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魔鬼强强爱

33.何必在意别人说

向家的事过去后,轩辕家终于迎来了初到异地后的第一个春节。舒欤珧畱

除夕这天,由于母亲的安排,轻悠就被十郎挖出了被窝,睡眼惺忪中梳洗打扮,着一身红闪闪的大绵袄,梳两条娃娃辫,打着哈欠就被推出了家门儿。

那时候,天刚蒙蒙亮,街面上行人极少,以往早起的摊子都闭着,家家户户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红红的灯火映着苍冥的天色,渐有小雪轻轻飘下。

突然,咔嚓一声响。

刺眼的镁光灯镜惊醒了轻悠还迷糊的神智,看到十郎竟然拿她的照相机在拍照,立即起了兴致。

十郎笑道,“夫人,不知道刚才这张效果怎么样呢?不过,现在瞧着真是不错。”

车里的其他人都回头盯着笑得不行,一个个的眼里都蓄着捉弄人的恶意。

轻悠回头一看,“啊”地惊叫了一声。

“七姐姐,你吓到小九了啦!”

刚满五岁的小九揉着大眼睛,嘟嘟哝哝的抱怨着,她这模样跟轻悠刚睡醒时,几乎如出一辙。

轻悠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打扮竟然跟小九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年画里蹦出的娃娃儿,立即大声嚷嚷着抗议。

正坐在锦业身上的小八,从副驾位上爬过来怯笑,“姐啦,你是咱轩辕家一宝,今年就由你当散财童子,最合适!”

轻悠大悟,“胡说,我是女孩子,怎么能当散财童子。往年都是你在做,你这臭小子,使了什么坏招儿居然把我摊上,这跟小九儿一起?!爹啦,我不干!”

小八说,“我现在是轩辕家的男人,我们男人要做大事儿——挣钱!像这种撒钱的事儿,当然该你们女人家来做!”

他们这一叫,另一辆车上的人全哄笑起来。

十郎揭露了事实,“夫人,其实这主意是我出的。老夫人是想让你多活动活动,有宜身心健康。而且,我觉得八少爷说的没错,您可是咱们的大宝贝,有你带着九小姐一块儿给大家送福送红包,纳彩添喜,我想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众人又起哄,这便骑虎难下了。

“什么啊!我都这么大了,还,还当散财童子,回头他们一定笑话死我了。”

轻悠嘀咕着,无奈地扯扯自己的大辫子。

其实心里已经明白,大家只是希望她能高兴一点儿,才给她安排了一个最受欢迎的活儿——给坊子里的族人们送大红包,接受新年赐福。绝对的美差!

“七姐,你不喜欢和九九一起玩嘛?”

小九以为自己被嫌弃了,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轻悠。

轻悠立即心软,哄妹妹说不是。

其他人捂嘴怯笑,互比“v”手式。

……

到了天锦坊,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鞭炮响,噼哩啪啦,伴着声声尖哨在头顶上炸开。

轻悠跳下车,抱起小九,抬头看着天空炫丽绽放的烟花,都笑开了花儿。

随即,黄叔和洪大娘领着族人们上前来给东家轩辕瑞德全家拜年,敲锣打鼓,龙狮齐舞,热闹得不得了,就像每年在家过年一样。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那些从小陪伴着她长大的人们,脸上都多了岁月的刻痕。在经历那么多磨难后,大家仍然能欢欢快快地相聚在一起,就是了不起的缘份,福份。

“黄叔,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洪大娘,恭喜发财,红包拿去!”

轻悠拉着妹妹,一人跨着一个红篓子,见人就拜拜,出口就恭喜,所到之处,掌声喝声不断,真是全场最风光的两个散财童子了。

黄叔给回了一个揖,感慨道,“七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咱们也没今天哪!三夫人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以前都是咱们眼光太狭碍,心眼儿太小,错怪你们了。我老黄今在此跟你和三夫人,先赔个不是。”

黄叔要拜下去,立即被三娘和轻悠扶了起来,直说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应该往前看,只要大家努力,有的是好日子过。

洪大娘拉着丈夫过来,洪大叔一直垂着脑袋,不好意思抬头。

小九毫无所觉,见了人就上前送红包。

洪大叔吓得直推手说不要,这让活计一直干得很顺利的小九不高兴了,嚷嚷地非要送,小嘴儿一瘪就差点儿哭起来。

轻悠忙打圆场,说,“洪叔,像刚才黄叔说的,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去的事儿就过了,娘说你帮大家修的新宅子住着很舒服,我还要替大家感谢您呢!”

