遭了暗算!

这使他十分自责,十分追悔:因为他竟不及告诉和提醒蔡水择:他在四楼窗户望下之际,另一件发现的奇事便是——吴谅在"风雨楼"的子弟中,不是在苦战,也不是在突围,而是在跟梁何、欧阳意意交头接耳的在密议!

所以他对吴谅早有提防,因此吴谅的"黑刀"一出手,他就马上出手。

但还是迟了。

他不及救蔡水择。

他只能杀了吴谅,但挽不口蔡水择的厄运——

他就是因见吴谅行动怪异,以为蔡水择也是内奸,所以才没有及时把吴谅有变的事告诉火孩儿,而致蔡水择不提防里遭了暗算!

而厄运仍未过去。

白愁飞已一个箭步,掠了过来。

张炭十分清楚,自己凭"反反神功",还能勉强抵挡两三招,但久战必败。

何况他已失去了蔡水择的支持。

而白愁飞随时都有风雨楼弟子的支援。

依目前的情况:他们是输定了,也是死定了:——那么温柔该怎么办?

谁来救她!?

出乎意外的是:蔡水择兀然拔出了"黑刀"。

黑血疾喷。

血雨洒落在温柔的嗣体上。

白愁飞一晃身,一指捺向蔡水择。

他用的是左手尾指。

张炭再没有犹豫的机会,右拳一迎,以拳击白愁飞。

白愁飞忽尔弹出了右手尾指。

这一指弹得独特怪异,张炭别无选择,急递左拳,硬接这指。

这一来,"反反神功"已不能成功将两道指劲化解,更不能转为己用,反而一齐左右夹攻体内,张炭大吼一声,鼻孔、耳孔、瞳孔、一起渗出血来。

这一招,硬接下来,他已吃了大亏。

这一下,张炭只觉金撞钟鸣、火星乱进、血气翻腾、痛苦不堪,一时无法应战,身子不住在原地旋转,而他双手用力掩着双耳,尖声狂啸,才能抵消心头烦恶、血气翻涌。

白愁飞一闪身,已至蔡水择身前。

蔡水择却一刀斫了下去。

他而的居然不是白愁飞。

而是温柔!——

已经昏迷了的、几乎受到失身凌辱、像一朵花般娇嫩的温柔!

(他竟忍心杀她!)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