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

第二十七卷 坐客皆可人 鼎器手自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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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侍婢再回大雄宝殿前,上席之前已经摆放了数张曲足案,案上摆放数种茶料,两侧各放置风炉,想来就是为煮茶备下的。

睐娘拉着沈安青坐下,低声道:“先是叫茶女下场,想来一时半会不会到你,且坐下吧。”

沈安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瑛娘呢?”

睐娘向着上席瞧了一眼:“被殿下唤上去,有话要吩咐。”沈安青这才瞧见嘉成长公主身旁垂目端坐的赵瑛娘,只见长公主正面带笑意与她说着什么,赵瑛娘却是一言不发,脸色平淡。

睐娘见她有些奇怪,便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待春宴之后,只怕瑛娘就不能再随你学茶了。”

沈安青一怔,忙问道:“为何如此说?”

睐娘望了一眼上席:“她怕是要入宫参选太子妃去。”

太子妃!沈安青大震,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瞧了一眼上席上犹自端着琥珀酒盏向侍婢调笑的太子,赵瑛娘竟然是要嫁与太子。

“可有诏谕了?”许久沈安青才挤出一句话来。

睐娘摇了摇头:“不只是她一人,还有魏萱娘也是要一并入宫的,只是尚不知谁会留下。”

沈安青顿时明白过来,这太子妃之争也是嘉成长公主与许后之间的角逐,赵瑛娘是嘉成长公主所选,而魏萱娘却是许后一派的人,最终的抉择将由当今圣上来定。

她心跳如擂鼓一般,砰砰越发急促,前次马毬场上之事,魏萱娘牵涉其中,更是直接冲撞了郡主,嘉成长公主已经拿到了那位称是从前卫国公府庄丁的僮仆,并且闹到宫中,如今还不见处置发落,这分明是长公主要逼许后退让。只是什么样的退让才是对长公主最为有利的?太子妃!

沈安青突然想通了关节,她猛地抬头望向赵瑛娘,终于明白为何赵瑛娘对窦家姐妹和睐娘总是若即若离,对来此次佛会暗暗有些抵触,原来是因为这个,她并不愿嫁给这位整日寻欢作乐的太子。

两府的茶女已经下场了,嘉成长公主府中最先入场斗茶的便是潘家娘子,她与卫国公府那位较为年长的茶女一同向上席拜倒。

慧性禅师着一身墨青色入众衣,神态安详,起身而立,向众人朗声道:“上水。”温润如玉的面容依旧平和,全然瞧不出一丝方才沈安青无意间听到的变故。

两名着杂作衣的小比丘捧着盛满净水的青瓷盆走到案几两侧放下,两位茶女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点上风炉煮水,用茶碾将带来的茶饼碾碎,摆开茶具备用。

嘉成长公主一边细细瞧着,一边与身旁的赵瑛娘低语几句,太子心思全不在这场中的斗茶上,只是不时瞟一眼身后的年轻美貌侍婢,那是方才周国公贺兰临带了来的新罗婢,很是娇小可人。信安公主却是端着玉盏小口吃着葡萄酒,娇媚的眼风只是缠着正中禅坐的慧性禅师,而旁边年岁尚小的江都公主却是瞧着场中两位茶女,眼睛也不眨。

不到片刻,两位侍婢便捧着茶女煮好的茶汤送到上席前,慧性禅师取了一碗细细瞧了瞧,又将碗凑近前来闭目而嗅,这才吃了一口放了下来,道:“茶汤泛白,汤花细匀,香味馥郁,以薄荷大枣入味,可谓上佳。”

他微微颔首放下,又端起另一碗,细细品后,放下道:“茶汤、汤花可谓不相上下,只是檀越在入料时,酥酪放的多了些,故而乳香味盖过了茶香,此乃败笔。”

他不急不缓地举起方才那一碗道:“此一局长公主府胜出。”

江都公主没等他话音落下,已经怒道:“酥酪放得多了也算输了么,你怎么知道旁人不喜欢!”

信安公主喝住她:“不得无礼!”她媚眼如丝笑望着慧性禅师:“禅师既然如此说,必然是不会错的。”慧性禅师双手合十,默念一句佛,并不回应。

嘉成长公主笑的得意,向场中道:“下一局。”

待收拾妥当,再下场的是吕娘子,卫国公府那边却是一位年轻的娘子,甫一入场便冷冷向吕娘道:“你若此时认输,我还能给你留些脸面,你可还要比?”