当初,为了便于安置这些族人们,轩辕家特地又在周围买了不少地,建新宅,让族人们都能在此安居乐业。

“恭喜发财,红包拿去!”

小九儿恰时一个拜拜,送上一个大红包,立即惹笑了众人,过去的不幸和尴尬,也就此揭了过去。

被众人迎进了新厂里,宽阔的晒布坪上整洁一新,早已经搭上了大圆桌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和饺子,众人互道问好,热闹喜庆得不得了。

这是轩辕家的习俗,每年除夕这天,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早餐,送走过去一年,忘掉不愉快的事,展望新的一年。

神翕上,放着大猪头,鸡鸭鱼肉,鲜美水果,香烛袅袅。

众人围坐桌前时,轩辕瑞德做为族长站在神翕前,敲响了惊春锣鼓,举起三株香,拜天拜地拜祖宗,众人随其祝拜,香入炉坛后,礼成。

在一片“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的祝贺声中,大家吃上了亲手包制的汤圆饺子,气氛热烈喜庆,合乐融融。

感受着四周浓浓的乡音乡情,轻悠这几日紧揪的心情,也慢慢放松。

试想想,眼前的一切幸福安好,也都有织田亚夫的一半功劳。

是他送了她大型运输机,她才能带着族人们逃离危难。

也是他暗中相助,大家才能在异乡重新落地生根。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会尽力包容他的不好,记着他的好,因为他们是家人。

吃完饭后,轻悠跟着母亲参观了新天锦坊,发现母亲对坊子里的情况十分了解,简直就是半个主事者,族人们都会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三夫人”。

但母亲性子柔顺亲切,缺乏一定的领导威慑力,就这一点,父亲的存在恰好弥补了不足。

轻悠忍不住打趣,“男女搭配,做活儿不累。爹啊,咱们坊子里的事,其实好多都可以男女搭配的,招些本地的女工进来,即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又方便咱们适龄的男丁们在本地扎根生活,迅速适应应天府,多棒!”

轩辕瑞德弹了女儿一脑门儿,“什么馊主义!这里是工厂,不是冰人馆。你自个儿的事还没个差落,就开始操心起别人的终生大事儿,像什么话。”

“爹啦!”

轻悠又跟父亲嗑上了,三娘看着直摇头,便拉走了女儿,来到了坊子里新成立的专业设计室。

“呀,娘,这些都好像那雕花呢,真漂亮,等春装料子出来,我也要做条旗袍。还有啊,我在北平时看到那些俄国人的宫廷装,也好漂亮,我觉得可以借来改成新式的洋装。”

三娘笑道,“这还只是个初稿呢,要出成品得过年后了。你给我说说,那俄国人的宫廷装是什么样儿的?”

轻悠便和母亲讨论起设计来,母女两聊得不亦乐乎。

轩辕瑞德和儿子们走到这里,看到两人的模样,都会心地笑了。

锦业说,“就该给这丫头找点儿活计做,免得她像放野马似地把心都丢到不知哪个旮旯了。”

宝仁也点头,“爹,要不过年后就让小七到设计室来帮三娘。她见识多,脑子又活,正适合做这事儿。”

轩辕瑞德点头,“嗯,我也是这样安排的。她手绘功夫是跟着她小叔一点点学出来的,底子很好。性子虽不够沉稳,但够灵动活泼,比她娘更赶得上时髦。”

轻悠不知,自己未来几个月就被父兄们给安排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漂亮的花仙子。”

正在这时,小九儿打着圈圈儿跳到父兄面前,献宝似的拿着自己捣鼓的东西,晃来晃去。

“爹爹,哥哥,看小九的花篮漂不漂亮?”

