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情黛韵补红楼

第二卷 姑苏情第十七章 情意渐深

黛玉携了紫鹃来到了花厅外,听里面依旧笑语盈盈,黛玉才松了口气。紫鹃见黛玉又停了脚步,便道:“姑娘怎么又停下了,外面冷得很,咱们快进去吧。”

黛玉小声道:“咱们在这里再等一会儿,见了人再进去。”

“见了人?姑娘想见谁?”紫鹃不解问道。黛玉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轻轻向紫鹃摆了两下,小声道:“回去再跟你解释。”

不过一会儿,便又见有人从花厅里出来,却是两个小丫头手中端了茶盘。见了黛玉,轻轻福了一福又向南边去了,想来是去添热的茶水去的。一时间,又有两个下人从离她们不远处经过。

紫鹃见黛玉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心里纵有再多疑问也不敢再问,便只好陪着黛玉就在厅外站着。

“哎哟!怎么还在这风地里站着呢?”是肖姨娘带了琴心从花厅里走了出来。看见黛玉与紫鹃还在外头站着,忙过来道。

黛玉轻轻一笑:“玉儿原本就是个好静的,见了这么多人还真的不知与她们说些什么好?姨娘不会怪玉儿吧?”

肖姨娘把黛玉的一双纤手握住,口中埋怨道:“姨娘一直把你当做贴心的,玉儿倒总与我见外呢!今后不许再这么说话了。”

黛玉忙笑应了,又道:“不过是怕玉儿在那里,让里面的人放不开,没的因着玉儿再显得拘谨起来。玉儿琢磨着,玉儿才一离了那里,那位姨娘的表姐便与姨娘说了好多体己话吧?”言罢双眸轻拢,嘴角边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肖姨娘笑道:“真真是个调皮的,快快进去吧,手这么凉,别再冻着了。”说着,携了黛玉纤手向厅内走去。

肖姨娘与黛玉才刚坐稳,就见花厅前面有一个丫头过来,见了肖姨娘与黛玉忙笑道:“老爷让过来瞧瞧林姑娘是不是与姑太太在一起呢!”

肖姨娘听说不由嗔怪道:“林姑娘不与我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呀?哥哥近日里说起话来就是透着古怪。”

那丫头忙笑道:“姑奶奶误会了,是老爷一时想起,怕林姑娘没人陪着一个人闷得慌,坐得不耐烦再去了花园里散心,今晚月亮虽好风却不小,倘若再让姑娘冷了就不好了。这不才让奴婢过来瞅瞅的。”

肖姨娘听了不由嗔怪道:“这都多早晚了?况花园里黑乎乎的,谁会无故去了那里?玉儿一个女孩儿家又哪里有这份闲心呢!不过他这份心我和玉儿都心领了。”言罢又笑着向一旁的黛玉道:“玉儿今儿来了,哥哥特别的高兴,这不唯恐怠慢了玉儿呢!”

黛玉忙站起来,向那丫头道:“烦你回去与肖大人说,黛玉多谢叔叔费心了。”那丫头忙施了一礼笑应着去了。

黛玉沉静的目光又轻轻扫向一旁的紫鹃,就见紫鹃的脸上已是一片煞白。

水溶本说好第二日便上山来的,却又临时为了扬州的一些事情被绊住了,只好谴了成恩送了封信过来说明缘由。

如此又过了两日,总没有水溶的消息,黛玉不觉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内心隐隐的不知是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紫鹃见她这般也只道是前几日在肖府花园中被吓着了,遂让林伯去药铺里买了些半夏、茯苓等药材,又让雪雁每日里煮了安魂汤来与黛玉服下。

这日一大早,肖姨娘又被肖逸之派人来接下了山,说是有要事与她相商。肖姨娘只得嘱咐了黛玉几句便带了两个丫头回府去了。

转眼又要太阳下山,黛玉那里百无聊赖,手里拿了本杜甫的诗集随便翻着,眼睛却是望向窗外。

雪雁从门外进来,笑道:“姑娘看什么书呢?”

黛玉见了雪雁,遂问道:“你去将那本杜甫诗集拿过来。”

雪雁笑应着便来至书架前,仔细找寻了并没有瞧见,遂转过身来才要出口相问,却一眼看见那本诗集就拿在姑娘手中,不禁乐道:“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黛玉低头一瞧,不禁也哑然笑了,雪雁过来笑道:“怎么姑娘那一日从肖府赴宴回来,便有些糊里糊涂的,这不又在骑着马找马了。”

黛玉听了忙口中啐了一下,沉了脸道:“你才糊涂呢!连汤都能煮糊了,成天介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还说别人。”

雪雁忙伸了下舌头笑道:“奴婢错了!”见黛玉缓了脸色,雪雁才又笑道:“外面天快黑了,姑娘肚子饿不饿?厨房里还有些昨日里林嫂送过来的**糕,奴婢拿过来些可好?”

