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走失的孩子

第二十五章 围城(1)

班主任是个年轻气盛,敦实却不可爱的男老师。第一堂课上,他说:“不读高四的高中是不完整的,不经历高四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洋洋得意,想必认为自己说出了诸如至理名言,金玉良言之类的话。可我却恶心了一上午,且每每想起都觉得恶心不已。

大家好像都很乐意接受“高四生”这个称号,更有甚者恬不知耻的摆出一副“我是高四生我怕谁”的样子,想必是被诸如班主任那样的言论泡得。当然,我也实事求是的坦然接受,并觉得这个称谓不错,听起来比“再教育者”文雅委婉多了。

高四,这扇赫然横在眼前的第四重门,让我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明白很多事,做很多事。

我看到叶婧的时候,她正在校门口焦急地向人群扫射。此时的她素面朝天,少了那份妖艳。看到我的时候,他表情复杂地逆着人流向我快步走来。她甚至都没招呼一下,拉着我冲出了人群。没等她开口,我把耗子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并说:“没别的事,我去上课了!”说着要走,可刚迈步就被她一把拉住。另一只手顺势挥向我的脸,被我一把抓住。她奋力挣脱,并嚎叫道:“你们这些混蛋!装酷什么呀!凭什么不把人当人看,凭什么?!”说着,泪如雨下。我松开她的手,她像一面倒塌的墙壁扑向我怀里,痛哭流涕。我想起耗子说的艳照,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推开她,轻蔑地说:“月经妹,你他妈也太会装了吧!”叶婧的哭声戛然而止,定定地看着我,突然惊叫道:“你说什么?是不是耗子恢复记忆了?是不是耗子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呀——一定是的,太好了!耗子终于好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了句:“神经病!”然后,转身就走了。谁知,她擦干眼泪,竟手舞足蹈般跟在我身后。我更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并呵斥道:“月经妹,你别跟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放过耗子,行吗?你害得他还不够吗?”谁知,她却笑盈盈地对我做了个鬼脸,走到了我前面。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欢快地走进我的教室!我惊魂未定地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几乎让我崩溃的一幕。叶婧正坐在我座位傍边的一个新座位上向我招手,并露出邪恶的笑。我惊愕地看着她,看着莫名其妙的新同学,迈不开步。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脑际,搅乱了我的脑浆般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想起了陶佳!我定了定神,愤怒地冲到座位,把课桌搬到另一段的角落。叶婧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我,并帮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课本。

晚自习后,我和晓武,豹子还有几个以前松湖帮的人蹲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叫“亚克西”的小超市门口抽烟。晓武笑着说以后这就是松湖帮的新基地了!并兴致勃勃地解释“亚克西”是新疆语“好”“棒”“好棒”的意思,并胡叫道:“松湖帮,亚克西!”我找晓武和豹子是想跟他们商量叶婧的事,没想到他们权不当回事。晓武听我一说,笑了半天才说:“那月经妹也来找我们了,我们没鸟她。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肯定是看你好下手。你小子悠着点,别哪天把持不住,被她奸了!”我苦笑道:“情况很严重,你们——”晓武打断我,道:“以后别跟我提那月经妹,一想起她我就觉得恶心!你也别鸟她,她玩累了自然走了。装他妈什么B,还装得跟真的似的。实在不行,轰她走,怕毛!”然后,我没有再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胡闹,胡扯,心烦意乱地抽烟。一根烟后,我就走了。临走我担心地对晓武说:“开开玩笑可以,千万别再来什么松湖帮。我们玩不起!”豹子说:“月亭,你放心!没事!这可是高四,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对手!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由他胡扯去吧!”

月经妹走前的日子,我把它叫做“和**同班的日子”!

此后,月经妹对我软磨硬泡,不甚其烦,可我忍住了,没有发作,按照晓武的话始终没鸟她。让我意外的是月经妹并没有无休止地死缠烂打,更像是在等待,这让我恶心感逐日递减,我甚至开始感觉她的笑有些单纯可爱了。她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做的诸如搞怪之类的事情,总让我哭笑不得,不全是厌恶了。潜意识里甚至有些怜惜她了,但我还是相信耗子——我的兄弟。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事情发生了转折,亦或是质变。那天,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是不是在和叶婧谈恋爱。我顿觉恶心,笑了笑,说:“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要走。班主任猛地起身,粗暴地把我拉了回去,愤然地呵斥了我一顿。然后,坐下来喝了口茶,语气开始缓和些道:“没有这事最好!我只是跟你打个预防针——”我打断他道:“谢谢!我不需要!”说完,就快步走回了教室。一回到教室我就后悔了,可我还是没有回去找他。

晚自习后,我回到家,一推开门,就看到妈妈一脸愤怒地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凶光。我躲过妈妈的目光,颤着嘴唇道:“妈,你怎么了?”妈妈扬起手臂,给了我一巴掌,然后颤抖着身体转身坐到了**。我摸了摸火烧火燎般痛得麻木的脸,感受着耳朵里井底回音般猛烈荡漾着的轰鸣,麻木地看着眼前撕心裂肺的妈妈,不知所措。“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才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又——”妈妈挥洒着泪水,冲上来摇曳着我麻木的身心,“我求你了,我的祖宗,你放过我——放过我,好吗?妈妈求你了——”我身体一软,跪在了妈妈面前举手发誓道:“我没有谈恋爱!相信我,妈妈!”这是那天晚上我说的唯一的一句话,但和千万句“狡辩”一样,没用!妈妈毫无悬念伤心欲绝地哭诉了一夜,声声入耳,刺心,我几次想要解释,但都只是欲言又止。除了委屈地默默流泪,我竟什么也做了了。

第二天,我趴在桌上酣睡。月经妹拿着张画纸,用纸角轻轻刺我的脸。我醒来,睡眼惺忪,漠然地看着她。她依旧欢快地对我笑。她把那张画纸凑到我眼前,道:“看看!像不像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