宝仁最喜欢小孩子,一边夸奖,一边却要拿走小九手上的东西,说包花篮的布料不能乱拿来玩,就跟小九争了起来。

轻悠被吵声惊回神,看到大哥被小九打败,觉得好笑。锦业又上场助战,立马被轻悠打趣成以大欺小,兄妹就闹了起来。

小九发觉七姐帮着自己,立马和姐姐站到一起,建起统一战线攻击不识趣的哥哥们。

突然,轻悠看到小九怀里紧抱着的花篮子,有灵光一闪而过,拿过了篮子细看。

原来,小九儿觉得花布漂亮,就用来包自己的小篮子了,这看着还真有些与众不同的漂亮别致。

“娘,你看,这像不像个提包呢?”

三娘目光也是一亮,“有点儿像。如果再弄大点儿,用你这个篮子……”

当半成品经三娘巧手伺弄出来,众人眼底都是一亮。

轻悠拍手,叫道,“娘,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瑟琳娜公爵夫人家里,就见到过她有一整橱的衣饰,举凡包包、鞋、腰带。她跟我说,这些东西现在比一件成衣还受欢迎。

而且,喜欢穿着打扮的富家太太小姐们,不可能只就一件衣服在身,都必须挑选搭配合适的配件。但一般做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多少配件搭配,有也不怎么专业精致。最重要的是,目前设计成套搭配的陈衣店几乎没有,要靠自己搭的话,有时候就可能效果不怎么好。”

这方,做设计的三娘,搞管理的轩辕瑞德,以及主攻销售的锦业,都听得眼光大亮,兴致勃勃,直觉轻悠的这个点子又将为天锦坊走出一条新的创收路子来。

然而,做为财务总监的宝仁,却提出了新问题,“轻悠,要做成衣饰品搭配,那咱们需要投入的成本就太大了。到时候,除了衣料生产线,难道我们还要请专业的珠宝匠人,衣帽匠人,鞋匠?

而且,除了这些,还要请设计师。你知道,国内都是老匠人从设计到制作一条龙,光是学徒要出师都要十年左右了。更别提,那些熟悉西洋风格的设计师,要价有多高。咱们家有三娘这个总设计师,现在请了两个副手的价钱也不低。未来……”

锦业最受不了的就是宝仁一说啥事儿,都提钱,实在扫兴得很,立马嚷嚷开了。

“大哥,你就别担心这钱的事儿了。要不够,我帖。再不够,我有的是办法。这配饰生产线要是办起来了,咱们还怕打不赢林家!就是借钱,咱也要把林家从华南纺织界给踢出去。”

一提到大仇人,众人目光都是一沉,本来心里还有些顾虑,就全压下了,更多了分跃跃欲试。

林家的锦笙坊注重布料质量和花色,林雪忆的那些洋服店也多以进口西洋布料为主,就设计制作方面并没有多少突出的表现,这正是他们攻坚的空白区。

轻悠却一笑,道,“爹,哥,目前还不需要投入什么生产线啦!咱们目前没有实力做生产线,就先从精品做起,先打出名气了,再做低端市场,到时候就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记得,福特汽车公司也是如此,最开始,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汽车,但福特先生的理想就是做人人都买得起的汽车,将汽车从富人专有,变为普通人也轻易可得。目前,福特公司是全美汽车销量第一,连他们的总统都接见福特先生。”

当然,这后半段的故事,是织田亚夫讲给轻悠的。

闻此言,男人们心里最担心的问迎刃而解,兴奋得都开始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马上就行动了。

“姐姐,小九也要跟姐学做包包,做鞋子,做衣带带。”

轻悠一听,高兴地将小妹抱了起来,在空中兜了好大个圈儿子,欢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小九儿是咱们的灵感福星,太棒了!娘,咱们就先从包包,鞋子开始做起。”

“好!”