黛玉才要答言,忽然听见山门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正好紫鹃手里捧一叠衣裳进来,黛玉忙吩咐紫鹃:“是王爷来了,快去看看。”

紫鹃听了忙放下手中衣物,口中应着赶紧跑了过去。黛玉站在屋里也跟着向处张望着。

一会儿紫鹃一个人回来了,见了黛玉便笑道:“是肖姨娘派了人过来,说是今晚上不回来了,让姑娘早些歇息。”黛玉掩不住的失望,又回到桌前坐下。

紫鹃向傻站在一旁的雪雁道:“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呢?姑娘的晚饭可做好了?”

雪雁忙道:“才问了姑娘,说不想吃呢。”

紫鹃转头向黛玉劝道:“姑娘不饿也得稍稍用些,总这么着可不行,胃口好容易才调养得好些。”又与雪雁道:“快去将饭菜端上来,让姑娘用些。”

雪雁忙向着黛玉瞅了一眼,黛玉想了想便点头默许了,雪雁才一溜小跑向院子里去了。

黛玉只吃了几口便离开桌子又来到窗前,望着升起的一弯明月,喃喃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紫鹃、雪雁俱在一旁瞅着黛玉,两个人心里都是似懂非懂,紫鹃年纪大些,自那一日跟了黛玉去肖府赴宴回来,便发觉了黛玉的变化,只是不敢轻易与姑娘提及。而雪雁呢?虽不知黛玉口中所念的出处,却是从黛玉念的这句诗里也听出了丝丝情愁。

‘啪啪啪!啪啪啪!’又传来了敲门声。

黛玉神情一滞,这一回她倒是稳住了心神,谁想一旁的雪雁早就笑道:“姑娘,不是林伯就是赵良哥哥来了!奴婢去开门。”说着便飞也似地冲出门外。

紫鹃忙与黛玉笑道:“都这早晚了,定是奴婢哥哥来了。”

黛玉又回身走向桌前,吩咐道:“紫鹃,我也乏了!你出去看看赵良有什么事?再回来将这些诗书都收拾了吧。”紫鹃忙应了也赶忙走了出去。

黛玉慢慢来到里间屋,走到床前坐下,轻轻合上双眸,就听紫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王爷,林伯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倒真的有些凑巧,我们才到山下便瞧见林管家也过来了。”黛玉猛地睁开眼睛,竟真的是水溶声音。

“姑娘!王爷来了!”紫鹃进来向黛玉回禀。

黛玉坐在床边没有动,然而娇美的面容瞬间有了生气,一双美眸里却也不知不觉地竟蓄了一潭清泉来。强睁着双眸不让泪水流下来,黛玉轻轻一声:“你先去上茶,我这就出去。”

“是,奴婢这就去。”言罢紫鹃忙又出来,见雪雁已请了王爷进来坐下,跟着王爷来的还有成永、成恩两人,只是两个人都站在了屋外。林伯见紫鹃出来忙笑道:“东西都放在厨房里了,几味都全了,本想着早些送过来,谁知这个生赭石竟这么难寻!”

紫鹃忙笑道:“山路不好走,明日里再送也赶得急呢!倒有劳林伯了。”

水溶听了便问道:“什么药材这么难找?不如我回去帮你问问?”紫鹃忙笑道:“不敢劳动王爷,这不已经找到了。”

紫鹃见雪雁人站在这里,眼睛却不停地向屋外张望,便向雪雁道:“哥哥还在外面?”雪雁忙笑着点头。

紫鹃又转头向林伯笑道:“林伯也去那边喝些茶歇息歇息,一会子还要赶路呢。”林伯忙应了,紫鹃又让雪雁领了林伯去了西面厢房。

紫鹃吩咐完了,却见黛玉还未从里屋出来,便笑向水溶道:“姑娘才身子有些乏了,奴婢进去瞧瞧,王爷稍等。”说着便要进屋。却见门帘一掀,黛玉娇颜如常款款从屋里走出来。

紫鹃还未说话,就听后面水溶早已开口道:“玉儿身子可好些了?”水溶从那一日冒了贾母的远房亲戚,在肖姨娘与肖若飞面前称呼黛玉为‘玉儿’之后,就再也没有改过来。

黛玉先时听着还有些别扭,心里很是嗔怪水溶趁机袱上水来了!到了那一日的肖府花园巧遇,便不知不觉心里也就默认了。听着水溶温情的问候,黛玉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又不愿让人瞧见,便头一低:“多谢王爷惦念!”

紫鹃一旁忙笑道:“王爷快坐吧,看这茶水都凉了,奴婢去端些热的来。”说着便拿了茶壶出了屋。屋内便只剩下水溶与黛玉两个人。

黛玉见水溶又站了起来,便道:“王爷请坐吧,扬州的事儿办得还顺利吧。”

水溶见黛玉面白如玉,细瞧上去也无有病容,才放了心应道:“麻烦是有一些,不过倒也过去了。那日里说第二天便来玉儿这里询问一些事情的,倒是被别事绊了没有过来,玉儿没有怪我吧?”

