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情黛韵补红楼

第二卷 姑苏情第九章 疑窦丛生

水溶遂笑应道:“姑娘聪颖,在下佩服得很!本人姓水名溶,字子谦。本是北静王府中的一名副将,当然是从京城而来,到苏州么…。是有公事在身,却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不知在下这样回答,姑娘满不满意?”

黛玉还未接言,站在水溶旁边的紫鹃不禁脱口道:“你们果然是京城来的?”

水溶奇怪道:“有什么不妥吗?姑娘何有此一说。”

雪雁那边噘了嘴道:“公子好会欺瞒人,不是说你们是经商的吗?”又转身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成恩、成永道:“就连他们两个也跟着骗人家。”

水溶笑道:“雪雁姑娘,说起这个我真的要替他两个跟你陪个不是,只因此次有公务在身,是不能随便向别人泄露行踪的,那一日在客栈只得将你也瞒过了。”

雪雁才换了笑容道:“这还差不多,好了!雪雁不再生你们的气了,赶快喝茶吧,都快凉了!”

紫鹃心里是想问个清楚,那宁郡王府倒底有没有派人过来南边,便跟着问道:“敢问公子,您既然来自京城,又是王府里的人,紫鹃想要打听个事儿,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水溶又转向她,英俊的面孔满是笑意,被水溶这么一看,紫鹃莫名的红了脸道:“您可知道宁郡王府?”

水溶稍稍一楞,不知道紫鹃为何有此一问,只好点头道:“自然知道的。”听了水溶的回答,里屋的黛玉与外面的紫鹃、雪雁也都一起屏住了呼吸。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水溶瞧身边的两个丫头一脸的凝重,心里不禁也起了疑问?何故一说起宁郡王府她们便如此紧张?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水溶又向紫鹃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问起宁郡王府来?难道…”

紫鹃这一回倒是机灵了,不接水溶的话,忙向着屋里唤了声‘姑娘!’黛玉在屋里也正自盘算着如何开口相问,无意中抬眼看向外面,却瞧见一线微弱的白光透过门帘映射进来,啊哟!天快大亮了!黛玉心里突然急燥起来,若是被这庵里的人瞧见他们,倒要平空给自己添许多麻烦来。

想到此黛玉便又改了主意,道:“罢了紫鹃!此事以后再说吧。外面天快亮了,这位公子若没什么别的事就请便吧,时间长了这里怕是不方便。”

水溶心里也打了半日的哑迷,见她们借故不愿吐露真相,也不好再相强,便转头向外望去,只见天空已渐渐地显出浅蓝,太阳要出来了!想起这里是一座庵庙,几个男人停滞于此的确不太方便,况且成恩还有伤在身,也不宜长时间停留。遂站起身来道:“姑娘说的是,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水溶一转身招呼成永扶了成恩出了院门。

此时天已大亮,远远望去,天际边已出现了一抹紫色的朝晖,像极了盛开的紫色玫瑰!几人一路向山下行去,在离庵不远处找到了拴在树上的两匹坐骑,水溶在前,成永与成恩合骑一匹紧随在后面,一路疾驰回到了住处。

原来成恩晚饭后便奉水溶之命去了苏州城东办事,说好了子时之前回来,但等到了丑时还久久不归。水溶知道成恩跟着自己十几年,办事是个极为稳妥的,不会无故迟归,暗思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了!

顾不得歇息,水溶便带了成永沿着成恩留下的记号一路寻了过来。不承想却是从城东又跟到了城西,竟然还上了山,待到了离咒钵庵不远处却没了记号,两个人又围着山找寻了一会儿,也不见成恩踪影,水溶环顾四周,见这山中只剩下这一处庵庙没有找了,因知道此处为尼姑庵,自己一介男子在深夜探访实是唐突,便在山脚下忍了寒冷稍事歇息,见天快亮了才将马儿栓在离庵不远处,自己与成永上前叫门。

却说水溶带了成恩回到住处,老早便候在前厅里的太医李直忙着过来看视。

成永扶了成恩向一旁的椅上坐下,成恩笑向李直道:“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总觉得伤口处有些麻麻的疼。”

李直过来仔细瞧了瞧伤口,又用鼻子闻了闻,笑道:“伤你这人倒不知让人怎么形容他了。”

水溶一旁听了问道:“怎么说?”