三娘轻声应下,看着女儿欢喜的模样,终于也放下了心。

……

离开坊子前,所有人都聚在宽阔的晒衣场上,排了个里三排外三排,一起拍新年照。

按当时华南的习俗里,就有这样一种说法,在旧年的最后一天,都要到相馆里拍照,摄去过去一年里的霉气,在来年才能讨得更多的福气和好运道。(摘于上海民俗)

轩辕家在芙蓉城那里,是没有这个习俗的。不过,为了融入当地社会,轻悠就提议入乡随俗,给全族人拍个团圆照,以兹留念。

“七小姐,这东西是不是要站着不动很久啊?”

“黄叔,你的表情太生硬了啦,不用那么紧张,很快就好。”

“哈哈哈,老洪,你怎么不给正脸啊?镜头在那边。”

“姐,姨,你们再朝爹靠拢点儿,不然画面框不下那么多人啦!”

“咦,还没照吗?开始啦?我这样行不行啊?”

“等等,等等,还有我,别拉下我了。”

“哎哎,小八,你拿个扫帚干嘛,丑死了,快扔掉。”

“七姐姐,小九想要和花篮子一起照,好不好嘛,好嘛好嘛!”

一团哭笑不得的乱子里,第一张轩辕族的大合照,在这个苍冥微雪的除夕夜,定格。它记载了多少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当时的人们并不得知。

此后经年,每当大家拿出这张照片,指着里面某人哭哭笑笑地余说着前尘往事,那段惊涛骇浪的年代,都不由唏嘘而感慰。

当然,也更没有人料到,连拍摄的当事人轻悠也没想到,在自己的怀旧摄影展上,会获得不少大杂志公司的青睐,竟然在诺贝尔摄影奖上获得了提名。

当光阴盘剥着我们的青春时,也给予了我们珍贵的馈赠。

轻悠扶着父母走出天锦坊大门时,父亲情不自禁回了头,沧桑的面容上,有希望,亦有遗憾。

她听着父亲一叹,说,“咱们天锦坊总算又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夺回这‘天下第一坊’的名号,以告祖宗在天之灵。”

轻悠忙道,“爹,可以的。有哥哥姐姐们,有娘,还有我,咱们一定能。”

轩辕瑞德目光微湿地点点头,三娘握紧了他的手,一起上了车。

车门关上时,轻悠望了眼坊门上写着“天锦坊”的扁额,突然明白父亲心中的遗憾。

那块御赐的“天下第一坊”大扁,在那场逃跑迁徙时,已经遗落了。

父亲其实心里也很内疚,引以为憾。

她暗暗下决心,要帮着家人们一起重拾天锦坊的昔日风光,再创新的辉煌。

对,还要打倒林家的锦笙坊!

……

回家时,天光大亮,细雪已停,阳光洒亮了整个应天府城,照得家家户户的雪窗瓦头散发着晶莹的雪光。

这是轻悠以前在芙蓉城过新年所感受不到的气氛,街头小巷已经热闹起来,店铺虽关上了大门,又多了不少游街的小贩,举着糖葫芦风车讨好小孩子,时不时的一声鞭炮响,嘻笑声一片。

当然,这时候也少不了卖报的报童,满街吆喝着最新的新闻。

锦业停车要了一份,车内众人分抢一空。

已经会识不少字的小八有模有样地读起了报,“……北平大捷,呀,七姐,快看,这不是恺之哥哥和周大哥吗?他们都穿着军服呢!”

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跳进人眼,满车人都兴奋了一下。

小八得到关注,派头更足了,摇头晃脑地读,“……元旦日前夜,东晁帝军在光德亲王周密精准的军事策略下,历时一日不到,即夺回了黑河驻军部,将俄国人赶回了老家……哇,周大哥好棒!”

小家伙故意加上了自己的情绪,自动篡改某些字句以祝兴。

“俄国人在占领北平城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光德亲王严肃军纪,仁义施政……北平城已经恢复正常秩序,平平安安过新年。为安抚亚国百姓,海军少将姜恺之代表国民政府,出使北平城,受到了光德亲王的热烈欢迎……”

听到后部分时,轻悠只觉得满头大汗。

还“热烈欢迎”呢?

