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

十九章 一吻两黯然

十九章一吻两黯然

两人走到临俪场租借马匹的店子,挑了两匹快马,打算趁这段时间,再去趟城外发生命案的小树林。

无头尸体已确认是卢远无疑,腰间香囊里的香粉,也与瑞香曾经卖出的三包成分类似。香粉一事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个案子目前最大的疑点,是那颗失踪的头颅,以及为何卢远尸体躺倒的地方,没有正常砍下头颅时该有的喷射状血迹。

萧瑞儿和蓝湛已经查看过尸体,也听过仵作的解释,且到目前为止,府衙那边没传来任何新线索。所以两人先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回到案发地点,仔细检查,看是否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二人一路未再多言,策马疾行到城外小树林,只将近午时。

将马匹拴在两棵较粗壮的树上,两人沿着道边往前走。

此时天光正好,暮春时节正是草木葱郁,树叶却比盛夏时节多几分青嫩,沁着水汽的草木清香让人不禁神清气爽,心情也怡然许多。

两人走到一处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暗的土地,打量四周。这处树林平日多有车马往来,昨日清晨的血渍已覆上一层薄土,若仔细辨别,仍能看出一二。

蓝湛走到之前卢远马匹被栓的树旁,又回身看向当日卢远尸体倒卧的位置,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了然笑容。

“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萧瑞儿闻言抬首,见他神色明显是想通了什么,便也走过去,站在他的位置往过看去。思考少顷,仍不得其中玄机。

便直言:“你说吧,我想不出了。”

蓝湛挺喜欢她这个有一说一的率直脾气,手指着树干,微微笑道:“你还记得,当时马匹是头朝哪边?”

萧瑞儿困惑:“马匹是拴在树上的,自然是朝向——”

萧瑞儿神色一凛,恍然大悟:“马匹是凶手在杀人之后拴的!”

蓝湛悠悠一笑:“咱们昨日只将注意放在那颗失踪的头颅,你又一心惦记那只香囊,所以疏忽了。”

萧瑞儿点点头:“卢远倒在地上的姿势分明是不自然的摔下马匹,自不可能自己事先将马匹栓好。而且他连件傍身的兵器都没带,也不大可能于天未亮时与人约在此处见面。与凶手狭路相逢,对他来说,应该是意料之外且全无防备。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人砍下头颅,摔下马匹。”

蓝湛同意萧瑞儿的推断:“大致应该就是这样没错。杀卢远的人,有两种可能,一则是知道他昨日会在天亮前途经此处,一早埋伏在此等候时机;二则,这人也是赶巧遇上,出于某个咱们不知道的原因,临时起意将人灭口。”

萧瑞儿皱了皱眉:“可还是无法得知,凶手是如何做到不留痕迹将人头颅砍下又带走的。”

蓝湛摸了摸下巴,踅摸片刻,眼前一亮:“倒是有一种可能。”

萧瑞儿侧眸看他。

蓝湛突然手伸到背后,解下缠裹长刀的蓝灰布匹,一下子罩在萧瑞儿头上。手上两个旋拧,布匹裹的愈紧,隐约可看出萧瑞儿翕动的微翘鼻尖和微微开阖的菱唇。

萧瑞儿在眼前黑下来的一瞬间,心头本能涌上一阵恐惧,刚要挣扎,却突然理解了蓝湛用意。如果凶手当时手里也有这样一块布匹,在砍人之前将之罩在卢远头上,不仅能避免卢远看到他的样貌,且不会在现场留下喷射状的血迹。事后将人头颅带走,也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如此想着,萧瑞儿便停止攻击动作。蓝湛手上力道控制的合适,让她略微感到窒息,却不会全然透不过气。只是如此时候稍久,还是会让人本能的感到不安。

萧瑞儿略抬了下手,稍一犹豫,还是探向蓝湛面容。

手在下一瞬被人倏然间拽住,萧瑞儿一惊,下一刻,已经被人扣住后腰,拽进一个怀抱。

蓝湛微热的气息,透过质地绵密的布匹,轻轻喷吐在她面颊。微哑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动,有人在看。”

萧瑞儿不能不质疑,到底是真的有人在看,还是蓝湛在撒谎。

可由不得她多想,蓝湛已经又有了进一步的举动。

他隔着那层并不算太厚实的布料,亲上了她的唇。

萧瑞儿在一片黑暗中,倏然睁大了眼。

渐渐的,眼眶微微刺痒温热,泪水如同温泉上方的雾霭,弥漫在渐渐闭阖的双眼。微阖上眼,没有言语,没有挣扎。耳边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动,还有黄鹂鸟儿的清脆啁啾,头顶的阳光透过幼嫩叶芽,随着影儿轻轻摇曳。而那人温软的唇,一如当年那晚。