李直微微一笑:“若说他心存良善,却用飞刀伤了成恩,只是这刀上分明抹了毒,却又分量极轻,所以成恩才会伤口麻疼,又昏迷了一会子,倒也没有大碍。”

水溶微皱了一下英挺的浓眉:“看来这个人并不想要了成恩的命,只因他还不知成恩是敌是友,是以才并未痛下杀手!想来这一飞刀不过是给成恩的一个警告,难道咱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李直忙着给成恩上药,又道:“看这伤口,便知道使飞刀的人一定是个高手,下手恰到好处,差一点儿就伤及骨头了。现在下官已给成恩上了药,不过几天功夫便可痊愈了。”

水溶看向成恩道:“使刀高手?前些天儿我与这里的探子聊过,当地倒是有几个江湖上的人物,名声也还说得过去。却从未听说有使飞刀的?成恩,那把飞刀现在何处?拿来我看看,上面有什么标记没有。”

成恩不禁‘哎呀!’一声,用右手使劲儿拍了下脑袋,“不好!那把飞刀我忘在那间空房子里了。”

看到水溶奇怪的望着自己,成恩忙解释道:“昨夜雪雁姑娘给小人包扎,想是丢在了那里。”

见水溶点了点头没有吭声,成恩又道:“那日奉了王爷之命去暗查肖府,属下在肖府后门处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便忙躲了到了一旁的树上想瞧个清楚,谁知才一跃上树去,就见树上早已藏了一身着暗色劲装之人,扬头便是一把暗器!属下接住了一看却是一把树叶?真好厉害的手法!等属下再看过去,那人早跑远了,属下便一路追去,这才到了咒钵庵附近,因属下不熟悉那里的地形,天儿又太黑,追了半日谁知那人却又从属下后面过来射了这把飞刀?”

水溶几人听了都暗自惊奇!这个高人倒底是谁?为何也要监视肖府?想来想去,第一步还是要先找到那把飞刀,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记号之类的线索,然后再找到这个人,才好决定自己下一步棋怎么走。

水溶听完沉思良久,成恩又道:“王爷,不如在下今晚再去一趟咒钵庵,将那把飞刀拿回来?”

一旁的李直忙道:“虽说你的伤并无危及生命,却也暂时不要触碰的好,这两日一定要好生调养,不然伤口溃脓倒不好了。”

成恩笑道:“不过留下个难看的疤痕罢了!我一个大男人又怕些什么?”

水溶想了想道:“一会儿就让成永去拿那把飞刀,你这两日还是安心养病,肖府你也暂时不要露面了,晚上我与成永再去瞅瞅有什么可疑之处。”

成恩只得点头应了,又向水溶道:“王爷,您不觉得庵里那个丫头有些面善吗?”

水溶道:“我也正想问你,那丫头我怎么瞧着像在哪里见过?”

“王爷可还记得香山碧云寺?”成恩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她便是那位女公子的侍女?”当日黛玉女扮男装的模样霎时又浮现在水溶眼前,一旁那个丫头俏生生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成永与李直一同瞪大了双目,问道:“女公子?”

水溶瞧向成恩微笑道:“你是说她是贾府的丫头?”

成恩笑应道:“不仅她是贾府的丫头,那个未露面的姑娘属下也敢肯定就是贾府中的姑娘。”

“我早知道了,她姓林!不姓木!”水溶喃喃道。

成恩与成永都笑了起来,李直也一旁明白了什么道:“敢是王爷找到那位林姑娘了?”

成恩向他笑道:“李大人称呼错了,是王妃,北静王妃!咱们王爷找到王妃了!”

“哎呀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李直忙着过来给水溶道喜。

水溶也似受了气氛的感染,微笑道:“只是此事还不宜张扬,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我就是北静王。”

成恩奇怪道:“这是为什么?王爷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王妃,怎么又不让人知道?”

成永一旁道:“王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另有他意?”

水溶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知道林姑娘为什么要从贾府出走?”

众人都摇了摇头,水溶道:“我猜想,当然只是猜想,她并不愿意嫁入王府,所以才离府出走的。”

成恩急道:“这没有道理啊?就凭咱北静王府的名声,还有这北静王妃的地位,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姑娘小姐不乐意呢?”

水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儿,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贪图名利的,不然也就没有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了。”

成恩恍然道:“王爷是说那位林姑娘也想找一位知己为夫,便似从前王爷想的那样?”

成永忙打断了成恩的话头道:“你懂得什么知己?正经的赶紧养好你的伤,咱们好一起替王爷办事去。”

成恩笑道:“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了王爷从前说过的话,只是觉得好奇?怎么这位林姑娘跟咱们王爷就想到一块去了呢?”