根本就是瞎吹牛。

要不是碍于政治颜面,这两人根本就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说。

那晚她可没少挨男人的训,那酸气儿大得简直吓死人,害她回来那几天还是腰酸背痛的。

要没有真实经历过那些事,她也会相信一切就像报纸上写的那么美好,东晁帝军在与亚国百姓同心同德的共同努力下,夺回了百平城,并跟国民政府友好建交。

可事实上,她亲眼所见,全非如此。

不仅仅因见者各有不同感观,更因为,这报纸也是有党派属性的,它在为谁说话,又有多少普通人知道呢?老百姓只关心能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

这样的新闻,的确可以安抚人心。

但轻悠经历过后,便决定从此以后不再轻信于“文”。

正如母亲所说,只要她自己觉得是值得的,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说法好坏呢!

……

刚到家门儿,管家就跑了出来。

一脸喜色地说,“老爷,方才邮局送来包裹,说都是七小姐专门给府里大家采购的。我打电话到坊子里,说你们刚走,便做主先将东西收下了。好大一车呢,刚把货都卸下来放院子里。诺,那位就是送货员。”

轩辕瑞德疑惑地看向女儿。

轻悠心下嘀咕,最近她连门儿都没出,哪有采购什么东西呀?

忙迎上了送货员,低声询问缘由。

那送货员笑得团圆喜气得不得了,说,“七小姐您忘了,您不久前还夸咱们的煎饼果子和葱花油饼好吃,特地买来想让您家人都尝尝鲜。”

轻悠心中一跳,立即明白了。

立即签下字,给了送货员一个大红包。

家人们全聚到了院子里,惊喜的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盒子上面都标了号儿呢!”

“对呀,好像,七号特别多呢!”

轻悠凑上前,众人急忙给让位,一个个都笑得很有内容。

当看清箱子上的标号时,她立即捂住脸,可惜已经红到了耳根子,惹来了一堆人的笑声。

“爹,娘,这是你们的。”

“我,我,有没有哥哥我的呀?哎哎,五,六,七,八……九?!亚夫也太偏心了,重女轻男啊!”

恰时,管家老伯上前戳了戳锦业和宝仁,悄声说了两句,两个男人立即双眼直放光,跟着管家老伯去了侧跨院儿。

“七姐姐,也有小九的礼物么?”

“有,当然有啦,咱们女生是宝儿,个个都有。”

轻悠乐呵呵地抱着小九,先给妹妹拆起了礼物,拿出来,竟然是一个需要自己劝手装的粉红色摇摇木马,并符上了一张祝福的纸笺,写着:祝,一天比一天可爱,美丽,健康,快乐!

“呀,我也有祝福纸笺呢!嘻嘻,周大哥可真浪漫啊!”

轻悠听得心里有些小纠结,亚夫怎么能个个都写祝福笺呢?!那明明就是她专有的嘛!

锦纭见妹妹的脸色,肘了一下,“小七,连这个你也要吃醋呀?啧啧,真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点点沙粒啊?还跟姐姐吃醋哟!”

女人们都笑话起轻悠,把轻悠臊得嚷嚷着要去拆自己的礼物了。

这时候,轩辕瑞德帮妻子拆开了礼物,一看,颇为惊讶,竟然是满箱的布料。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啧啧称奇,“三娘,这都是些什么布料呀?看起来不像是咱们常用的绵、麻、丝,不过也挺漂亮的。呀,这个拿来做西洋婚纱,一定超美呢!”

轻悠还没敲开自己的箱子,就被吸引了过来,“这个,好像是波丝那里的火浣布吧?我听说这种布是从火里织出来的。”

三娘笑斥,“什么火里织出来的?这是从石棉里提炼出来,织成的布,耐火性很好,还能隔温、隔音。当年我在家乡,就有波丝商人来推销过,可惜时人都好传统不接受新事物。”

这箱子里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布料,品种繁多,花样百出,且还附以一本小册子,以布料编号记叙了其产地和制作方法,对于轩辕家开创新兴纺织品有极有大的帮助。

锦纭从箱子里拿出一卷全是线的东西,问,“这好像是以前大娘和三娘穿的那种西洋针织衫的线呀?”