正说着,紫鹃端了一壶新沏的茶水进来,暗自一笑将茶壶放在桌上便又出去了。

黛玉见屋里又只她与水溶二人,心下不禁有些慌乱起来,便提高声音向外面唤道:“紫鹃、雪雁!倒了茶来。”却无人应声。

水溶站起身来道:“想是她们俩儿都忙着呢,我自己来就行了。”黛玉明知两个丫头的用意,自己心里虽喜与水溶一起,却也要顾着规矩,女孩儿家面皮子又薄,便沉了娇容道:“紫鹃你还不过来吗?”

紫鹃就站在屋外,听见黛玉生了气,才忙着跑进来笑道:“奴婢正与王爷的两个侍卫说起外面冷,让他们去那边喝些热茶去呢!姑娘唤奴婢可有什么事吗?”

黛玉才缓了声音向水溶道:“王爷不发话,想是他们不敢去的。”水溶忙笑向外面道:“你们两个也去喝些水吧。”就听外面两人应了自去。

紫鹃忙又与水溶、黛玉都奉了茶,便站在黛玉身后,再不敢离开一步。

黛玉先开口问道:“王爷不是要问黛玉一些事儿吗?是关于父亲的吗?”水溶道:“正是,你想想在你的记忆中,令尊与哪些个人接触频繁些?”

黛玉蹙了眉仔细想了想:“早些时候玉儿还小,对父亲官场上的事情也不大知情,再后来便来了京城,只有三年前回来侍疾,才陆续听父亲讲起一些。”

“哦?都说些什么?”水溶忙问道。

“记得那日有人来探病,我回避到了屏风后面,听声音应是肖姨娘的哥哥肖大人,来了之后也不过是一般的询问罢了!只是肖大人走后,父亲却与我叹什么利益当前,情谊何堪!”黛玉思索道。

水溶点头道:“令尊定然知道了些什么。”

黛玉又道:“对了,林伯便在这里,不如王爷问一问林伯,平日里他总跟着父亲的。”遂让一旁的紫鹃去将林伯唤来。

林伯回忆道:“这个肖大人倒是见人总笑呵呵的,对奴才这些下人也从不吆三喝四的,从前与老爷也算是说的来。十几年前又把妹妹嫁进了府里,老爷待他私下里、官场上也都是照顾有加。只是大约五、六年前吧,老爷却与肖大人有些分生了似的,倒底为了什么老奴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有一回肖大人来府里拜访,老奴伺候在屋外边,似是两个没说几句老爷便发了怒,当时便请肖大人出去了。”

提起林如海,黛玉思父之情顿生,湿润了双眼道:“定是那肖大人来说服父亲与他同谋略,讨了没趣儿去了。可怜爹爹竟从此一病不起,待我赶回去后已是病入膏肓了。”

水溶听了两个人的叙述,心里大概也有了主意,又见黛玉哭得悲切,便忙道:“玉儿不要太过伤心了,那肖大人倒底有没有做那些不正当的营生,还要找出证据来,现我这里已然在尽全力搜寻,不久事情便会真相大白的。”

见黛玉尤自那里拭泪,水溶遂又问道:“今日来得匆忙,上回从这里借走的那本书倒是忘记了。”

黛玉抬起头来道:“什么要紧的东西,王爷看厌烦了再拿过来也无妨的。”

水溶开玩笑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若是玉儿因此不再借给我看了岂不因小事大了?”黛玉嘟起樱桃小口瞅了他一眼,道:“黛玉自来是个难相处的,倒难为王爷知道,那便让你的侍卫现下就回去取了来吧。”

水溶听了忙假作露出焦急的模样:“这这个…那我便让人取去就是了。”瞧水溶面上大窘,黛玉捂了樱唇轻然一笑:“哪个又真让王爷现下取去。”

见黛玉虽口角锋利,然娇言俏语间一付小女儿之态,让水溶心里不禁为之一动,又笑道:“呵呵,水溶在此谢过了,玉儿一看就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哪里真会让我的属下专程去取呢?”

那水溶见黛玉的心情又逐渐转好,几次欲张口想将两人的婚约之事告诉黛玉,却生怕事与愿违而就此失去了黛玉的信赖,遂再一次将心事压下,只与黛玉谈天说地哄她高兴,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又聊到了诗词上来。

谈起诗词,黛玉如玉的娇容上便生了光彩来。

“听王爷总说最爱读诗经,那我倒要考考王爷呢。”黛玉调皮道。水溶笑道:“随你考来。”

“好大的口气!那好,听我念来。”黛玉稍加思索便扬起小小下巴:“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聩,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念完之后,黛玉微微一笑:“好了下面的该王爷了!”说完便托了香腮望向水溶。此时的水溶面上却是收了笑意,双眉间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忧愁。“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斛,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休吁矣。”

“王爷好才思!”黛玉只顾沉浸在诗中,并没有瞧见水溶面上的异样,只听水溶又轻声问道:“玉儿可知这几句话的意思?”

黛玉不假思索道:“这个谁又不知?不过是因着一位女子的夫君去了边疆打仗,她借此诗说出心中的思念。”

“说得好,讲解得透彻!”嘴里应和着,水溶却在心里暗暗道:“玉儿,等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永远不分离。你若小年纪,经历的生死离别太多了,这诗中女子那份思念的痛苦我永远也不会让它发生在我们俩个身上的。”: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