仿佛过了一世那么久,却不过是片刻光景。蓝湛很快放开了她,同时扯下了遮住她视线的那块灰蓝布匹。

萧瑞儿抬手微遮着眼,不待双眼适应明亮光线,就转过身,四下看着。

蓝湛站在她身后,目光复杂。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萧瑞儿明知道,即便蓝湛所言是真,那人也绝不会留到此时,让她窥见踪迹。可她不愿回头。

因为只要回过头,蓝湛就会看到她眼间的泪水,以及面上无法掩饰的伤痛。

她恨身后那个人,为何长了与当年那人一模一样的容颜。她又不得不感激这个人,让她在十年的苦苦等待后,终于窥见一丝希望的曙光。

十年过去,一个人的容貌有再多改变,总不会让人辨识不出。虽然他比十年前成熟了,样貌五官也平添几分过去所没有的风流不羁,可毕竟是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她再如何眼拙,再怎么不敢肯定,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他了!

虽然十年前他不是红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风流浪荡,可当你对一个人的了解深刻到骨子里,外貌言行,有时并不是最可靠的评判标准。

可为何,他就是认不出她来?

是她这十年的变化太大,还是他对她的感情,没有她对他的深刻。否则为何口口声声要找当年那个女孩子,却与她对面而视,两不相知?

心里面百转千回,面上却总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来。混江湖就是这个样,永远不能显露自己的真实感情,永远不要让对方看透你在想什么,被人太过了解的下场,就是给别人算计陷害自己的机会。

萧瑞儿转回身,并没有看向蓝湛,而是直接往两人栓马的方向走去,语调平淡的近乎冷漠:“时辰不早了,走吧。”

蓝湛跟在她身后三步开外的距离,不快不慢的走着。

手不自觉的抬起,拇指轻触了触自己唇角。刚才那种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不是初次碰触的新鲜刺激,而是仿佛寻找了许久,最终重新拥有的怦然心动。

他果真是浪荡子么?

曾经以为只会对一个女孩子的心动,为何会出现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女子身上?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

蓝湛一言不发将布匹裹好,翻身上马。眉间却显出极少展露的阴郁神色,最好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否则,他就是上天下地,也要宰了那个老头子!

两人回到临俪场,正赶上吃晌午饭的时辰。

将马匹交还,两人地走着到茗澜酒肆,各自点了饭食,又各点了壶好酒,一言不发的吃着。

晌午时分,若是正经饭庄酒楼,或许正是人多的时候。可在酒肆,尤其是郦茗澜的酒肆,却是一天里客人最少的时辰。

故而两人对桌而坐,沉默无言,各自一径吃饭饮酒的行为,就显得格外惹眼。

郦茗澜从外头进来,一进店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向来笑脸迎人的蓝捕头神情严肃,低头吃饭;而私底下笑容不太多的萧瑞儿则唇角微翘,一径饮酒。

往旁边有数那么几个熟客那里扫了眼,各自都悄悄摇头摆手,示意不知道。

郦茗澜想起昨天下午府衙里那起儿,又见两人各自十分反常的举动,虽然略过其中诸多细节详情一概不知,却不妨碍对这一对大体上相处模式的把握与判断。

故而在心底一笑,平静走到两人桌前,叫了小二端茶过来,也未跟两人客套,直接一掀衣袍就坐了下来。

蓝湛依旧没抬头,萧瑞儿继续微笑饮酒。

郦茗澜看着萧瑞儿那样,就知道这人心里怕是早就愁翻天了,从一般女子的角度看去,蓝湛此刻的种种举动,实在是——没心没肺到欠收拾!

郦茗澜喝下半盏浓茶,才道:“听说昨晚上抓了一个?”

萧瑞儿抿了口酒:“嗯。”

郦茗澜又问:“招了多少?”

萧瑞儿沉吟:“须请秦大夫过来一趟。”

郦茗澜想了想,也猜到大概:“我昨晚看到响箭了。”

“正好,我今天下午也有空。请秦雁的事,我来做。”

萧瑞儿又抿了口酒:“卢家那边,你打算如何?”

毕竟卢家镖局也在临俪场。老一辈里,卢盛林算是少有的几个队郦茗澜不太服气的。不过平常也少有交涉,各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众人不违规,也就这么过了。反正用不着几年,这几家都会纷纷交担子到家中年轻人手里,而年轻一辈,对郦茗澜都十分服气的。

眼下出了卢远的事,郦茗澜作为大当家,按理总该登门问候一声。可卢远算是被人暗害惨死,里面又掺进盛兰山庄和官府,郦茗澜和沈若涵的事,临俪场中人都是知道的。其中利害自不必多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过不过去,卢家若是想找茬子,都有得闲话说。

一个弄不好,就又是风生水起。

继续泪奔,伦家刚爬上月榜最后一名,不想掉下来啊掉下来!~~o(>_

雪少忧桑自白:小时缺钙,长大缺爱,写个小说,其实就想要美人们好生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