轻悠笑了,立即从箱子里翻出一把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木笺来,“对了。这种线,之前咱们在泸城时你们也看到过,就是专门用这种木笺来织的。”

锦纭锦绣都好奇得不行,拿着东西舍不得放手了,还说想学织这种东西,未来也可以做为冬装配件销售,便兴致勃勃的到一旁商量起来。

绒线,即现在所称的毛线。绒衣,即是毛衣。现在人打毛衣的方法技巧,都是从洋人那里传到国内,慢慢扩散到普通民众家中。

三娘的礼物箱子似乎比所有人都高大,当另一个打开时,众人也奇怪了好大一把,因为一个个的都是第一次见到,完全没人认得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这是一架机器,但做什么的,也全摇头。

没想到,三娘却欣喜地围着机器转了好几圈儿,高兴得拉着轩辕瑞德说,“你不记得了吗?早前咱们去你朋友厂里参观时,他们有一间小厂房里放的就是这种机器。你朋友说是一个小商人抵押给他的机器,没人会用,而且纺织原料都得从英国进口,太过昂贵,他们用不起,就一直闲置着。”

轩辕瑞德有些记起,但仍记不起到底是干嘛的了。

其他人急得嚷嚷,要三娘解惑。

“这是针织机,是专门用来织袜子的。”

众人惊讶不矣。

“娘,你说的就是我给你们买的那种洋袜子,就用这机器织出来的?”

轻悠也大开眼界了。

在那个时代,当时国人多数仍用布、罗等缝制袜子,穿在脚上宽松肥大,远没有针织的袜子帖脚舒服。这洋机器生产的洋袜子,在当时只是少数富贵人家用得起的日常品。

这就是对于生在纺织世家的轻悠和姐妹们,都没有穿过洋袜子。还是轻悠在港城待过一段时间后,后来在泸城游玩时,介绍给家中女眷们,开始习穿洋袜子。

也许大家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小小的袜子,怎么会是富人家的专利。在现代,也不过几块钱的价值。

其实,也都由于当时针织机也是洋人发明,且时人古老的着装传统和生活习俗所导致的结果。在很长一段时间,即三十年左右,才慢慢为国人所接受喜爱。

在轻悠的这个时候,针织机却是个大大的稀罕物件。由于源材料都被国外垄断,国内还没有多少商人重视生产毛线,才致使一双小小的袜子竟成了富人的奢侈品。(摘自民国时期的民俗)

“我在泸城的时候,看过不少洋袜店,有丝织,棉织,毛织,价格都非常昂贵,但是销路也非常不错。另外,用这个东西来织手套,也完全可行。”

三娘看着机器的模样已经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了,还是轩辕瑞德能稳得住,吆喝了一声,过节放假期间不说工作的事,才打住了三娘的冲动。

……

众人正说回大厅,要拜年发红包了。

突然一声惊呼从人群中传出。

“看看,爹,娘,七姐,汽球,好大的汽球啊!”

众人顺着小八的叫声看去,便见侧院里竟然升起了一个小屋子大小的热汽球,而且还在不断涨大中。

管家就从侧院里跑了过来,吆喝着说四少把汽球吹涨了,要飞天上去,叫他们赶快去阻止。

一家老小全跑了过去,就见锦业和宝仁两兄弟正忙得不亦乐乎。

热汽球的魅力,和人类渴望与天空接触的热情,让一向保守的宝仁也按捺不住激动,从最初担忧不安,到后来被锦业撺掇成功一起帮忙,终于充起了热汽球。

轻悠跑上前,大叫,“四哥,你搞什么呀,这个天气玩热汽球突然出事的啦,你们快别充了,下来啦!”

“哎哎,你怕个鸟啊,我们就在咱自家院子里球球,又不飘出去,怕个啥?!”

宝仁也双眼发光,“小七,你就别担心了。以前我也见洋人玩过,咱就牵个绳子到升到天上看看应天府的全貌雪景,不会有事儿的。”

“就是。你丫的以前跟亚夫一定都玩过了,这是饱汉不懂饥民苦啊!咱们家人还没玩过,今儿个是除夕,不玩白不玩儿啊!”

