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第二篇 温柔 第一章 八四 机房

蔡京父子都在"别野别墅"里,儿子看着父亲让树大风疗伤——

树大风是树大夫的弟弟。

白愁飞"收买"了他哥哥的命,却"收买"了弟弟的人。

树大风既向白愁飞投靠,自然也得向其义父蔡京效命。

树大风的医术只有他哥哥一半的好,但那也已十分不得了了,蔡京身上这些"皮外伤",对他而言,简直不算什么。

但蔡攸却气忿不平他说:"这算什么!?以爹爹的功劳,千啥要给一个狗杀的家伙凌辱!?这算什么?"蔡京也不发怒,只一笑道:"圣上龙体不也是受了伤吗?你爹爹跟他一起受劫,是无上光荣哩!"未几,蔡京命儿子蔡攸去向圣上问安,他其他几个儿子:蔡们蔡修都在门口等着,急于知道他们父亲是否无恙,蔡攸只说:"很好,他老人家没什么事。"及至遇上蔡儡,蔡攸向把对方视为心腹,才肯说:"我看爹爹伤得不重,得的远比失的多。"蔡儡资质较低,听不懂。

"你真笨!爹爹这回是全场中惟一跟圣上同时受难的,这可是'同甘共苦'过了。日后,圣上回想起来,这事虽羞辱颜面,但有爹爹同受劫辱,也算有个伴儿.再说,爹爹和圣上间有过这一场,他日若有诬告,参奏爹爹什么不是之处,你想圣上念在这同度劫难之情,还会不站在爹爹这一边吗?"蔡儡听得似懂非懂,将懂未懂,蔡攸一笑置之。

不久,蔡儡见到兄弟蔡修。蔡修问起父亲情形,蔡儡为表明见。便告诉了蔡攸的话:蔡修却又把这番话告诉了其叔父蔡卞知道。

蔡卞甚是精明,闻后记在心里,向其兄直问这件事,蔡京自是一惊,连忙追查话的来源,始知是蔡攸说的,他当下脸色一沉,道:"攸儿大工心计,要提防。"俟蔡卞离去之后,蔡京又跟夫人细语道:"卞弟也不居好心,明知这一说,我会对攸几慎加防范,他也故赤忠心,实为离间,我们也要小心他。"那时候,他因在"八爷庄"挨过唐宝牛一顿揍,却又再升了官、加了俸禄,更加得宠,在朝更是咤叱一时,无以复比。

那一天,皇帝仍在"别野别墅"养伤,苏州大豪朱冲的儿子、也是苏杭奉应局总办朱耐因一向能仰承旨意,并善加推波助澜,深得赵佶赏爱,常召之身边燕乐,听皇帝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作了这样的表示。

"这么多人里,就蔡卿最忠心,为救朕而一道受伤。朕虽一时不察负伤,但以蔡卿这等机警人物,也一样遭了伏击,可见朕亦伤得不冤。哈哈,他比朕伤得还重呢!忠心可表,难能可贵,应多加特赏。"朱励十分知机,把这番话转告蔡京。

这之前,蔡京已为龙八、八大刀王等人求恕;赵佶因看蔡京求情,也就答允了。蔡京又为多指头陀、天下第七等人求赏,赵佶也一一应承。

这一来,人人都对蔡京感激万分,愿为他卖命效死——然而蔡京则不必出一分银子,就可以尽得这些在朝在野、在武林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来为他卖命。

他又向皇帝请准:那两名刺客交由他处置。

赵情本就没功夫处理这些"俗务"。

他忙。

忙着玩。

他只(随意)问了一句(主要还是因为受过辱、挨过揍,这才记起这件乎,要不然,像其他的忠臣良将,他全部交蔡京"处置"掉了,他也从不记得有那样的人,有这样的事):"卿要将他们如问?""禀告陛下,"蔡京毕恭毕敬他说,"当然是当众袅首,以儆效尤。

我正想向皇上请准,由米公公亲自监斩,可保犯人的同党无法营救,万无一失。"赵佶当然没有异议——

他认为人生一世,说玩便玩,应乐便乐、管这等琐事才是毫无意义!

这时候,唐宝牛和方恨少给押到"八爷压"的"机房"(那儿原名是"神机房",比"深记洞窟"更加守卫森严而又隐蔽的所在,本是蔡京与龙八这一党人密议的地方),看守他俩的人,是"七绝神剑":剑神、剑鬼、剑妖、剑怪、剑魔等七大高手,所以蔡京也很放心。

以他现在,坦白说,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奇怪"的是,蔡京也没特别命人为难方恨少与唐宝牛二人。

他只下令让他们"动弹不得":包不能伤害他们自己,其余的,就尽让他们吃好、睡好、一切都服侍好。

如是者三天。

所谓"特别",是依照蔡京的为人与惯例,他会这样"礼待"他的"政敌"或"仇人",简直是不合常理的事:他竟对唐、方二人这般仁慈,说起来真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而与此同时,他也要手上大将打听清楚:"金风细雨楼"里白愁飞等人的动向、乃至苏梦枕的"下落"、"六分半堂"内狄飞惊、雷纯等人的动静。"象鼻塔"中王小石邪"发梦二党"温梦成、花枯发的去向。

而这段时间,唐宝牛和方恨少除了不得自由也不由自主外,依然吃好,穿好、睡好

唐宝牛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毛骨悚然的,而且也没什么好提防的——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他已落在人手里,大不了是命一条,他不在乎。

他反而常常跟方恨少争辩这个:"——我打的那狗崽子比你打的兔崽子更难!皇帝是什么?鸡都抓不住一只!蔡京那王八崽子就不一样了!他可比狐狸还狡,比狼还狠,比鳄鱼还残忍,比老鼠还会溜——你看,这些年未,多少仁人志士,要杀他,想杀他,都功败垂成;你看我,把他往下一压,砰砰碰碰,一连打了十七、八拳的"方恨少平时都跟他争辩不休:他打的是皇帝,皇帝大过天,那天皇帝都吃了他的口水(他向赵佶啐了一口)、蔡京算个啥!

只不过,这次他却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没人跟他争论,唐宝牛反而觉得不习惯。

"怎么了!""他们对咱们那么好——"方恨少苦思道,"你不觉得有点不妥吗?""大不了一死!"唐宝牛豁达他说:"除死无碍,管他什么阴谋,我只直来直去,不屈不降!""我们一死,自是难免"方恨少郁郁寡欢他说:"但要连累别人,那就"唐宝牛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看这位兄弟兼战友瘦薄得近乎女子的肩膊,不由心中一痛,继而悚然了起来:——他是连累了他人尤其连累的是弟兄们!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