水溶并不理会两人的调侃,又接着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听政公说起林府是在姑苏城西一带,这林姑娘怎么又会在咒钵庵里住着?难道说林府里也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成恩道:“不可能吧?王爷前几日不是去城西找过,说是林府里是无人居住的?想来林姑娘并未回到姑苏呢?”

“成永!”水溶抬起头来唤道。

“王爷有何吩咐?”成永忙应道。

“现在你便去山上将飞刀拿了回来,记着要小心些,不要给林姑娘添麻烦才好。回来的时候顺带着再去城西打听一下林府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要速去速回!”成永忙领命而去。

“王爷,您昨夜一宿没睡,别熬坏了身子,还是快去歇息一下吧。”李直麻利的收拾好药箱,过来劝道。

水溶命他自去,又向成恩问道:“刚才说起昨晚在肖府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可认出是谁了吗?”

成恩忙收了嘻笑,一本正经道:“王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下瞧着竟像是忠顺王府的李忠。”

“李忠?”水溶依稀想起成恩从前曾跟自己提及过,说这个人乃是忠顺王爷府里少数颇受王爷赏识之人。“在下瞧的真真的,短眉细眼,就是那李忠,因上一年在校练场属下与他交过手,故而认得他。”成恩又想了想道。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忠顺王府里嗅到了什么?我此番来江南是极隐密的,朝上的人只道我是去了西北,就连太妃那里也仅仅知道咱们南下了,具体去哪里也是不知的。”水溶道。

“王爷想想可是哪里有可能透露了消息出去?”成恩道。

“皇上与自己商议那几日,忠顺王爷告了病,说是要在府中养几天病暂时上不了朝,可为何自己刚刚来了苏州,偏就碰巧遇到了他府里的人?难道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吗?”水溶突然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原来这忠顺王乃是先皇的亲弟弟,颇受先皇宠爱的皇贵妃便是忠顺王妃的亲妹妹,当年又生有皇长子,虽未被封为太子,但众所周知这位皇长子一定是皇位的继承人,那个时候的忠顺王府与皇贵妃的娘家当真是说不尽的春风得意!

当年忠顺王与皇贵妃内外勾结,没少欺负当今圣上母子二人。不想事事难料,先皇驾崩后,当今圣上阴差阳错登上了皇位,却是着实让忠顺王始料不及!

皇上登基后,心中虽深恨这二人,却因忠顺王当时身负要职,手中又握有重兵,皇上只得先按兵不动,安抚人心。没过多久却不动声色,找了个细微的差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忠顺王爷的兵权,只留下了他少傅之职。

忠顺王爷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往日里低估了这个皇子,后悔没听皇贵妃的话早日除了他,而到这个时候皇上终日悬着的一颗心才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被夺了兵权的忠顺王爷,一瞬间,便门前冷落鞍马稀起来,从前那些个门客俱作鸟兽散!如今不过是徒顶了个王爷、太傅的虚名罢了!

见水溶那里沉思不言,成恩又低声道:“依属下愚见,忠顺王府虽然面儿上瞧着还风光,实际上早已被皇上断了根基了,忠顺王爷手里没有了兵权,如今府里不过是靠着祖荫在活着罢了!那忠顺王爷对外只说自己年事已高,如今是事事不究颐养天年了!然而谁又不知忠顺王府上下早已是惊弓之鸟了!说不准哪日便被皇上抄了去,又哪里有闲气管别人家的事儿?”

听了成恩的话,水溶暗忖:“难不成是自己府里头有人走漏了消息?”水溶不禁摇了摇头。突然间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那忠顺王爷这些年来在南边早有耳目?”

“王爷,小人有事要回禀。”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略显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水溶的思绪。水溶揉了揉有些发怅的双目,深吸了一口气道:“进来说话吧。”

“是。”随着声音便见一个小商贩模样打扮的男子进了屋来。却是水溶在扬州盐政旬大人府旁设的一个暗哨儿。

见了水溶,来人忙上来大礼参拜,“可是府里有了什么可疑之处?”水溶问道。

来人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子,抬起头道:“这十几天里,小人都发现有一个老妇人在旬府门前吵闹,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林大人当年对待自己怎么怎么样,又说如今自己孤身一人,不过想讨口饭吃,竟背了这个黑锅,死了也不甘。小人想着如今旬大人正在病中,府中竟无人出来阻止,任凭那老妇人在府前吵闹,这里面定有蹊跷,便连夜赶路回来向王爷回禀。”

“老妇人?林大人?这下倒真是热闹了!”水溶微微眯起深邃的双眸,如剪的浓睫在白皙的面上映出一排优美的弧形,修长洁净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