轩辕锦业整个就是一耍家,哪会那么容易妥协,眼见着汽球已经充到最大,都巴不一举冲天了去。

众人这一听,全激动得不得了,红包也不要了,压岁钱也不拿了,哪还想阻止啊,围着哥哥们的热汽球,又跳又叫着要去坐,简直要吵开了锅去。

那时候,就在轩辕府门外的街坊邻居都见着这院里的情形,全跑到了府外,嚷着想要一饱眼福,瞧瞧这新鲜的洋玩艺儿。

虽然热汽球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真正有机会坐上去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的,更不用说亲眼所见的了。就算在现代,相信不少人也只是常看到而没有真正亲身经历过。如此便可想见,人们看到这大东西,会多么兴奋好奇,想要尝试一番了。

一时间,轩辕家的热汽球招来了不少话题。

等到好不容易把小辈子们赶回屋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竟然有不少报社的人都赶来拍照挖新闻,弄得轩辕家这一日过了一个十分与众不同、热闹非凡的年。

轩辕锦业适时地拉着大哥宝仁,趁机跟记者们套近乎,顺便就给自家天锦坊又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话说,能出现在大年初一的报纸头条新闻上,那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便宜呀!

轩辕瑞德看着小辈子们玩得不亦乐乎,便也拉着三娘两人一块儿,上去兜了一圈儿。回来后宣布,以后每周末,轩辕家都给街坊们免费放热汽球一日。这样做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的,在之后和林家的竞争中,以及为天锦坊打下好名声,都起到了十分关键性的作用。

轻悠看着家人们高兴的模样,心底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之前那场求亲带来的阴霾,终于散尽。

亚夫,谢谢你!

“姐,姐,出去放烟花啦!哥买了好多烟花呢,可漂亮了。”

“姐姐,小九也要跟你们放烟花啦!”

两个小弟小妹齐齐来拉轻悠,轻悠抱起小九,一起出了家门。

门外,街坊邻居们一见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虽然这语言上还有些不通,可是善意的笑脸传递着纯朴的友好情谊。

“来来来,小朋友先放小烟花,大朋友嘛就放大烟花。”

锦业这个职业玩家给三人分了一大把的烟花链子,自己手上却抱着几根又粗又大的炮筒子,惹得小鬼们嗷嗷直叫,要跟着一块儿放。

轻悠回头发现哥哥的“烟花储备库”,惊得大叫,“哥,你到底买了多少烟花啊?”

锦业得意的眉毛齐飞,“哥悄悄告诉你啊,哥的军火厂就是以做烟花为掩护,这玩艺儿,早在你回家前,我就叫兄弟给哥拉了一吨。够咱们放到过完小年了!”

轻悠听得,差点儿给他昏过去。

“七姐,我也要放那个。”

“小九乖,咱们看哥哥放啊!”

“这个好小哦。”

“可是咱们这个娇小可爱,比他们那个漂亮啊,你看,还能握在手里,不会烫伤手哦!”

轻悠抱着妹妹,握着那只小手,慢慢靠近闪烁的烟花。

看着那小小的脸蛋,因为害怕皱起的眉毛,又因为好奇而特别明亮的眼睛,她心里热切地渴盼着,也好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宝宝啊!

亚夫,我也好想当妈妈了。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哇,放了放了!”

“小九,慢点,别跑啊!”

那小红球一下就冲进了男人堆里,轻悠追不及,不小心撞上了往后退的人,脚又踩上了地上的冰坨子,啊地大叫一声,朝后倒了下去。

她等着摔个大屁股,没想到却被人一下搂住,紧紧抱进了怀里。

那人冰凉而带着胡髯儿的脸,欺上肩头,用力蹭了下她的脸蛋儿。

熟悉的气息缠绵而来,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拣到这么大个儿的散财童子,今年我可要发大财了。”

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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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民国时期呢,袜子流行于普通平民还是在20世纪30年代左右哦。

毛线和毛线织法,也是从英国传来滴。

另外,关于配件销售的经营理想,貌似也是从国外流传而来,最有名的夏奈尔在陈衣不景气进入低糜阶段滴时候,也是以配件销售重振旗鼓,目前欧美很多大品牌,都利用配件赚钱。鞋,箱,包,几乎是其中最大的头号宠儿。