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像少年啦飞驰（1）
我惊叫道：“耗子！耗子——你找到手机了？你恢复记忆了？你——”这一叫叫得自己心乱如麻。我百感交集地要冲出去问个究竟，但冲进来的考生人多势众，且个个内外急躁，我寡不敌众地被淹没在人潮里。在被冲到没有人跟我肌肤之亲的时候，我往耗子之前站的地方望去。竟没有看到他们，擦擦眼再看，还是没看到，捏捏手臂三看，这才看到他们从一个小卖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金黄色的罐装饮料（想必是红牛），他们微笑着一边向我招手一边过马路向我走来。我用手指了指护栏，示意他们到护栏边上来。
耗子晃了晃手里的饮料，递给我说：“看！红牛！拿着！我妈说这个管用，考生都——”我没有去接，忙问道：“耗子，你找到手机了？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耗子刚要开口，叶婧抢着说：“恢复什么记忆呀！还是那样子！手机是我给他新买的，号码没变！其实，他这样傻傻地，也挺可爱！呵呵！”她说着笑了起来。这时，铃声响起，覆盖并打断了她的笑。我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操场已经空无一考生，顿时，眼前一黑，万物皆空，惊慌失措地拔腿往考场冲，几个保安和工作人员魑魅魍魉般从我身边飘过。周围静得可怕，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急促地喘气声和像是在追赶自己的脚步声。心想：高考怪不得放在白天考，要放晚上，还不个个吓得心胆俱裂。当然，我是说迟到的！等我稍定过神来的时候，遥远传来一声：“月亭，红牛！红牛！”早知，考前要来个百米冲刺，就该喝下那红牛。我还没喝过呢！
我找到考场的时候，激动地大叫了一声：“报到！”坐在讲台上的正要打瞌睡的监考老师，惊愕地转过头看着我，差点没跳起来。想这厮昨晚一定被校领导热情款待了，今天才这样礼尚往来地忘乎所以。考生们，相对来说就要镇定的多，只是抬头看了看，又把头低了下去。那厮正想发作，可又找不到理由，欲言又止几秒钟后，道：“进来！进来！”
我一坐下就开始冒汗，看到前面的考生已经在翻页了，顿时，心急如焚，冷汗热汗一起喷涌而出。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拿出笔赶紧把名字写上，可刚写完，额头上的汗恶作剧般准确地误滴在名字上。“余月亭”三个字开始模糊起来，我赶紧往后靠，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怎么也不敢去抹试卷上的汗，我知道一抹就会把自己的大名抹掉。我没有买过餐巾纸，一则认为那是城里人死要面子的表现，二则认为那是女生做的事，就像带卫生巾一样，而且人家餐巾纸的广告里，也是女生们去买餐巾纸的。可这时我真的是需要餐巾纸，我四下看了看，正巧看到后面那位怪异的女生桌上放了一包，之所以说怪异，并不是因为她女扮男装，而是因为从她衣服里伸出来的两根小布带告诉我她是女生。我定了定神，小声道：“借用一下！”没等她回答，我已经扯开包装，抽了一张出来。她苦笑着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了。我把餐巾纸放回她桌上的时候，她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倒霉呀！倒霉！”我还以为她是说我糟蹋了她一张餐巾纸，正想把用完的餐巾纸扔到她桌上。没想到，她加重语气又说了句：“真他妈的倒霉！”这时，我才发现她在盯着我的试卷看！我笑了笑，对道：“同感呀！同感！”然后，我们像两个相视一笑。
语文成绩一向不错的我，前面写得如鱼得水，如猫得鱼，可后面的的作文让我找到了考生得试卷的感觉。倒不是我写不了，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风格写才能写出彩，写出高分。想韩寒的风格够出彩，够出风头了，可正要下笔，老师的话在耳边响起：“高考作文其实很简单嘛！不就是前两段把话题展开来抄一遍，这就是点题，就是风头；中间写三个排比段，扯上些名人名言，多多益善，这就是猪肚；结尾再次点题，这叫首尾呼应，这就是豹尾。不信，你看那些高考满分作文都是这样的。”我左思右想，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又借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汗，毅然决定用韩寒。因为我觉得凤头和豹尾不可能呼应，豹必定头对头地和凤拥抱，就像金刚抓着美女放到眼前一样。心理暗骂一句：老东西，你得个新概念一等奖试试！骂完，精神斗数，下笔如有韩寒相助，很快水到渠成，看表，惊讶地发现才写了17分钟。默读一遍，不禁心里暗叫：韩寒真是不得了！这放到新概念，韩寒不参加的话，怎么也要得一等奖！
我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等着打铃，讲台上那厮云游归来，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走过来翻了翻我的试卷，然后不可思议地定睛看了我一眼，道：“坐好！”这时，后面那位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奋笔疾书。我还以为她要抄我的，故意把卷子往边上移了移。谁知知道铃响她才抬起头，这难免让我有些失望。
我哼着小调走出考场，看着旁边一张张苦（或哭）脸，听着他们苦述（或哭述），心生同情，可泛起的胜利者的喜悦迅速将其淹没。
我正在考生和家长组成的庞大而又汹涌的人流里如巨Lang里前行的小船艰难前行的时候，一只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回过头惊讶地看到了妈妈，也看到了所有小船在各自的码头靠岸。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走出人群，我才温和地抱怨道：“不是叫你不要来吗？”妈妈笑了笑，说：“我放心不下！你要不愿意，我下午不来了！”我点了点头，道：“我不是不让你来，我是怕外面太阳大——”妈妈打断我，笑道：“我一个乡下人，还能拍晒？”说着，摸了摸我的后脑，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我说：“你想来就来吧！”妈妈顿了顿，说：“还是不来了！免得影响你考试。让你同学看到了也不好。”我委屈地叫了起来：“妈——”妈妈连忙说道：“妈不说了！不说了！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豆腐鱼头，吃脑补脑。”说着，笑得更欢了。一路上，妈妈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就说：“上午考语文，这可是我的强项！写得很顺手，应该考得不错。”说着，笑了起来。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惊诧地发现，她的笑容现在才完全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