吕娘涨红了脸,低声道:“你便是方家人也不该如此骄狂,焉知我不会胜你。”

那方家娘子冷笑一声,转身开始煎煮,吕娘也是不肯就此认输,飞快地煮水碾茶去了。

待慧性禅师端起方家娘子所奉的墨玉盏,初时只见茶汤呈琥珀色浓郁流光,片刻后却慢慢褪去金黄变成清澈的绿色,还未近前已是能闻到那四溢的香气,待入口时只觉得暖香沁入心脾,叫人好不畅快。

他禁不住赞了一句:“汤色汤花香味俱是上乘,最难得的是,女檀越对火候掌握炉火纯青,已能细微至茶汤上盏变色,可谓茶艺超凡。”

如此自不必说,长公主府吕娘败了。方家娘子轻蔑地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吕娘子:“不自量力。”

江都公主此时也得意起来,向嘉成长公主笑道:“姑母,下一局也不必比了吧,卫国公府还要叫方家娘子下场呢,姑母府上若有能胜得过她的,只管叫了去比便是了。”她停了停,又笑道:“方才第一局,若是也叫了方家娘子去了,只怕……”她没有再说,但言下之意却是再清楚不过,第一局不过是给嘉成长公主留点体面。

嘉成长公主目光冰冷,握着赵瑛娘的手不禁攥地死紧,分明是气的紧了,她冷冷看向下边几位茶女:“可有能与她一较高低之人?”

那几位茶女早就听闻了方家娘子大名,方才看了她煎煮的技艺,又听慧性禅师的评语,早已怯了,只恐输了这最后一局会引得长公主迁怒,俱是低了头不言不语。

江都公主见此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嘉成长公主更是恼怒,目光如剑狠狠扫视着那几位茶女,席上的沈安青看情势已是如此,只得低叹一声,站起身来:“我愿入场一试。”

嘉成长公主见是沈安青,有几分惊愕,一时并未开言,倒是江都公主见起身的不是茶女打扮的,倒像是那一家的小娘子,开口笑道:“这位小娘是谁,好大的胆量。”

窦老夫人此时站起身来,向着上席欠身道:“公主殿下,此乃我府上青娘,颇擅茶艺,自请入场。”说着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嘉成长公主。

江都公主不在意地道:“既然是自个儿要来,那便准了吧,叫她也长长见识。”

嘉成长公主也微微颔首道:“那便叫青娘入场吧。”她明白窦老夫人的意思,想来她如此做必然有用意。

沈安青领命,取出带来的茶饼与茶具向场中而去,至案几前,与那方家娘子相对而视,沈安青微笑着欠了欠身:“请。”

方家娘子虽然瞧出她不是茶女,却仍是不屑地转过身去,取了小比丘奉上的净水,煎煮起来。

沈安青也不恼,将茶釜盛了净水放在风炉上煮着,转身把茶具放在案几上摆开来,正要回身去取茶碾将茶饼碾开,谁料那立在一旁等着奉茶至上席的几名侍婢之中一位,不知为何忽然歪倒撞将出来,直直向着沈安青正煮着水的茶釜上撞了去,眨眼间,那茶釜被撞得倾倒,水四溅淌落开去,众人一时都吓的愣住,不想会突然除了这等变故。

沈安青心一沉,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是此时顾不得那些,忙上前看那位侍婢,万幸只是摔倒撞倒茶釜摔在一旁,茶釜中的水尚未沸滚,故而她只是受了惊,被烧旺的风炉烫了一小处,却是顾不得自己受伤,不住地朝沈安青叩头,摇头道:“婢子不是有意的,不知怎么摔了出来……”那边的几个侍婢也吓了一跳,慌忙跪了下来。

嘉成长公主冷冷望着那几个侍婢,沈安青方入场便出了这变故,分明其中另有缘故,只是如今耽误之急还是斗茶之事,她望向沈安青:“青娘可有什么损伤?”

沈安青上前察看了一番,不由地苦笑,这一撞,不但茶釜中的净水洒了去,那水还泼在一旁案几上放着的茶饼上,原本就份量小的茶饼,如今已经泼湿了大半,只怕余下的连一盏茶的份量都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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