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有惑

第七章 恶梦

“哼,雕工再好不也只是个木头的?”颜宛哼了哼,扭着身子走了容颜有惑。说起来,前年她也戴过,戴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颜容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额上黑线滑落。你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扭什么扭啊?个子都才开始长,曲线什么的还没出来,就想要学那什么婀娜多姿,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也不知道堂堂将军之女怎么会养成这样?再一次怀疑自己和她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因为娘亲是个多么有礼有气质的淑女!

再说颜宛走下回廊折回自己住的晴柔居时才小声地和身边的丫鬟杜娟咬耳朵:“我刚才那样走,美吧?”

杜娟十四岁左右,长凤眼斜飞,眼儿娇媚。她眸色一转,拉着颜宛快走几步,又用眼神示意跟着的白勺,让她原地等候,才小声地回:“娘子您那么美,走得当然也很美了。以前我家隔壁的姐姐,生得没有娘子漂亮,偏偏那一举一动真是把人迷死了,每天去她家找她的人多得很,还能收好多好多礼物呢!”

颜宛得意地一挺平胸:“本娘子天生丽质嘛!”她对自己的容貌真的很自信,也因此更对容貌不如她却比她得家人宠爱的三妹妹满心不平。

颜容自是不知道另外一条小路上的悄悄话,如果知道,她肯定会想到杜娟那个邻居做的是什么职业容颜有惑。她在颜宛走后,带着迎春和连翘慢慢走回听水居。

“小娘子,你回来了?”屋里迎出一个膀大腰圆,面如满月,皮肤黄白,穿着干净却洗得微微发白的深蓝褙子,三十多岁的大婶,这是颜容的奶娘。

“王大娘!”颜容甜甜地笑了,“忙完了,娘亲让我回来休息。”

“小娘子昨天还病着,今天虽然好了,也是不应太过劳累的,迎春连翘快些伺候娘子躺躺!”王大娘利落地吩咐下去,又亲自去煮了茶给颜容喝了半碗。

窗外已经黑下来,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和压低了听着模糊的说话声。听水居里的人都放轻了手脚生怕吵到主子休息。颜容就着桌边罩住的微弱烛光看着帐顶静静沉思。

院子里的轻微声响慢慢离她远去。两个时辰后,院里完全安静下来,**的人却额头冒冷汗,被窝里的身子不安地扭动、挣扎。

外间值夜的连翘听到动静,翻身下床走进来,见状忙上前来想要叫醒她。

谁知刚刚来到床边,就被挥了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连翘捂着火辣的脸,用力推着:“三娘子!三娘子!”

颜容紧皱眉头,小脸都挤在一起,流汗又潮红。她的挣扎更大,更用力,连被子也蹬开了。

“三娘子!”连翘加大音量。

“连翘,三娘子怎么了?”迎春跑进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同样衣衫不整的王大娘。

“三娘子被梦魇住了,叫不醒!”连翘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啊?”

王大娘离着还有几步远地看了几眼,果断先转去后面净房,把手伸进冷水里一浸就拿起来,一路走一路甩。

“把娘子扶起来!”王大娘轻喝着已经哭出来和只知道大声叫喊的两个丫鬟,“让我过去!”

连翘一向机灵,不管自己脸的泪像拧开龙头般滑落,摸着扶了颜容半坐起来,迎春原本就站在床尾,一边压着颜容乱蹬的双脚一边大声叫她。

王大娘站在床边,黑壮的块头挡去半个床,烛光照不到**的颜容。她迅速把手伸进颜容后背衣领里。

“啊!”颜容大喊一声,睁开双眼。

“三娘子,您终于醒了!”连翘大喜,用力一吸鼻涕。

“你们?”颜容眼里有着惊惧与陌生。

“三娘子?”迎春吓坏了。三娘子早先不记得事,不会现在连人也不记得了吧?

“连翘,快去报给夫人,给三娘子请个太医来家诊看。迎春,去准备温水给三娘子擦身换衣!”王大娘听了颜容有气无力,魂游太虚的情况下所说的话,只皱了一下眉就开口吩咐两个被吓到了的丫头。

见她们应声而去,王大娘才把颜容半搂在胸前,让她靠在她那下垂的、巨大的胸前,轻拍着后背安慰:“三娘子,魂回来~三娘子,魂回来~”

重复了好几遍,颜容只静静地呆呆地靠着。王大娘爱怜地顺了一下她的发,又再继续喃喃细语,“别怕,不就是个梦吗?醒了就好了。”然后又开始重复,“三娘子,魂回来~”

颜容终于打了个寒禁。

“三娘子?”王大娘停止了招魂,大喜。她仔细地盯着颜容的脸,不放过上面哪怕一丝丝的变化。

只见她无神空洞的眼慢慢恢复了焦距,轻轻张开了嘴巴,吐出有气无力的几个字:“大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娘一叠声和着,“梦醒了就好了!别再想了,啊!”

王大娘还想问,却见迎春端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她只得压住自己急切的心情,让迎春帮颜容擦身。

刚刚才换好衣服,闭着的门就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很响的“嘭!”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人影快速绕过门前的屏风飞奔到床前。

“阿容!”连氏眼角还带着泪。

“娘亲,我没事!”颜容笑着,苍白的脸却让她看起来极有事。

见她还能记得自己,能清晰回答自己的问题,连氏高高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测温度是否正常,见和自己的大致相同,就转了话题,关心起她的吃穿用度来。

然后太医来家,诊看过后也只说她是受惊过度,身体又还没有大好,开了副安神的药,吩咐多休养就回了。

热闹过后的平静,颜容却难以再入眠。

刚才那个梦,其实并不可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一开始,就像是回放今天早晨发生过的事一般。起床,梳洗,着装,请安,回房,客人来,宴客,去祠堂给祖先上香,然后同样是在母亲的暖阁里,戴上黑木头手镯。

可是,但是,戴上黑木手镯时,她很惊悚地看到的是一句话“荣华富贵滔天去,离缘安健转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